第11章 祭奠日

    “在当今世界公物损失和相关赔偿上,百分之六十都和所谓的英雄挂钩。”

    “与其说他们是英雄?不如说是暴徒。”

    “他们能救谁?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力量,只是为了满足自恃正义的虚荣心罢了。”

    这都是五十岚凛从小听到大的死柄木最常挂在嘴边嫉世愤俗的话。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温顺地待在他身边,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死柄木讨厌很多很多人。

    但他最厌恶的,永远只有一个。

    和平的象征[欧尔麦特]

    虽然敌联盟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多少固定成员,他们大多数任老师差遣,但是他见过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英雄无感。

    [与他人不同是有罪的]

    所以五十岚凛还在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偷偷隐藏自己的秘密。

    [和平的象征那种家伙……]

    ——即使被抛弃,即使被厌恶,即使手沾鲜血,即使到了这般地步。

    [我还真想~杀他一次看看啊]

    “已经没事了……”

    [同时我也想知道,杀死憧憬……始终什么感觉?]

    “——因为我来了!!”

    他用力抬起头,看着那个金发的男人扔掉外套,踏着硝烟走向这边,浑身流畅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被白色的修身衬衫完美衬托出来。

    就像是金色的光在火焰尖上蹿出的那一点艳丽,散落在身上清凉的水雾,他脑子里还混乱一片,用力拿袖子擦了把脸。

    【他会来救我吗?】

    一瞬间火光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五十岚凛眨了眨眼,却发现面前还是usj的一片废墟,他明明看着欧尔麦特,下一刻又幻成老师弯下腰向他伸出手时的场景。

    也许是这股烟雾太浓烈,都熏得他出幻觉了。

    “啊啊……游戏继续了。”死柄木慢慢直起身来,笑得怪异又狰狞:“欧尔麦特!”

    结果死柄木弔的话还没有说完,五十岚凛楞楞地只觉得忽然被人抱住了腰肢,凛冽的风刃让他第一时间下意识闭上眼睛,黑色的睫毛颤了颤,再睁眼时,他就已经和绿谷等人处在安全地带了。

    欧尔麦特动作小心地放下他,并让他接住昏迷的相泽消太:“照顾好他,加紧时间快走。”

    “欧尔麦特!”绿谷出久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他语气担忧地说了什么,五十岚凛还因为腿软半跪在地上,耳鸣听不太清。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半抱着相泽消太,手指轻轻按上他的脸颊,泛出一阵柔软的白光。

    他伤得太重了,就算是五十岚凛多多少少也要花点时间。

    黑发垂落,遮掩了他的表情。

    【没关系的,】那个男人转身面向敌人,神色冷峻,不同于以往的笑容【因为我来了。】

    【没关系的。】

    相泽消太迷迷糊糊间感觉眼前一片黑色,忽然有一簇白光落在他的视线里,疼痛混着皮肉生长的痒使他昏迷时也感觉到了不舒服,喉管因为伤口未完全愈合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感觉到了冰凉的水珠滴落在脸上。

    当他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双浸满泪水的黑色眼睛。

    这让相泽消太有点没反应过来。

    五十岚凛白皙的脸上有好几处擦伤,也许是忘了给自己治疗,也许是痛觉神经的衰弱让他忽视了这点小伤,所以眼泪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实在承受不住的感情喷涌而出,将脸颊都润湿了。

    这个时候,他终于不再像平时那样老成世故,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恐慌。

    相泽消太才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在对方的治疗下勉强恢复了神智,哑着嗓子看着湿润着眼睛的雏鸟:“哭什么哭,还不快走。”他说。

    五十岚凛抿了抿唇,用力擦了把眼泪,“嗯”了一声,叫了绿谷出久那几个人背起无法动弹的他。因为五十岚的个性是必须保持肌肤相贴才能持续治愈,所以他勉勉强强背起了相泽消太,因为身高问题绿谷在后面抬着老师的脚。

    这种尴尬的姿势相泽消太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相泽消太有气无力地将头置在对方纤细的脖颈间,即使头痛欲裂也努力打起精神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背着他的人很沉默,虽然已经止住了眼泪,身体却仍因为剧烈的情绪微微颤抖。

    绿谷出久虽然抬着相泽消太的腿,却频频心不在焉地往后看,导致相泽消太也有些在意起身后的战局,而五十岚凛在安静地背了他一段时间后,低声开口:“老师。”

    “嗯?”

    “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请不要再为我站出来了。”因为你会后悔的。

    相泽消太疲惫地闭了闭眼:

    “说什么傻话,你可是我的学生。”

    “所以老师保护我是因为义务吗?”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打量着五十岚凛干净漂亮的侧脸,因为靠得太近了,他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淡淡的广藿香的气味,混着硝烟与尘土。

    【五十岚凛?】开学前,他攥着手里的资料站在校长室:【连考试都没有参加,与其说是保送生,不如说是插班生吧。】

    【的确是这样的,】校长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泡茶,眨着眼睛:【最近我的几个朋友突然和我大力推捧一个少年,因为他拥有极为稀有的治愈个性,正好雄英的保送生有一位拒绝入学了,不如就让这个少年来顶替一个名额。】

    【这也太草率了。】他皱眉:【至少也要举行一次补考……】

    【时间来不及了。】

    【……】

    【Eraser,我知道这很唐突,但他的个性实在是太稀有了,我将他放到你们班,也希望你能多多关照他。】校长抿了口茶:【毕竟根据资料来看,这孩子的心里可能是很封闭的啊。】

    内心很封闭……

    相泽消太眨了眨眼,便感觉眼睛酸痛,他下意识去摸兜里的眼药水,但那个小瓶子早就不知道在战斗时落到哪里去了。

    是啊,脸上时刻挂着笑容,对每个人都温柔而有耐心,似乎没什么能够让他生气的,只有在和轰的战斗里,展现出了一点点感兴趣的苗头,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在那群涉世未深的学生里,他是一个完美无缺到让人无法讨厌的同学,可作为一个早已成年的职业英雄,五十岚的演技还是太嫩了。

    世上哪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人啊。

    他的头又往下垂了点,下巴的胡茬有点扎痛了五十岚里脖颈处的肌肤。他缩了缩头,眉头微皱,一双波光粼粼的黑色眼睛里泛着不解。

    这样才像是个小孩子嘛。

    “因为你是我的义务。”他最后说:“所以我会保护你。”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既然我答应了要引导你,带领你走向正道,就必然会对你苛刻,对你寄以厚望,为你的生命负责。

    英雄,不就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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