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很安静。
清和长公主缓缓端起一盏茶,抿了几口,慢条斯理道:“于清婉,你母亲是何玉兰对吧?”面前的姑娘神色不安,虽然竭力镇定,依旧掩饰不住微微的忐忑。
这一点,于歆然倒是比她做得好些。
于清婉心里一惊,一抬头就触到清和长公主的目光,居高临下的、仿若丝毫不在意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她前世见过太多次,起初是李氏母女,后来是夫家的婆婆。这样握有权势的人,取走他人性命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紧握住拳头,低声回了一声“是”。这件事在京城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清和长公主为何要问这些……
萧平婉笑了一声,缓缓放下茶盏:“不必惊慌,本宫也只是问问。”
话毕,她又扫了一眼底下的人。
样貌清纯,但低头间露出雪白的脖颈,自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她想起那日宴会上,于清婉的别出心裁,在座男人们投向她的目光。她绝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单纯,最起码也是个有心计的。
正在这时,门外的侍卫忽然前来通禀,说是忠义侯夫人来了。
于清婉立刻不安地站起来,实则瞧着清和长公主的脸色,低声道:“既然公主有客,不若臣女先行退下。”
萧平婉没料到忠义侯夫人这时候来了,不禁有几分心烦,闻言摆了摆手:“不必。”她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让人把忠义侯夫人带进来。于清婉进退不得,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
忠义侯夫人还没进门,就传来一阵喜庆的笑声,进门后看到于清婉愣了一下,又笑道:“看来我这是来得不巧,公主这儿有贵客啊……”
忠义侯夫人是京城里有名的拉媒牵线的另类媒婆,眉眼粗大,笑起来的时候一张嘴能占半张脸。
清和长公主懒懒道:“你的确来得不巧,倒是不知道今日怎么有心情,到本宫这里来了。”
忠义侯夫人被她噎了一下,却也没在意,脸上仍然带笑走到于清婉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阵,笑道:“这是于家姑娘吧……我记得宴会那日,她可是夺了头彩……”
于清婉被她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听见“头彩”脸色蓦地一僵,勉强笑笑:“夫人说笑了,那日夺得头彩的是臣女的妹妹。”
忠义侯夫人这才蓦地清醒过来,“哎呦”一声又笑开了,拍了拍大腿::“可不是嘛,瞧瞧我年纪大了,竟连这些都记不清了……”在清和长公主略有些不耐烦的脸色下,又拉着于清婉的手,笑道,“这京城里的姑娘,如今都是人比花娇,一时间也记不清了……”
忠义侯夫人跟清和长公主开始叙旧。
于清婉暗忖道:于歆然不过是去换了件衣裳,竟然一去不复返了……
忠义侯夫人跟清和长公主寒暄了几句,说了些近日京城的琐事,不知道为何,话题忽然转到了于清婉身上。她摇着团扇笑道:“我膝下只有两个小子,整日讨人厌,哪儿有姑娘家贴心。瞧瞧清婉这孩子真真生得令人心喜,不若,给我做个义女吧……”
这话一出,清和长公主目光微微一闪,没有说话。
于清婉微微一愣,她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忠义侯夫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在大昭王朝算是世家里有名的,以她目前在于府的庶女身份,若是嫁人只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因为寻常公侯之家,绝对不会聘一个庶女,作为正妻。况且有李氏母女在,决不会给她找到一门好的亲事。
秦修煜虽然是未来的首辅,如今还是未知之数。
若是忠义侯夫人真的愿意收她为义女,那意味着从身份上来说,她直接比于歆然高了一个等次。
她的心狂跳起来,忍不住攥紧手指。
对面的梨花木座椅上,忠义侯夫人的目光直直地朝她望过来,还带着笑:“清婉啊,你意下如何?”
*
那一扇门就在自己眼前,林暮瞧着红蜡的笑容,一瞬间联想到了画皮的笑容。以前看的小说桥段里,这换衣裳是必要发生一些事情,诸如里面有个男人,被诬陷两人不清白啦……或者换上的衣裳有禁忌,冒犯了皇家,一个大不敬之罪就扣头上了等等。
没管住脑洞,房间就笼罩了一层阴影,似乎就是万丈悬崖,踏进去就会掉落无边的深渊……
红蜡见林暮磨蹭着迟迟不肯进去,顿时疑惑道:“于姑娘,这边就是换衣裳的地方……”
林暮看了她一眼,心里哀叹道: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这万一要是个陷阱呢!或许是后世的小说桥段太多,她都有了被害妄想症。
林暮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在红蜡奇怪的目光下推开了那扇门。吱呀吱呀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木圆桌,上面搁着一组茶具,很寻常的房间,倒像是平日里简单休憩的地方。
红蜡自顾自地离开,临出门前还叮嘱了一句:“于姑娘莫要乱跑,奴婢去看看那些人怎么还没把衣裳拿过来,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她连忙点头:“那姐姐快去快回。”
林暮骤然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个寻常的房间。一上午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些,在圆椅上坐下来,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红蜡很快就回来了,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置了一件崭新的绯色的衣裙。拉过林暮解释道:“这衣裳,是苏州来的绣娘亲手做的,你瞧这上面的牡丹花,多么逼真……”边说,便拿着衣裳在林暮身上比划。
林暮面瘫着一张脸,听她说了几句,犹豫道:“既然是如此贵重的衣裳,还是莫要给我了。用来救急的,姐姐再随意拿一件好了。”
不过是被泼了茶水,如此贵重的衣裳,她可无福消受……
红蜡瞥了她一眼,笑起来:“你可别拒绝了,这是公主吩咐的。”拽住林暮转了个身,热情道,“瞧瞧,这颜色多衬你呢……”她的态度委实太过热情,清和长公主就算吩咐,也不会特意吩咐这些吧。
总不会,是早就料到的……
林暮蓦地想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此时此地也无从选择,眼看着红蜡就要上手剥了她身上的衣裳。林暮连忙按住她的手,装作害羞的样子:“姐姐莫要动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红蜡拗不过她,只当是害羞,所以就配合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说是自己就守在外面。
林暮很无奈地换上了这件显得艳丽的绯色衣裙,然后叫了一声:“姐姐请进吧……”门外却毫无动静,林暮只能打开门出去,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神马情况?
紧接着,林暮意识到一个更加重大的问题。
公主府占地面积颇广,从进来到现在一路都是有丫头或者太监领着,七绕八绕的,回廊与宅子外观又没有大的差别。林暮出门沿着走廊摸索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华丽丽地迷路了。
无意中绕到柳树后的一处别院,周围静得可怕。
绕过假山,忽然望见两个人正站在墙根下,想上前问问路。走近几步,才发现那是一对男女。男的背对着她,一身苍靑色的衣袍背影看起来玉树临风,女的被他挡住了只露出粉色的衣衫。
林暮刚伸出一只手想要打招呼,两人却忽然抱住了。
她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中。
公主府里的男人和女人,偷偷摸摸地在墙根底下相拥,她这是撞上了……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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