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于清婉都打招呼了,林暮也就问了一句:“姐姐这府里住得可还好,若是有哪里不周到的,尽管告诉父亲,别委屈了自己。”
于清婉很惊讶,那日她瞧见于歆然已经觉得她的反应全然不对。前世里,她应该是大吵大闹让父亲对她很是生气,但那日于歆然的反应差点让父亲站在她们母女那里,还好自己反应及时,这才挽回了父亲的心。
“这府里都挺好的……”于清婉慢慢道,“既然母亲回来了,我也该去拜见才是。”说着她带着丫鬟就要往正房里去。
李绮兰刚刚才跟于从钧差点吵起来,好不容易这会儿两人有些缓和,林暮可不能让于清婉去搅局。于是上前一步拦住她,笑道:“姐姐不必这么着急,毕竟我们才回来,一切还需要整顿整顿。对了,这玉瓶子是做什么的?”
于清婉原本也就不想拜见李绮兰,于是停住脚步状似不经意地说:“这是晨间露水,父亲这段时间泡茶用习惯了我采集的露水,所以又特地来收集一些。”
我去……
林暮心里默默吐槽,简直就连讨好于从钧的方式,人家也跟她不在一个段位。上来就是泡茶之类的,果然是书中女主的打开方式。
林暮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也不禁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依照李绮兰的性格,若是每日见到于清婉,再被她状似不经意的言语挑拨几句,肯定又要爆炸。于从钧不会在乎女人的心思,只会觉得李绮兰气量狭小,没事找事儿。
因此在于清婉带着丫鬟准备离去的时候,林暮伸手拦住了她。
彼时林暮的脸色沉凝,一边的丫鬟松萝也连忙撸起袖子,如果两人打起来了她一定不能让自家姑娘吃亏。
于清婉被拦住的时候心蓦地狂跳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林暮盯着于清婉,脸色平静:“没什么,就是有几句话要说一说。”她盯着于清婉不疾不徐,“其实你我二人都清楚,我叫你一声姐姐不过是因为父亲是这样说的,但母亲是不会喜欢你的。”
于清婉心道果然露出马脚了,刚才还装得挺好的,于是盯着她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暮也不想拐弯抹角:“我的意思很清楚,你既然来到这府中,我母亲也接受了你的存在,就不会苛待于你。”
所以你如果有什么复仇的念头就趁早打消了吧……
“但是我母亲性子直,看到你难免会生气,而翠峦院离正房也有一段距离。每日的请安一应规矩礼仪都免了,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就是尽量不要出现在母亲面前。”
于清婉有些愕然,这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这件事父亲知道吗?”
“父亲那边我会去说的。”林暮盯着她,缓缓道,“但是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为你好,你心里清楚。”
说完这一番话,林暮就带着松萝兀自离开,只留下于清婉跟她的丫鬟愣愣地站在原地。
松萝把自己撸起来的袖子又放回去,语气听起来颇有些遗憾:“姑娘,我还以为你会教训教训她呢……”
这几年松萝跟着她经历了大风大浪,所以画风从一个胆小怯懦的古代丫鬟被她成功地带偏了。
林暮瞥了她一眼:“想什么呢?回来第一天就打起来,你让父亲怎么想。”
林暮今日说的这一番话也是迫于无奈,至于于清婉会不会因此怀疑她就顾不得了,因为从于清婉回来的那一刻起,站在这里的就不是于歆然,而是林暮了。
于清婉的丫鬟叫做鸣玉,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于清婉,提醒道:“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于清婉攥紧手中的玉瓶子,真的不一样了,于歆然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至于她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走着瞧吧,如果只是在父亲面前装模作样,狐狸尾巴迟早都会露出来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花开了又谢,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唉,你听说了吗,清和长公主要在碧宸园里举办宴会,届时会邀请很多夫人小姐们过去。”傅夏岚坐在梨花木圆桌前嗑着瓜子,眼睛发光,“好像还会有少爷公子呢?说不定还能遇上他们……”
面前的姑娘眉目清晰,石榴红织金的短衫衬得肤色白皙,翠蓝地妆花纱蟒裙从圆桌前一路垂下来,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贵气。
她便是傅夏岚,大昭王朝宣信侯的女儿,算是林暮的手帕交,也是小说里一直喜欢男配萧鸿飞的女配。
可惜的是小说里萧鸿飞只喜欢女主于清婉,而傅夏岚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后却被萧鸿飞当众拒绝,沦为京城里的笑柄。
于是傅夏岚屡次刁难于清婉,最后被萧鸿飞羞辱以后夺马出城,结果意外身亡。
林暮遇到她后意外发现两个人脾气还挺相投的,命运也是意外的相似,都是沦为炮灰的女配,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就成了好友。
林暮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她向来很怕热,尤其是盛夏暑热蒸腾,整个人就变得白里透红直冒汗。
傅夏岚见她不吭声,扔了个瓜子皮过去:“唉,我说话呢,你听见没?”
林暮自然听见了,但是她表示不会去的。傅夏岚对此很疑惑,非要逼她讲出个子丑寅卯:“你别跟我岔开话题,我还不知道你?哪儿有热闹你比谁跑的都快,这样的宴会你能忍住不去凑热闹?鬼才信!”
是的,林暮的确是个爱凑热闹,到处乱跑的人。但这是因为古代没有手机、电脑和WIFI,如果整天闷在府里真的会把人闷成木头疙瘩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怎么能去啊……
典型就是一个坑。
距离于清婉进府已经一年多了,她已经及笄了。这次宴会就是于清婉跟秦修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并且在这次宴会上于歆然跟于清婉比试弹琴,一向疏于练习的于歆然当然是输的一塌糊涂。
于清婉借着这个踏脚石,引起了秦修煜和男配的注意。
傅夏岚临走的时候还威胁林暮一定要去,而林暮虽然不想去,但在李绮兰这里碰了个大钉子。
“我不去行不行啊……”
李绮兰面色不虞,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去怎么行?你爹知道了这场宴会,还特地吩咐我一定要带那个贱丫头去!我倒是不情愿带她去,可接受她在府里可是你的主意,你还想躲懒?还有,”她染了红色丹蔻的指甲戳着林暮的额头,“你也马上就要及笄了,别人家的姑娘们都开始议亲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上心?”
林暮一把握住李绮兰的手,那红色的丹蔻还是她采了凤仙花汁给染上去的,她叹息:娘啊,您要是知道我去就是给她做踏脚石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让我去。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
“不舒服?”李绮兰的脸色刷地变了,立刻把她带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哪儿不舒服,“可是来葵水了……”
话说林暮也觉得奇怪,她如今已经十四岁接近十五岁了,可是一直没来葵水。李绮兰也是对此关注得不行,可是就是一直没动静。
林暮也不想再听她的唠叨了,于是最后问了一句:“娘,我真的不能不去吗?”
李绮兰登时竖起两道眉毛:“当然不行!”
林暮就知道逃不过,算了,硬着头皮上吧。
宴会前一天的夜晚,林暮在自家的廊子下面溜达。
庭院里种植的月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气,月色溶溶,四处都是蝉鸣声。既是知道明日是糟心的一天,林暮还是舒展开胳膊,做泰坦尼克号那种状似飞翔的姿势,正在享受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
“你明天也会去吧。”
这是肯定的带着些许意味的声音,林暮睁眼,望向走廊下的阴影处。果不其然,于清婉穿着天青色的衣裳,亭亭玉立,一步一步走出来。
这一年多以来,林暮和李绮兰都没有怎么搭理于清婉,如同她当初所说,吃喝穿戴一应俱全,只让于从钧挑不出错来。其他的,就无所谓了。翠峦院虽然环境不错,但是距离林暮的影竹院和李绮兰的上房都比较远,所以她们一年多以来接触非常少。
于清婉自然是诧异的,因为根据她的记忆,这对母女会百般欺辱于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自从她来到翠峦院,一应俱全,不是多好但也谈不上多坏。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于清婉左思右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总觉得问题应该出在于歆然身上。
因为她到来的那天,于歆然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明天就是宴会了,所以她忍不住过来试探一下,若是于歆然跟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那么一切计划就要改变了。
林暮虽然不知道她今晚为什么会过来,但是也没必要回避:“当然。”
于清婉的打扮很清雅,天青色的短衫,下面是墨蓝色的襦裙。她发上只插了一根碧青玉簪,在于府养了一段时间肤色也变得白皙起来,那张清纯的脸,在月色下让林暮看着都不免有几分恍神。
只是那种眼神,却让她有些不舒服:“你知道孙渭阳吗?”
这话一出,林暮的心“咯噔”一声提起来,在晚风里她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的神色,但是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又如何?”
孙渭阳就是前世里于清婉嫁过去的人,也是小说里于歆然最后嫁的人。果然,对于不一样的发展轨迹。于清婉到底是起了疑心,甚至怀疑她也是重生回来的。但是林暮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要演戏的话,她随时奉陪。
于清婉看着她的神情不似作伪,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歆然的恨意依然没有削减。上一世,于歆然在明日的赏花宴上用抚琴压了她一头。当时她因为才过来于府,根本不会弹琴,所以在宴会上出丑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把这一局扳回来。
赴宴的那日,林暮被松萝从榻上拽起来的时候,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昨夜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周围都是白色的交错的人影,还嘈杂地说这些什么,让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松萝在一边叽叽喳喳的,显然是受了李绮兰的吩咐:“姑娘,您今日是戴这只镶珠宝花蝶金簪还是那只嵌红蓝宝石蜘蛛金簪?”她转了个身,又匆匆去箱笼里挑衣裳,“还有,夫人说了,今日要穿的喜庆一点……”
林暮哀嚎一声:“得了吧,只要不失礼就可以了!”
等松萝给她穿好之后,林暮对着铜镜里宛若一挂鞭炮一样红通通的衣裳,顿时无语。
“我是去参加宴会,不是给人当猴子参观的,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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