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

    天变了。

    东方熹微,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天空是灰蒙蒙阴沉沉的,似乎预示着风雨欲来。

    这一夜林暮辗转反侧都没有睡好,天刚亮,窗纱透过来薄蓝的光线的时候,她便从床榻上睁开了眼。

    林暮立在走廊下望着青瓦白墙大槐树下的月洞门。服侍她的丫头松萝将洗脸水倒掉,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小姐立在廊檐下一动不动:“姑娘,您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她这才如梦初醒,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是啊,是不能傻愣在这儿了,该去母亲那里了。”

    因为,她要来了。

    林暮穿书了,并且穿成了她读过的一本玛丽苏言情小说《权臣的娇软妻》里的炮灰女配——于歆然。于歆然是女主于清婉的嫡妹,也是跟女主于清婉争夺男主秦修煜的炮灰女配,最后下场是被嫁给了一个花心大萝卜的男人,一生无子,饱受折磨。

    而作为一篇宠文的女主,于清婉是重生回来的,所以凭借着重生的金手指无数的男配皆成为她的裙下之臣。男主秦修煜身为后来权倾朝野的大权臣,也理所当然地看上了女主角于清婉,于是开启了宠妻之路。与此同时,凡是跟女主做对的女配、死对头不是被男配铲除,就是被男主铲除。

    顺便,因为于歆然在小说中上一世是欺压女主于清婉的恶毒嫡妹,所以重生回来的于清婉理所当然要进行复仇。

    所以,林暮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只想仰天长啸。

    这是一篇宠文,但很不幸,她穿的是宠文中的女配炮灰。

    林暮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于歆然只有七岁,而远在千里之外正跟母亲相依为命的于清婉也只有八岁。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说距离于清婉进于府还有七年的时间。

    剧情还没有开始。

    林暮发现于歆然的长相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时候,对着铜镜发了好一会儿呆。

    还有一些怪事儿,就好像一切都被世界的意志所抹去一样,她穿到于歆然身上简直是水到渠成。不仅身边的丫鬟小厮,婆子护院,还有母亲李绮兰和父亲于从钧,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变化,对她的疼爱一如既往,完全没有什么异常。

    有时候,林暮会突然想问一句:唉,你们难道就没发现我不是你们女儿?可是每次想这样问,却又不敢开口,仿佛一开口就打破了什么一样。

    渐渐的,她会觉得生活在现代好像才是一场梦,而现在这样原本就是她的生活。不,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知道事情的一切走向,你知道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你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一如既往地流转着,直到于清婉,也就是书中女主到来的那一天。

    一切故事会如同尘封已久的齿轮,骤然拉快了事情的一切进度,身边发生的一切都逐渐清晰起来。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的到来。

    于清婉来到于府的那天,是灰蒙蒙的微雨天气,就如同她的到来会给于府上下笼罩这一层淡淡的阴霾一样。

    今日是休沐日,所以于从钧不用上朝,

    或许是因为平日习惯寅时起来上早朝,休沐的第一日,于从钧也不会睡懒觉,而是早早就起身,用膳之后便到书房里看书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于清婉到来的时候才会能够直接见到于从钧。

    林暮带着松萝一路往李绮兰的院子里去,鹅卵石小路两侧的迎春花开了,星星点点的煞是好看。刚一踏进院子里,林暮就听到庆哥儿的闹脾气的声音:“我不吃药,不吃药!”

    丫鬟掀起天青色的帘子,林暮进去的时候,李绮兰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坐在榻上,哄着庆哥儿吃药。

    庆哥儿大名于庆然,是于歆然的弟弟,比于歆然小了五岁,现在才八岁。在原小说中,他因为李绮兰的溺爱,长大了也变成了一个霸王性子。并且为了帮于歆然出头一不小心打死了人,后来被人捉住把柄入了牢狱,前途尽毁。

    前两天他不听话脱了外衫在院子里跑,春寒料峭,回来便着了凉。李绮兰哄了他一会儿,他死活不肯喝药,李绮兰顿时怒火就上来了:“让你穿上外衫你不听,这风寒可不是小事情,若是不喝药,怎么能好?”

    庆哥儿小小的人,一张包子脸这会儿红彤彤的,偏生脾气还很倔。

    “我就不喝!”

    林暮刚一进去,李绮兰就对着她开始数落于庆然:“你看看,他就是不听话……”于庆然一脸烦躁,这会儿见两人都在逼他喝药,瞅准了一个空隙起身就要往外跑。

    李绮兰顿时惊叫一声:“药还没喝呢……”

    林暮此时还立在门口,见他如一颗炮弹一样往门口冲过来,顿时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半抱着他的身体,李庆然还在挣扎着,两条腿乱踢来踢去:“我不吃药,不吃……”

    林暮顿时手上一用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把庆哥儿给从自己肩膀上抡过来,在空中活生生翻了三百六十度。然后把一脸呆滞还没反应过来的庆哥儿放在榻上,弯着腰与他目光平视:“快点儿喝药,别没事儿找事儿!”

    一屋子人这才反应过来,李绮兰也吓了一跳,过来抱住庆哥儿嘘寒问暖:“没事儿吧……是不是吓到了……”同时埋怨林暮,“你这是干什么?手上没个轻重的,这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跟在林暮身边的李嬷嬷顿时也跑了过来,一脸不赞同:“然姐儿,不能这样,太不像个姑娘家了……”

    又开始念叨了,林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庆哥儿却突然大叫起来,眼睛放光:“阿姐,阿姐,刚才那是什么?我也要学,我也要学!”他这会儿到来了精神,一个劲儿地挣开李绮兰的束缚,往林暮这边来。

    林暮一脸淡定地端起白瓷碗,就那样递到他面前:“那就把这个喝了。”

    庆哥儿顿时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其实林暮也很嫌弃,中药就是这样,黑乎乎的还一碗,她这几年来很少生病,大概就是源于对喝药的惧怕。

    林暮就开始忽悠他:“你要是不喝了药,身体就不会好,身体不会好就会像隔壁老王家的小儿子,那个叫王博安的你见过吧?”

    王博安据说是早产儿,或许是出娘胎太早了,一向身体孱弱,别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的时候,他还不会走。等到他会走了,身体却单薄得像是一张纸,风大一点就会被吹跑似的。孩子们都是时常在府门前玩的,庆哥儿自然见过,他迟疑地点点头。

    “要是不喝药,你就会变得跟他一样。哪天来了一阵风就被吹跑了,到时候就像风筝一样挂到树上,最后……”

    李绮兰已经看不下去了,顿时呵斥她:“就会乱说……”

    庆哥儿倒像是被吓到了一下,自己端过白瓷碗就喝了一口,顿时被苦得皱起那张包子脸。林暮在旁边给他加油:“别停下来,一口气喝完。”

    庆哥儿终于喝完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人立刻拿着蜜饯过来给他。庆哥儿接过去吃了,然后就立刻往外跑:“我喝完了,我要去玩儿了。”

    一众婆子丫鬟立刻拿着外衫追了出去,李绮兰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有些累了倚在榻上:“生了病,偏生还不安生……”

    林暮不甚在意:“男孩子嘛,就要摔摔打打的。”

    “你哪儿来这么多歪理?”

    李绮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顿时拿起绣棚,继续绣给庆哥儿的贴身衣物。

    林暮就坐在一旁的榻上看她绣,同时估摸着于清婉已经快来了,就先给李绮兰打打预防针:“娘,无论发生什么,您还有我跟庆哥儿。”

    李绮兰反应了一秒,放下手中的绣棚,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说道:“说吧,又闯什么祸了?你爹还不知道吧……”

    林暮有些愕然,随后很悲愤地看向她:“我像是个惹祸的人吗?”

    李绮兰比她还诧异:“难道你不是?是谁那天把王大人家的狗引出来了……是谁爬树摔得很惨……又是谁离家出走,最后灰不溜秋地滚回来了……”

    穿越时间太早的结果就是,一切的黑历史她都清晰地记得。

    但是很明显,岁月修饰了所有人的记忆。

    当时明明是王丞相家的狗看中了她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好不容易买到的肉包子,追了她好几条巷子……还有那天爬树是因为庆哥儿的风筝挂在树梢上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当然要帮忙,当然脚滑摔下来是个意外……

    还有离家出走,什么玩意儿?明明是她站在街头拿着一串糖葫芦正犹豫要不要下口,忽然身子一轻,已经被人夹在胳膊肘下往陌生的地方走去,她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

    算了,往事不提,还是一条英雄好汉。

    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间的走廊传过来,林暮心头一紧,就攥住了李绮兰的手。随后赵钱家就撩开帘子走到内间来,脸上还带着惊慌不定的神色,一进来就急忙道:“夫人……”

    “这么着急慌忙的是做什么……李绮兰呵斥了她一句,听到这婆子的下半句话,神情就凝固住了。

    “刚才府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一位姑娘,说是老爷的女儿。”

    林暮攥着的手蓦地一紧,李绮兰已经霍地站起身来,带着不可置信的心情又厉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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