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郎兴冲冲地坐进马车,坐到了魏妍身侧,看着她傻傻地笑。
打住!魏妍怀疑杨二郎这个近亲结婚的产物是不是中招了,笑得这样傻乎乎的,真的没问题吗?
魏妍回想起从小到大两人一起玩的经历,越想越觉得可疑,看着杨二郎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
魏家和杨家两家祖上多有通婚,世代交好。能不好吗?你家女儿嫁过来,我家女儿嫁过去,你家要是对我女儿不好,我家也对你女儿不好。所以,还是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好好过日子吧。要是搞事情,你家孙子还想不想娶我家孙女了?
因此,杨二郎和魏妍是被两家的父母一起看着长大的。杨二郎比魏妍只大了两个多月,从小就喜欢一起玩。呃,是杨二郎被魏妍欺负着玩。
杨二郎小时候身体有些弱,因此魏丽娘在幼时还将他作女儿家打扮,希望他长大了能健康体壮。效果好像是有的,至少杨二郎无病无灾地长这么大了,除了个头有点矮,跟正常人无异。
不过年幼时,杨二郎真的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差不多。杨明诚和魏丽娘不允许杨二郎出门,一些稍微有点危险的游戏都不让他玩。因此,经常被杨家接过来小住的魏妍就是杨二郎从小的玩伴了。
两岁时,经常发生的事情是,魏妍抢了杨二郎的玩具,拔腿就跑。可怜的杨二郎边追边哭,怎么也赶不上。魏丽娘赶来,杨二郎扑过去告状,刚学说话的他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姐姐坏!姐姐坏!”是的,魏妍小时候经常自称是“小妍姐姐”,哄骗不懂事的杨二郎叫她姐姐。
三岁时,杨二郎懂事了一些,不肯再叫魏妍姐姐,而是要她叫他哥哥了。魏妍当然不肯,于是经常拖他去玩一些刺激点的游戏,比如荡秋千啊什么的。杨二郎乍一接触,吓得不行。边荡边哭,偏偏又喜欢得不行,弄得杨明诚和魏丽娘又好气又好笑。
五岁时,两人都开蒙了。魏妍从小记忆力好,她不再在体力上碾压杨二郎,觉得自己长大了懂事了,所以改在智力上欺负他了。杨二郎磕磕巴巴背了半天的《论语》,魏妍读了两遍就能背下来,然后得意地看着杨二郎笑。杨二郎沮丧了半天,跟夫子说了一番话后满血复活,对魏妍说道:“你背得再好也没用,女儿家又不能考科举!”当然后果是惨重的,魏妍整整三个月没来杨家,最终还是杨二郎亲自去魏家赔礼道歉,送上若干小姑娘喜欢的玩具,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魏妍才不情不愿地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
八岁时,魏妍开始学书画,一手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令人称赞,画则以山水见长。而杨二郎的书法则被魏妍嘲笑为“傻大黑粗” ,画的画被她称为画虎类犬。气得杨二郎那以后每天狂练字数十张,手腕都肿起来了也不罢休。
现在两人十岁了,照理说该遵循男女大妨,不该经常在一起玩。然而两家都有乐见其成的意思,也就不怎么管了。魏丽娘很喜欢魏妍这个侄女兼外甥女,早就跟杨宛娘通了气,希望亲上加亲,下一代再结婚约。杨宛娘一开始倒是有些犹豫,觉得自家女儿经常欺负二郎,完全没点汉人女儿家的三从四德,嫁过去祸害二郎这个她很疼爱的侄子兼外甥很是不忍。
没想到魏丽娘却满不在乎:“宛娘你想太多了,我和明诚都觉得妍儿这样子就极好,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我们都是看着妍儿长大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亏待了她。再说了,妍儿和二郎相处得那么好,我们也放心。”
杨宛娘有些担忧:“妍儿总是欺负二郎,二郎会不会不高兴啊?”
魏丽娘笑道:“你多虑了。你知道吗?二郎就是喜欢妍儿欺负他。”
杨宛娘大惊:“哦?还有这种事?”
魏丽娘点头,轻笑道:“半年前妍儿撺掇二郎爬假山,二郎摔了下来,哭了好久。我心疼他,在那几天后拜访你们家时就没打算带他。没想到二郎一反常态,平时的乖巧温顺全然不见了,撒泼打滚地跟个小疯子一样,硬是要跟来。妍儿取笑他,他还傻呵呵地笑呢。”
杨宛娘抿嘴一笑:“这就是欢喜小冤家呀。好吧,等他们长大点,要是还是相处得好的话,咱们就再谈谈吧。”
当然,两家母亲谈论的这些事,杨二郎和魏妍都是不知道的。
现在,魏妍还在心疼杨二郎是不是有点傻呢。她根本就不知道,杨二郎是属于大器晚成的那种类型,随着年龄渐长心智渐开,学业上突飞猛进,是众人看好的少年英才。也就是在她这个从小就喜欢一起玩的表妹面前,杨二郎才表现得毫无防备的傻乐。
“小妍,咱们去哪里逛?我知道东直门街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有很多新款呢,要不要去看看?要是有喜欢的,二郎哥送你。” 杨二郎提议道。
魏妍兴致缺缺地否决了:“才不要呢。娘总是带我去买首饰,买衣服,我一天换一套,一个月都不会重样呢。”
“那咱们去买胭脂水粉?那家脂粉铺里可是有扬州戴春林家出的宫粉哦,听说还被宫里钦定为贡粉,宫里的娘娘们都用呢。” 杨二郎又给出了一个建议。
魏妍瞬间就想起了伤心事,二两银子一小盒的宫粉啊,三两银子一小盒的胭脂啊,一两银子一个的小香件啊,那往脸上抹的都是会呼吸的银子知道不!
魏妍断然拒绝:“二郎哥,我是勤俭持家的人,前几天娘刚带我买了胭脂水粉,我发誓,不用完这一批,我是绝对不会再去买新的!”
杨二郎瀑布汗,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好像他娘魏丽娘、他姑姑杨宛娘,还有婶婶、姨母都这么说过?可是据他所知,每一位的梳妆柜里都摆满了各种香味、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胭脂水粉啊,他从来就没见有一盒用完过。
魏妍没有再让杨二郎抛出第三个建议,直接下了决定:“我听爹提起过,东直门街有一家西洋斋,里面专卖各种西洋来的新鲜玩意儿。我想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值得买的。”
杨二郎立马点头:“好。我也很感兴趣呢。小妍有什么看中的,二郎哥给你买。”
唔,有前途!给女孩子刷卡这个习惯,要从小养起!
魏清泰带着两人到了西洋斋,里面人并不多,东西倒不少。花花绿绿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魏妍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油画颜料、画笔、油画布、调色油、调色板、调色刀!
魏妍兴高采烈地几步上前,拿起一支猪鬃笔就开始把玩,又拿起瓷盒装的油画颜料,细细比对。跟现代的完全不一样呢!现代油画颜料都是工厂流水线生产包装的,大多是锡管。见到古代版的,她觉得十分新鲜。
没想到掌柜的走上前来,非常不客气地将她手中的颜料和画笔取走,说道:“小孩子不要碰这些贵重物品。这可是来自意大利的油画材料,宫里的郎大人用的都是这些呢。你一时好奇随意触碰,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意大利的油画材料,宫里的郎大人?是宫廷画师郎世宁吧?记得乾隆年间郎世宁非常受重用,魏妍穿越前还参观了他画的乾隆及后妃们的油画像呢!想起来魏妍就有气,要不是看他留下的画像,她也不会被莫名其妙地卷到清朝来!幸亏穿到一个大户人家,爹娘又和气,日子过得还不错。要是不幸穿到一个贫苦人家,天天在温饱线上挣扎,那她不是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
而现在,她是被这势利眼掌柜嫌弃了吗?看了下魏清泰、杨二郎和自己的穿着,为了逛街方便穿得都很一般。所以这是,被人狗眼看人低了?真是的!平时她跟娘一起逛街,哪一次不是前呼后拥,掌柜的亲自迎进雅间,好声好气地伺候着的?哦,遇到佟佳格格出行那一次是例外。
魏妍满心不爽,杨二郎看了看表妹的脸色,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我表……弟想看下这个颜料怎么了?要是看着好,自然就会买。”
掌柜的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油画画法复杂,他一个小娃娃会?他连练习的材料都买不起吧!”
魏妍也忍不住了:“掌柜的,我还就是会画油画!我学油画都有十几年了,大师称不上,不过至少还是见得了人的!”
掌柜的哈哈大笑:“十几年?小孩子说谎话不打草稿!你看起来也就十岁的样子,难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画的?”
糟了!忘了自己是十岁的孩子了!魏妍有些尴尬,不过继续说道:“这不重要,反正我就是会!我也买得起!”
掌柜的一拍桌子 ,说道:“好!你要是能在两个时辰画出一幅还不错的油画来,我就送你一小套油画材料,和猪鬃笔、狼毫笔各一支!”
魏妍扬头直视掌柜的,脸上全是自信:“不用两个时辰,一个时辰足矣!今天本姑……本少爷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罢,又看向杨二郎:“二郎哥,你帮我调色。今天我来给你画幅画儿吧!”
魏清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他还记得魏妍小时候学过一阵子油画,不过很快就抛诸脑后了。莫非她到现在还记得?还居然这么自信心爆棚?罢了,随她玩吧,有自己看着,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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