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就要撒娇
钱秘书被陈深那种笑意瞧着,后脑勺一阵发冷,气势顿时怂了下去,顶多不服气地哼了哼,硬碰硬是没那份勇气了。
“呵呵,陈代处长这么清闲也挺好,能安安静静坐一阵子也算是过了处长的瘾了。我是没这个福气了,还有一堆事要做,先走了。”
说着撇下陈深他们自己去档案室向孙秘书他们献殷勤了,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钱秘书那谄媚到发腻的话语。
“切,落井下石的东西,不得好死!”扁头对着钱秘书离开的方向悻悻地骂了一句。
张大贵也要走,却被陈深拉了一把,他抬头,还没说什么,陈深笑嘻嘻开口,“告诉你家唐队长,我有事找他,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张大贵被陈深这偶尔露出的威严搞得一时忐忑,几分发憷之下,竟然没敢说什么只默默点了点头。待陈深走过去才觉奇怪,这陈代处长难道真是官升一级脾气也大了不少?
扁头却有点儿担心了,赶紧上前拉着走向一分队队长室的陈深,“哎,头儿,你,你听我一句劝,这个时候可千万别跟唐队长使小性子了,再惹他不痛快,他就真的不会帮咱们了,好歹你们俩还算有点交情的……”
陈深猛然回头,眼神盯得扁头一下子噤声。
“谁说……我跟他有交情了?以后说话小心点。”陈深一字一句不知是警告还是发脾气,这么说了以后一下子甩开扁头,回了一分队队长室,砰地关上了门。
在档案室里,接到了张大贵的传话,唐山海面带微笑谢绝了孙秘书和苏三省让他别理陈深的劝说,以这个时候更要注意安抚麻痹陈深为借口,特别大度特别从容地坚持去了一分队队长室。
“门关上,锁了。”听见人进来,陈深没好气道。
唐山海笑了笑,这次是真笑,听话地将门锁了,才慢悠悠走近陈深,看上去闲适得很,“怎么,不高兴啦?”
陈深猛然抬头,一腔闷火这才冒了头,“瞧瞧你那个便宜舅舅做的这些事,这也太明显了吧,摆明了叫处里这些人别拿我当处长,你去瞅瞅,现在所有人的眼神,看我就像看可怜的替死鬼!”
其实他更窝火的还是归零计划的事。作为代处长,他竟然跟毕忠良还在位时一样不能接触归零计划,毕忠良被影佐逮捕后归零计划直接由李默群和柳美娜保管了。职位上的提升只是让他接触的机密多了一把原本就不该存在的钥匙——而且唐山海也有。也就是说,要想光明正大进档案室内库接触归零计划,不仅要得到李默群的许可,还得加上柳美娜的钥匙和唐山海以及陈深手上的钥匙才能共同打开档案室内库的两道门,而最终保险柜的密码轮换周期和确切密码,也只有李默群和柳美娜知道。以李默群的说法,归零计划实在太过机密,行动处最高领导暂时空缺,陈深这个代处长接触归零计划还不够格,关于这份绝密计划的放置只能暂时冻结,等日本人那边有了决定再谈怎么办。
“所以我说,”唐山海望天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不疾不徐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毕忠良是被日本人抓走了,你当上代理处长了,那归零计划呢?离我们更远也更扑朔迷离了。你我一人一把钥匙,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还没说我吃亏了呢,你倒先气上了?”
“你……”陈深抬头看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没了火气,极自然地换上了满脸委屈,“你怎么就想着那归零计划,也不想想我今天多丢面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档案室加了两道锁,那是防谁的啊?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我当队长的时候都没这么丢脸过!什么破代处长,谁爱当谁当去!”
唐山海嫌弃地一瞥,轻声斥道,“得了,这会儿又撒什么娇呢。前有李默群催着,后有影佐盯着,你先想法子脱身吧。至于归零计划,钥匙给了你我,反而有点束手束脚了,我觉得眼下这事是急不得了。你说过你脱身有办法的,需要我协助吗?”
“担心我?”陈深顿时转忧为喜,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唐山海,伸手要去摸对方随意摆在桌上堆精致如同艺术品的手,被人躲过去了,摸了个空。陈深撇撇嘴巴,指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痛,需要你协助帮忙给我揉一揉,过来。”
说他撒娇,那他就实实在在撒个娇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有个喜欢的人让你撒娇,许你无聊,容你放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是唐山海没来到上海之前的陈深,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唐山海不知陈深心中那点雀跃的小九九,听着对方的话觉得实在无语了,皱眉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自己的命,自己当点事好吗……”忍不住伸了手指要训斥对方,冷不防被正等着有机可趁的陈姓小赤佬一下抓到机会捉住了那只美玉雕琢似的手,连着手指根细细又密密地交缠起来,从指间到掌心,肌肤相触的瞬间炽热不已。
如果是以前,唐山海也就当对方这种举动是纯粹的玩笑调戏只会恼怒起来,可是在陈深前些日子那番意料之外的强势“告白”之后,纵然心底依然认为对方可能是随口做戏也不由多了一层不自在,对于陈深这种似戏谑又似真心假意都混在一起的暧昧举止更加消受不起。怒意之外,唐山海玉白的脸上很快染了层粉色,身体后退,努力地抽回手。对方一下松开了,趁着他稍有松懈,却是整个身体迅速贴上来,趁势紧紧将唐山海全部都揽到了怀里,头也微低着蹭着唐山海白皙如玉的脖子,呵出的气息痒痒弱弱的,着实让人无法安然以对。
唐山海呼吸一窒,接着身体本能地僵硬,在回过神来要揍人时,陈深十分鸡贼恰到好处以低弱到有些可怜的声音悄悄说,“放心,今天这一出只是稍微影响了我的心情,影响不到我脱身的计划。真要找你帮忙,我自然会开口。我可不像唐队长你那么怕欠人情。咱俩你欠我我欠你,到了分不清的那天,或许我的心愿就成了。”
什么心愿?
此刻,陈深的眼睛紧紧看着唐山海,深邃干净,充满期待——对着那样的一双眼睛,唐山海本欲出口的无心之问忽然有了迟疑,直觉对方要的是自己给不起的期待。于是瞥开了自己的目光,只是推开了陈深,清咳了两声,咽回了已经蹦到嗓子口的问题,有心地说起了陈深应该最不愿听的话。
“我倒是觉得,我们早晚会有两清的一天。”迎着陈深顿然黯淡下去的目光,唐山海轻轻一笑,又柔又和,却一点也不暖,清白分明,绝不含糊。
陈深总是很懂得克制情绪的,无论他是笑给人看还是不笑给人看的时候,谁也别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多余的信息。这么多年的潜伏生涯中,掩饰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即便此时他望向唐山海,那目光里也并没有明显的失望,他只是那么看着唐山海,甚至称得上温柔包容,却偏偏令唐山海感到了不逊色于在毕忠良面前的压力。
然而越是如此,唐山海越不愿被对方看出一点心虚。他们两个人都有不能揭下的层层面具,虽然彼此间现下由于时局情势不得不摘到各自只留了最后一张面具——可这已经是不能退后的底线了。攸关信仰,任何生命和感情,不管多么珍贵多么难得,都要为此而止步。谁也没有资格责备彼此这最后一点的不能坦诚,以及不能选择。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要是,”陈深仿佛已经看出了唐山海心底的顾虑和一丝紧张,突然也笑了,语气已经尽量轻松,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听来仍难免有徒增感伤的叹息意味,“不,是你或者我,要是有一个人能够没那么有主见就好了。不过那样的话,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都是命啊。”
唐山海下意识理了理领带,低了低眼睛,“我……得出去了,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然……”
“别着急嘛,总有人会过来找你的。猜猜看,谁会是第一个过来找你的?”陈深伸手一拦,瞬间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行动处陈队长,不,现在是陈代处长了。
“碧成吧?”唐山海不解地抬眼,转了一转又道,“说不定是扁头来找你开门呢?”看陈深没有让开的意思,抿抿唇,“我真得走了,档案室的新锁要装好了吧,我不该让孙秘书就这么等着,总得客气客气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作为我舅舅李默群在行动处的人,我可不能像你对他这么冷淡。”
陈深闻言,没反驳,却是皱起了眉头问,“苏三省也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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