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老房子着火(1)
平时你不也挺给唐队长面子的嘛。
刘二宝腹诽着,惊异于毕忠良提到唐山海时格外突兀的气不顺,嘴上还是谨慎地说话,透着遮不住的艳羡之情,“那个,就不提唐队长有李主任那层关系了。他本来就长得挺招姑娘们喜欢,留过洋又那么绅士风度,姑娘们最吃这一套,但凡他对着什么姑娘那么温文尔雅地一开口,这……谁能不给他面儿啊?那不小田野子那些日本小姐见了他也都……我还没见过完全不给唐队长面儿的姑娘呢……”
毕忠良拍了下桌子。
刘二宝陡然住了嘴。
“陈深要是真把李小男接回来了,你让那蹲在旅馆的那人撤回来,以他的能耐要是跟着陈深他们,回头陈深肯定还要找我啰嗦。”毕忠良似乎不想再听刘二宝提唐山海了,果断换了话题,其实接下来这个才应该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说说苏三省,不是最近一直蹲在电讯侦缉车上吗?这么多天了,就连一个可疑电台都没抓到?你那次透露给阿强的信息他告诉苏三省了没?”
提起苏三省,刘二宝也蓦然正了色严肃道,“阿强说,抓是抓到了两三个可疑的电台,但一查一核对吧,都是备案过的商业电台或者仅仅是有些违规而已的私人电台,跟中GONG或者军统都没任何关系,包括我们提供了点‘可疑’消息的那个私人电台……就是那天苏三省好像没在,反而让南造云子知道了我们提供的这个消息,就把所有稍微有点违规嫌疑的电台相关人员都暂时押到了关在特高科的监狱里,挺气急败坏的,据说天天用刑发泄,已经折磨死了一个人但是没审出来什么。”
毕忠良可惜地握了下拳头,皱了下眉头,“什么,南造云子?这个女人怎么总揽上事儿?那苏三省这又算躲过了一劫?”
刘二宝同样颇遗憾地点头道,“是啊,我听说被南造云子折磨死的这个人的家属好像还有点势力,跟什么日本贸易株式会社有关系,算是日方那边的高级买办吧,已经通过日本人跟特高课交涉了,南造云子现在暂时被关着禁闭呢。而我们故意透消息想让苏三省怀疑的那个貌似有问题的电台,是周市长那边公司的,家属现在也早找了关系要闹事了。有个小道说,南造云子最近疯劲十足,也许是因为山本原死了。本来要是苏三省办了这种事,可能就不止关禁闭了,起码又得被影佐带涩谷揍上一顿……唉,还有,他替我们出面得罪了周市长的话,以后这官场上就再无出头之日了……偏偏这小子每次运气都不错,真见鬼了……”
“我是不相信,有人会一直那么好运。然后呢,南造云子被关禁闭了,苏三省就全面负责侦测车的事情了?”毕忠良冷笑问。
“是的。”刘二宝继续汇报,“因为南造云子被关禁闭了,所以这四五天来,都是苏队长主要负责电讯侦缉车的检测,每天安排的路线实际已经很严密了,但也是见了鬼了,基本是毫无所获,好像共DANG和军统那边最近都不需要发电报似的——当然,军统那边应该知道我们破获了军统上海区,在没有重建没有更换密码本之前,没有电报也可以理解。可GONG党这边也毫无动静真是奇怪了……要说这苏队长,也挺负责的了,两三天才回一次家,自己伤还没好呢……”
毕忠良再次没忍住哼了哼,“那有什么打紧?咱们唐队长不天天给他送饭送换洗衣服,经常还给他喂汤喂饭呢……”
那天唐山海给苏三省喂汤,陈深进来捣乱,差点吵起架的事,毕忠良自然很快也听说了。当时他心里只是想,陈深这手脚还不够快,人都喂汤喂完了才过来有屁用。
刘二宝默默点点头,“其实,唐队长受苏队长的姐姐苏翠兰委托,天天给他带饭在一起吃饭,对苏队长那儿的情况最了解了……”
所以处座您干嘛不直接找唐队长问问呢,保管一问苏三省什么时候上了几回厕所都一下子清清楚楚了,谁不知道苏三省一见唐队长那笑得比什么都亲。
刘二宝心下嘀咕着,当然不敢直接这么问出口。
毕忠良挥了挥手,“出去吧。”
“啊?好。”刘二宝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毕忠良这么说了,他哪敢继续杵在这儿,只能乖乖出门了。
眼看着刘二宝的身影出了办公室,毕忠良目光扫过笔筒里被陈深剪秃了毛的一只狼毫笔——并非是以往那样,好歹以前还有几根毛撑着毛笔的场面,现在是整个毛笔部分几乎都被人为地恶狠狠齐根剪断了,岂止是秃毛,简直是大半个脑袋都给剪掉了——毫无疑问,这只能是陈深的杰作了。
毕忠良蓦然狠敲了下桌子。
刘二宝没说出口的腹诽,毕忠良当然清楚。
想要知道苏三省的消息,干嘛不直接问近期跟苏三省走得比较近的唐山海呢?
以为毕忠良没问过吗?问个屁!
都怪陈深那个小赤佬,胆子愈发大到包天了。
这些天毕忠良就没找到个能安安稳稳跟唐山海独处的机会。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毕忠良想叫唐山海到自己办公室来,陈深马上就过来了。过来了我不赶你,你安安静静听着也行,可陈深不,东拉西扯一会儿福寿馆一会儿拿文件一会儿问嫂子的,好像特别多的重要话要汇报,搞得唐山海不得不很“识趣”地先行告退下次再聊。
好吧,那就不叫唐山海来自己办公室了,自己去唐山海办公室,刚想问问关于苏三省的近况,陈深也来喝茶了,还经常带着柳美娜或者徐碧成或者甚至扁头还是其他某个路过的人来,在唐山海的办公室终于不聊毕忠良那边的生意或者嫂子了,换成跟唐山海没完没了地聊什么米高梅新来的舞女,哪位明星有新电影上映甚至什么发型都有,唐山海不理他,就拉着带来的那个人傻乎乎地加入话题,聊兴很浓,最终不是毕忠良没趣走开就是唐山海借口办什么事离开办公室去特工总部或者给苏三省送饭去了。有一次毕忠良眼看陈深那小赤佬好像不在行动处想拉着唐山海去巡视码头找机会独处,刚上车,陈深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也硬是挤上了车,大喇喇说完事后要一起去哪家馆子吃饭,愣是让毕忠良跟唐山海说不上什么正经话。
一次两次,毕忠良还可以当陈深心里有气,故意在自己面前刺一刺唐山海或者给自己找点不痛快。次数多了,毕忠良就看出来了不对劲,陈深这举止与其说是盯着唐山海,不如说是在憋着劲盯住自己吧。
“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前两天,毕忠良按捺不住,终于找来了陈深打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陈深坐在办公桌前,拿出他那天天揣怀里有事没事就会得瑟一下的剃头剪子,慢条斯理地又开始对着毕忠良办公桌前面笔筒里的那支最突出的狼毫笔剪毛——明明已经不剩几根了,也不放过这支可怜的毛笔。
“什么怎么回事啊?老毕你想说什么?”陈深一副不太明白的无辜相,眼睛里可是明明白白狡猾狡猾的。
“装什么装?还非得我明说啊?这么些天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和唐山海说个话你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一定要插一杠进来,搞得我跟他话都没法好好说,想什么呢?”毕忠良眼睛瞪着他,睁得还挺大,气呼呼地,明显是有些气急了。
陈深“啧啧”了两声,眼睛抬了抬,继续专注于修理手中可怜的毛笔,“老毕啊,你这话说得,什么跟什么啊?我又没封住你跟唐山海的嘴,你俩怎么就不能说话了?不就比较凑巧我最近恰好都在场啊?还是……”陈深眼睛眨巴了两下,露出了一惊一乍生动不已的小表情,要不是熟悉他的人恐怕真的就信了他的邪,“你跟唐山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连我都不能听啊?”
“去去去!小赤佬,想造反啊?”毕忠良用力拍了下桌子,怒目圆瞪。
换成行动处里的任何一个人,也许见毕忠良这副样子都再不敢说什么了。可陈深是谁啊,跟他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过命的交情,毕忠良什么窘样他没见过啊,当初毕忠良后脑勺被炮弹碎片削去一层薄骨带头皮在战地医院里生活不能自理刘兰芝也不在身边的时候,医生护士都忙不过来,帮着把屎把尿伺候毕忠良的都是陈深。不牵扯到抓什么内鬼怀疑啊试探啊之类的东西,要说单纯地怕或恐惧这种感情,陈深骨子里对毕忠良是没有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毕忠良动真怒了,陈深还有个尚方宝剑刘兰芝在那呢。
是以,毕忠良这种程度的发火,陈深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
掏了掏耳朵,陈深继续撸毛笔的毛,动作轻柔又坚定地再次剪断了一根好端端的毛,“谁敢造您的反啊,老毕?您才是行动处的头头,所有人都得听您的,还不是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咯,想让谁搬到国富门路公寓就让谁搬进去,别人怎么想的,您哪有功夫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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