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一团乱麻的局面(2)
毕忠良内心呵呵,表面只得做着和事佬。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行动处一条船上的人,口舌之争就不必了。三省说的这个事呢,倒不用担心。毕竟人抓到了,没耽误事,影佐也知道我们是履行程序,就算那两个什么东京特高课的人小心眼想追究,也弄不出什么动静来。他们特高课自己日本本部和中国部门这两个地方相互不对付怪不到我们头上,何况咱们是归军部管,跟他们更不搭界。不会有什么事。来,多吃点菜,山海。”毕忠良慈眉善目的,颇有些哄孩子的口气,后面轻声慢语地对唐山海说话,自己夹了些菜送到对方碗里。
“谢谢处座,我明白了。”唐山海略微宽心的一笑,低首乖巧地吃菜。
“三省啊,”毕忠良话锋一转,看向苏三省,“你今天下午遇刺,偏偏遇到影佐的命令,咱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好好追查刺杀你的人,几个兄弟去你家现场也没查到什么痕迹,你有什么想法没?”
陈深坐在唐山海对面,余光瞧了瞧对方,其实看不出什么来,唐山海太镇定了。就连徐碧成也比较平静,以往的那种只有陈深看得出来的紧张感一点也没有,仿佛这事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似的。
难道自己猜错了?陈深心头忽生疑惑。
苏三省嚼完了嘴里的一口菠菜,点头道,“其实我之前跟陈队长说了,我猜是上海还有军统的力量,但是已经很弱小了,一直潜伏着不敢有动作,可能是最近我身边撤了人手,他们觉得有机可乘,加上,上海军统区就是我告密导致被一窝端,所以就只盯上我了。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一两只漏网的小虫子找出来的。”
苏三省并没有说在现场找到了一把黑伞。
陈深忽然“嘿嘿”了两声,“影佐说苏队长投诚,所以军统在上海的力量彻底瓦解,完全不用担心了,这下可有些打脸啊。”
“一两只小虫子而已,算不上什么打脸。”苏三省阴沉沉回了句。
“怕就怕……”毕忠良沉吟着开口,“不止是一两只小虫子啊,要是这些人暗中发展力量,还想搞什么大事,出了事,那整个行动处在影佐面前可就都没脸了。”
毕忠良这明显话里有话,所以陈深先问出来了,“怎么了,老毕?莫非你还发现了其他的小虫子?抓到了没?”
唐山海和徐碧成也一脸疑惑地看过来。
苏三省就等着毕忠良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虫子我没抓到,不过这小虫子可是挺毒的,拉的几坨SHI被我们发现了。”毕忠良冲刘二宝一颔首,后者坐在会议桌上没怎么吃东西,就准备随时听候毕忠良的差遣呢。闻毕忠良此言,马上拿出了些准备好的照片,给每个人都发了几张。
正是他们这两天刚刚发现的一些军统投诚人员的尸体和尸体现场的照片。
给这些尸体介绍了生前的主要身份和当地巡捕房里发现尸体当时的勘验笔录后,刘二宝说,“巡捕房那边有了初步的法医鉴定结果,这些人中有一半是被毒死的,有的水里下了毒,还有的是饭菜里下毒,看手法,这些杀军统投诚人员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不能确定跟刺杀苏队长以及炸苏队长家的是否同一个人。两个去苏队长家查看现场的回来说了,那炸(dan)威力不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扔在了院子里,看起来不像是要人性命的,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威吓?喔,这倒是跟今天下午宪兵部司令副官宅邸被炸的情景有些像,那个炸(dan)也是随便扔在了副官家的院子里,目前那些炸(dan)碎片还没取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自制炸(dan)。如果是的话,也许是同一批人干的,但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扔的。这两次爆炸时间太相近了,但是距离不算近,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同时炸了苏队长的家又去炸宪兵部司令副官的家的。”
“什么?”陈深故作惊讶地顿了顿格瓦斯的瓶底,“这还算小虫子啊?杀了我们行动处的一个副队长不说,还杀了那么多军统投诚人员,连日本军官的家都敢炸了,这还了得啊?好像影佐前些日子还刚在军部会议上表彰咱们特工总部成功摧毁了军统上海区的,这才没几天,又发生了这些事,影佐的脸在那些同僚面前要搁不住了吧?这可怎么办啊,苏队长?”陈深最后看了一眼苏三省,幸灾乐祸得溢于言表。
影佐必定会来兴师问罪,今天不问,明天也会来问,苏三省势必要准备好接受来自日本人的怒火了。
毕忠良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瞧着手下几个心思各异的队长,几乎有些头疼,只想喝几坛花雕来痛快一下。不过想到了苏三省即将有的遭遇,他心上亦生了点愉快的期待。
唐山海看着手里的照片,暗暗心惊,刺杀军统投诚人员的事他今天才听徐碧成说,当时徐碧成轻描淡写地提了下这段时日杀了几个军统投降人员之事,唐山海虽吃惊,由于赶着去火车站也来不及生气细想。这些照片一看,徐碧成杀的可不止几个……还好徐碧成当时车上发誓炸了那宪兵司令副官家后就不会动手了……
对于徐碧成这些天的胆大妄为暗自气恼之余,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苏三省的家是谁炸的?不是自己干的,也不是徐碧成做的,那又是谁的手笔?他看了眼徐碧成,发现后者脸上也有莫名的惊讶不似作伪,心头更确定了徐碧成不会在这事上骗自己。
炸苏三省家和炸日本军官家的时间来看,一个人不可能办到,下毒扔炸(dan)这种手段徐碧成会用。但徐碧成只去炸了日本军官家,苏三省家的被炸真的太奇怪了,时机这么巧,是还有人在配合着帮忙吗?莫非军统在上海真的还有自己所不知道连陶大春也不清楚的漏网之鱼?又或者,是其他非军统的单纯的激进抗日爱国人士做的?
徐碧成知道唐山海早晚会清楚自己做的事,他也真的没炸苏三省的家,除此之外,其余的事就是他做的。不管炸苏三省家的是谁,这无形中倒成了自己所做这些事的烟幕弹,应该很难查到自己头上的。
陈深心下盘算着唐山海和徐碧成这兄弟俩今天离开行动处的时间,只想着一件事,一定得尽快找个机会让他们三个人“好好”地,详详细细地谈一谈!
返回公寓的吉普车上,只有唐山海,徐碧成跟陈深三个人。
今天的行动处会议最后确定下来了,由毕忠良拍板,苏三省跟苏翠兰暂时就住到唐山海家所在的那栋公寓楼底下,跟陈深算是隔壁房间的关系了。那公寓楼底楼放杂物的房间下午已经由刘二宝找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主要是将那些杂物挑挑拣拣,该扔的扔,还有用处的就先搬回行动处的仓库。床和柜子这些基本的大件家具虽说有些陈旧,倒是还能用,其他需要添置的东西就等以后再慢慢添置了。
会议结束苏三省本想跟唐山海他们一道回国富门路的公寓,苏翠兰死活拽着苏三省非要先回原来的家收拾一些东西物品,总算让唐山海,徐碧成和陈深有机会三个人相处了。
估计三个人能自由说话的时间也不多了,苏三省和苏翠兰在那个被炸的家收拾不了多少东西,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要到国富门路这边来。虽然目前不清楚他非要搬到国富门路跟唐山海陈深住一栋公寓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至少有他在一旁盯着,唐山海他们和陈深之间很多话就不方便说了。
徐碧成开车,唐山海与陈深坐在后座上,两人一人坐一端,中间空出了老大一片位置,足可多坐两个人了。
唐山海眼睛盯着前方,不时眨巴着,明显有些不自在。上车前他是想坐副驾驶座,被陈深硬生生抠住肩膀带到了后座上。随着肩上着意加重的力道,他知道陈深有很多话要对自己或者徐碧成说——而且一定没那么好听。
自己和徐碧成的行动确实没有及时告知他,甚至他们自家兄弟俩之间都互相隐瞒到事情结束之后才开诚布公。陈深一定一头雾水,急切需要问个清楚吧。
明白陈深可能会有的心情,唐山海不知为什么会有些无来由的紧张,仿佛做了坏事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样。
徐碧成才是他的学生,自己可不是。
这么想着,唐山海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又离开了陈深一个巴掌的距离。
陈深以余光丈量了下唐山海刻意与自己之间隔开的距离,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嘴角无声翘了翘,不动声色地再次强行压下积蓄了大半天的多重情绪——它们在暗暗地冒着泡,咕嘟咕嘟的,仿佛火上行将烧开的水,随时可能剧烈地沸腾起来,受不了地掀去平静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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