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苏三省入局(3)
面对唐山海出头护住佳人的举动,陈深貌似语塞了,晃了晃脑袋,好像不愿意正面杠上他,嘿嘿一笑,“那就……但愿苏队长最后的表现没让唐队长失望啊。至于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老毕……”陈深冲着毕忠良道,“要不我找人进去楼里也看一看?”
一直默不作声隐于人群中的曾树这时候急忙插话,恭敬出声,“啊,我跟陈队长一块去看看吧。”
“不用。”毕忠良一口回绝,“等二宝查清楚火因,他出来之后再说。”
徐碧成有些奇怪地瞧了眼曾树。这个曾树,怎么好像有点替苏三省出头的意思?他不该是最恨苏三省的吗?
陈深看了唐山海一眼,接着望向了依然有黑烟不断涌出的大楼的门厅大门。
“就算苏三省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儿!”毕忠良这话一出,好似就已经给此时不在场的苏三省定下了某种危险的结论。
众人顿时噤声不语。
“处座,咱们需不需要先点个名呢?”钱秘书小声问道,也是个示好的提醒,如果苏三省真是去偷阅档案室档案的,也许不在场的也有其他人是同伙也说不定,最好点个名确认一下。
“点!”毕忠良果然听进去了他的建议,厉声道,“一个一个全给我点清楚了!”
“是。”钱秘书如得了尚方宝剑,转头向着大家伙儿脸色一板,“点名!来来来,排好,排好,点名点名!”
扁头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嘛要点名,本来是我先想起来的。”也还是没有犹豫地即刻站出来帮忙,维持大家排队的秩序。
无人注意到,曾树一边貌似排着队,一边不断地在让出位置,让其他人都排到自己前面,自己刻意地排到了队伍的最末尾,离大门只有几步远。
曾树盯着不断冒烟但是没有一点火星子飘逸出来的大楼,寻思着这件事里的诡异之处。他毕竟也是军统里待过的老特工,而且官场混迹许久,尽管没有一丝证据,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整件事似乎都是冲着苏三省来的。
苏三省这个小人得志的家伙,一到行动处就给足了自己几个下马威,又是改称呼叫“苏队长”又是鞋子脏了随便就要曾树用袖子去给他擦鞋底,比之曾树曾经给过他的难堪,苏三省的侮辱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十二分的无耻下流没品。
曾树当然觉得屈辱,希望苏三省去死。
毕忠良和陈深这些人对苏三省好像都很看不惯,已经不知不觉间设计了一场针对他的阴谋陷阱,甚至也许唐山海都隐约牵涉了其中——但也说不定他只是坐山观虎斗。这一出玩得太漂亮了,然而眼前所见的这些极有可能仅仅是前戏,曾树猜测毕忠良他们肯定还准备好了更精彩更滴水不漏的后续让苏三省合情合理地去死。
如果没什么意外,苏三省这个官场愣头青,丝毫不懂规矩的疯狗,被毕忠良、陈深甚至可能还有唐山海这几个人精设计并中了圈套丢了小命,一点也不冤枉,甚至算得上荣幸。
可是很遗憾,曾树不甘又坚定地想,自己不能让苏三省死,至少不能让苏三省这个时候死。
因为他要是出事了,自己也就没法活了。
苏三省正式任职后第一次在三分队队长室与自己进行的那场秘密谈话,对方除了极尽羞辱地命令曾树用外套袖子给他擦鞋底,还运用了让曾树比屈辱更值得恐惧警惕的威胁。他轻描淡写地指出了曾树故意没有向毕忠良和盘托出军统上海区资金链的事,看透了曾树自作聪明的想法,他甚至也明白自己不讨毕忠良的喜欢,在提前警告曾树,万一毕忠良要对他下手,曾树别想着能落井下石掺和一脚。相反,在这个时候,曾树必须费尽全力地帮助自己脱离危险。这样,他就不会将曾树隐瞒了军统上海区资金链别有二心的事报告给影佐或者毕忠良听。一旦他在毕忠良手上出了事,那么他会竭尽所能地能咬出多少人下水就咬出多少人,尤其是曾树,他要是下地狱,曾树也绝不会幸免于难。
目前看这架势,毕忠良这等聪明人为了事后能向影佐和李默群有个礼貌而得体的交代,必然不会简单地弄死苏三省,少不了要让苏三省“屈打成招”,自认“罪行”。前期的所有重要过程都是在行动处的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大家都看到了,苏三省具有涉嫌偷阅甚至盗窃行动处机密档案的疑点,届时都是有力的见证者。影佐事后调查起来即便有怀疑也无可奈何。而苏三省这条疯狗到了那种绝境下当然不会放过自己,必定会直接说出自己没有向毕忠良如实招供关于军统上海区资金链的事,渲染成自己是为了刻意保护了军统上海区的资金链转入更深的地下,他曾树自然也不免要落个吃里扒外假装投诚的罪名。
虽然毕忠良更讨厌苏三省,但也没多喜欢自己,自己能够当上副队长完全是因为他要用自己来膈应苏三省,一旦苏三省不存在了,他这个膈应了苏三省的曾树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苏三省咬出自己的时候,毕忠良不会保自己,大概更乐意顺便又能甩掉一个碍眼的存在吧。
尽管苏三省的存在总是给自己屈辱,但是至少自己在行动处还能活命。而苏三省出事,自己很大可能就连活着受屈辱的机会都没有了。
曾树是这么算这笔账的,并自认为算得无比清晰,明确。
在钱秘书从后往前点名,报上名字后,曾树看着钱秘书往前数着人头,趁着所有人没注意,转身就往大门外走去,迅速地消失了。
刘二宝得了毕忠良调查起火原因的命令就脚步不停地冲进了大楼,根本没有查看什么楼道楼层,直接冲到了西边楼梯平时无人走动的二楼和三楼之间最里面的一处楼道里,那儿有两个常跟着刘二宝的行动处队员正卖力地对着一个半人多高直径约半米多的大铁桶扇风点火,里面装了点燃了的各种废旧纸张木头柴火还有一些能够引火的废弃杂物。白烟和黑烟都是从这个桶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的。一人扇风,一人正起劲地往里扔旧报纸旧杂志,他脚边还有一大堆呢。
那两个人见了刘二宝也不惊讶,迅速向他招呼,“刘队长。”
刘二宝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看手表,估计着时间,向他们比了个大拇指,点头道,“不错,差不多了,灭了,灭了吧。”
“好,灭了。”这两队员立即停了扇风,一人将早准备好的一桶水往火桶里一浇,正燃烧着的旺火迅速被扑灭,冒出最后几缕滋滋的白烟,同时这两个人迅速收拾了现场,避免留下各种人为纵火的痕迹。
刘二宝带着这两个人在尚未消散的浓烟里迅速撤了出来。这两个多出来的人可以从楼下早开好的一条平时锁着的后门通道直接奔向行动处大院无人的后门,离开行动处,再若无其事地上街巡逻,他们都是在今天出勤的名单上的。方才的情况乱糟糟的,人太多太乱,每个人顶多注意一下身边的人,不会有人能够有心思留意到行动处所有人员的情况,即便有人这么细心,凑巧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也没有人敢于做声多管闲事的。
毕忠良在另外一座仓库楼大门门亭下正襟危坐两腿交叠的姿势,不知是哪个队员给他搬来的椅子,左手边陈深撑着砖砌方体门柱姿态两腿随意交互地站着,和毕忠良都是正面向着前方等待钱秘书点名的结果和刘二宝出来汇报调查结果。右手边唐山海伸着两条长腿微微交叉不是那么用力地靠在门亭下水泥砌的一米多高的栏杆上,没有像往日那样站得笔直,而是一副十分放松闲适的姿态,身材却更显修长柔韧赏心悦目。他侧了身体对着前方,因此需要微偏了头才能将视线投到前方。
三人或坐或站,由于唐山海靠后站了站,三人所站形势是呈一个斜三角的形状,每个人位置不一样,姿态都不一样,神情也是或凝重或随意或淡然,但都有意无意地交叉着双腿。仿佛他们的关系,猛一看乍无关联,不过是普通的上下级或同事对手的关系,细微之处却又藏着众多似有若无无法言说的联系。
“处座,查清楚了。”钱秘书点完名后就跑来向毕忠良以及两位队长报告结果,“办公室除了出去办事的兄弟,就苏三省不在。”
这些话,除了被毕忠良、陈深和唐山海听见了,自然也被在院中排着队伍的其他行动处人员都听见了。
刘二宝这时也气喘吁吁地终于从大楼里跑了出来,“报告处座,火因已查明,是西边楼梯二楼和三楼之间堆放的一批物资起火。”
“怎么着的?”毕忠良沉声发问。
“怀疑是……”刘二宝瑟缩了一下,故作迟疑着开了腔,“有人乱丢烟头引起的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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