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陪审吕明(2)
当陈深牙根暗自咬得发酸时,吕明并没有说出毕忠良期待的那个名字。“哼,告诉你们我媳妇儿的名字,让你们找出来尽快杀了她吗?”他还没到这么轻易就相信人的地步,做特工的直觉告诉他,毕忠良不可信。周丽至少现在还活着,告诉了毕忠良,那周丽今天之内也许就要死去了。
“也是,现在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毕忠良瞧了瞧陈深,“小赤佬,看你的了。”毕忠良撤了铁烙,自己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花雕抿了一口,眼神即使没有直接看向这边,也如毒蛇一般,从未放弃过对目标的盯梢。
陈深拍了拍吕明的脸颊,“喂,还活着呢,对吧?”不出所料引来了吕明的瞪视。
陈深笑了笑,一张雪白脸孔看着亲切又和气,好像什么都无所谓,“我说啊,老兄,看看你,”他指指吕明,从上到下手指活泼地晃晃,“搞得自己这么凄惨,何苦呢?说说吧,陶大春会见的那个内鬼,你就真的一点都没见过?他来见陶大春,你们就一个都没在场过,偶尔都没碰见过吗?说点实在的,只要你帮我们找出这个内鬼,不管你媳妇是谁关在哪儿,老毕都会放出来的,你说是不是,老毕?”
陈深转头,征询毕忠良的意见。
“嗯,对,我不但会放了你媳妇,还会放了你,成人之美是我最喜欢的。”毕忠良一边喝着花雕一边做出承诺。
“你看看,多么好的机会啊。你可别不信老毕的话,知道他是谁吗?那是我们行动处的处长,一把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样的职位,你知道的,想放一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说,你要真的还想救你老婆呢,就招了吧。放心,我们对你老婆是谁没那么感兴趣,你想先放她我们还怕你诓人呢。至少你得吐露点关于内鬼的信息让我们抓到了我们也才敢放你老婆。这个内鬼你知道多少说多少,知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名字的话,那是不是见过呢?有没有什么印象?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好看还是不好看?……总有点什么可以说的能告诉我们的吧?来来,先说,男的还是女的?”陈深拍拍吕明的肩膀,循循善诱着。
男的还是女的?男人,女人?吕明疑惑地看看陈深的眼睛,那眼睛里还有着一丝他看不透的冰冷的意味。
本能地,他警觉起来,那是来自一个军统特工的直觉。他见过那个人两次,第一次看见了对方的脸,是个年轻俊秀的青年,第二次对方没露脸,穿着村妇的衣服,不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两次出现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都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那个露脸的男人在行动处,让吕明指认的话,吕明是一定能认出来的。
可是,他真的应该实话实说吗?男人,还是女人?
吕明又瞧瞧毕忠良,身体瑟缩了一下,沉默了会儿,在陈深叨叨了半天之后,勉强开口问了一句,“如果,我,我帮你们找到那个人,你们真的能放了我媳妇,还有我?”
“放!当然是真的,全都放!”毕忠良起身过来,大声道。
吕明慢慢抬头,直视毕忠良的眼睛,又看看陈深的眼睛,嘴巴渐渐张开了。
“行动前那一天,陶大春见了一个……女人……”
毕忠良眉头一蹙,继续全神贯注地听下去,也没能察觉到陈深眼中掠过的一丝轻快之意。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他的上级……然后,陶大春在乔家栅要行动之前,一个女的来喝茶,喝完了一走,陶大春就下令终止行动了,这个女的蒙着头巾遮住了大半个脸,我没看清,不知道是不是跟第一次那个女人是同一个人……”吕明说完了,似乎是伤口疼痛,头低了下去,掩饰自己撒谎的心虚。
“她长的什么样子?”毕忠良问道。
“大概二三十岁,长发,长得还挺好看……”吕明皱着眉忍受着伤口的痛苦,一字一顿慢慢地说。
陈深看着吕明,考虑如何将吕明的这个谎言弄得更像真的。
“如果你再见到她,能认得出来吗?”毕忠良逼近吕明。
吕明闭了闭眼,仿佛在为自己的背叛也感到痛苦,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深望了望狭小的窗口,天色发白,原来天亮了啊。他和毕忠良居然一夜没睡,就这么过去了一晚上。
唐山海也是一夜未睡。
在毕忠良和陈深离开后,他迅速收拾了家中的所有任何可能流露自己身份和信息的东西,躲在书房中桌子底下偷偷全部烧了,包括徐碧成曾经给自己写下的那张保证书。然后关了灯火,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愈发黑暗,再渐渐地,目睹最初的一丝光亮吃力地穿透了浓重的暗色,一点点地冒出头,最终能够终于有了能够驱散所有阴影的力量。
天边刚有些亮色,他再躺不下去,早早起床洗漱,梳理好了自己。面色不是很好,有些憔悴,这是难免的,耳朵上受了伤还没好,自己的兄弟和女友还在行动处里背负嫌疑被软禁着,精神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唐山海给自己的耳朵换了道药,准备好了两人份的早餐分别包装,刻意等了会儿,到快八点了,才带着牛奶早餐出了门。出门之前,他打了个电话给李默群,礼貌地陈述了一下毕忠良目前处理南造云子引发的乔家栅事件的处理情况。
刚踏出公寓的门,对门李小男就开了一条缝出来,眼睛滴溜溜地在门缝中间瞅着唐山海转,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难得忸怩的样儿。
唐山海笑了一下,轻声道,“还早呢,没事就继续睡吧。”一手比了唇让她别说话,随即下了楼。
李小男悄悄再关紧了门,心乱如麻。
在行动处人员的看守下,唐山海先是去机要室给徐碧成送了早饭。
徐碧成接过早饭,道了声谢,抬手捋了下刘海遮住了看守的视线,本是欲言又止的脸色趁机调皮地冲唐山海眨了下眼睛。
看徐碧成的脸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唐山海放心了些。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用走廊的长椅凑合了一宿,只想着今晚要是能回家就好了。”徐碧成淡淡道。
“会的。”唐山海郑重回答。
他会带徐碧成安然无事地回家的。
见完了徐碧成,唐山海又拿着另一份早餐来到柳美娜的档案室。
“美娜,给你带了点早点……”
柳美娜一开门就惊喜地往唐山海怀里扑,唐山海抱着她后退了两步,手上用力抓牢了早餐。
“山海,听说昨天你受伤了,没事吧?疼不疼啊?”柳美娜抬头看唐山海,发现了受伤的耳朵,心疼地摸了摸。
“没什么事,去医院看了抹点药就好。你这儿……处座没为难你吧?”唐山海温柔地询问。
“嗨,我能怎么样呀啊?该说的都说了,难不成还能白的说成黑的,有人非要栽赃我?山海你吃了没有,来陪我吃点吧……”柳美娜拿过早餐袋又拉着唐山海要进机要室。
毕忠良终于站出来了。唐山海刚到行动处,他安排盯着的人就过来报告了,毕忠良出了牢房上楼来,就见到柳美娜和唐山海贴在一起可以称之为卿卿我我的画面,大约是一夜没睡有些火气,毕忠良并不是很高兴。
“山海,你来了啊。”毕忠良开口唤道。
“处座。”唐山海和柳美娜齐声低头,这话语动作皆一致的模样落在毕忠良眼睛里也是分外地让他不太喜欢,但他没有将情绪都摆在脸上,高兴不高兴,倒不容易让旁人轻易瞧出端倪来。
“才一个晚上就这么着急要来看看?”毕忠良微微一笑,柳美娜心里突突地跳,愈发低了头不敢抬首。
“处座说笑了,我就带了些早点过来,人关了,送点吃的总不打紧吧。”唐山海抿抿唇,又眨眨眼睛,极无辜的神色。
“嗯,送点吃的是不要紧……”毕忠良目光扫了下柳美娜手中的早餐,“我这审了一晚上人犯,也没人想到给我送点吃的啊?”
“那……”那你不是有刘兰芝给你送吗?唐山海蹙了下眉本想这么回,忽觉得这话说出来好像特别古里古怪,“那”字一出口后面那些话就堵塞了似的出不来了。
“那什么啊?嗯?”毕忠良还瞅着唐山海非要他“那”完后面的话。
“哎呀,处座要是饿了的话,就拿去吃嘛。我待会儿就能放出去了吧,我可以自己去外面再买些吃的。”柳美娜发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对,赶紧打岔,将手上的早点送到毕忠良面前,朝着唐山海使眼色,让他说些好话。
唐山海乖觉地刚要开口,毕忠良突觉好没意思,转了身往前走,“算了,我这儿事情还没完呢。美娜你自己先吃吧,山海,你先跟我来。”
“是。”唐山海望了眼柳美娜,就迅速跟上了毕忠良。
“晚上睡得不太好?”去往牢房的途中,毕忠良有意放慢了脚步,和唐山海并排走着,侧头看了下身边人的脸色,并不比昨天好多少,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嗯,耳朵伤口一不小心侧身就碰着了有点疼,躺得不舒服,没睡好。”唐山海稍稍点头,“也没什么,过两天就会好吧。”
“这两天事情多,昨晚我们走的时候就很晚了,这事情过去了,我给你几天假。”毕忠良舒眉温言道。
“谢谢处座。我不算什么的,您审犯人这么久好像一晚上都没睡吧,比我辛苦多了。”唐山海客气道,眼看快要到刑室了,就放慢了脚步,要让毕忠良先行一步,却被毕忠良一拉,向前又走了几步,两人差不多是手拉着手一道先后脚地入了室内。
陈深还在里面,与唐山海四目相对,又倏然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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