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徐碧成的城府
毕忠良那边,放下了电话后,他就对着眼前的人沉声吩咐道,“把你上午跟踪唐山海见到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每一个细节都说清楚。”
面前这人是上午被派去盯着唐山海的,唐山海回行动处他也回行动处了。出于某种考虑,毕忠良没有当着南造云子的面亲自询问这人,现在,他可以放心问了。盯着唐山海去医院的自然是又换了一个人了。
南造云子对于碰见过唐山海的说法实在太理直气壮,不像说谎——尽管影佐和李默群已经倾向于认为南造云子这次事件中的所有话都不可信了,但毕忠良还是觉得南造云子有些话未必是假的,唐山海又确实去过乔家栅,碰见南造云子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他为什么一定要矢口否认呢?
上午盯着唐山海的人战战兢兢将在乔家栅那边盯着唐山海的车子,唐山海突然不见了一段时间后与李小男一道出现回了公寓的事一五一十给毕忠良报告了,毕忠良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只是有的问题太细节化了譬如唐山海当时回来西装外套上有没有少一颗扣子这种事他是实在没什么数,以距离隔太远没看清支吾过去了。
“李小男?”毕忠良再度回想唐山海在南造云子的询问中的表现,从头到尾他没有一个字提到李小男,南造云子被他激得情绪失控也没来得及追问关于乔家栅那儿救走唐山海的同伙的事,要是唐山海真有同伙,会不会就是李小男呢?等等,李小男和唐山海,这俩是同伙还是有别的关系?在乔家栅的旅馆那儿出现……
“刘二宝,你找人去查一下南造云子说的唐山海消失的那家旅店,上午有谁登记入住过。”毕忠良吩咐道,“把店里的登记册带回来给我。”
“是。”刘二宝当即得令应道,想起了什么又请示,“于胖子那边刚抓回来还在地牢呢……”
毕忠良站起来,“没听明白吗?安排找人去旅店后,你亲自去审于胖子,我先在外面看他的反应。”
先让刘二宝去试探一下于胖子,自己用不着这么急亲自出面。万一于胖子没什么把柄,好歹直接得罪人的也不是自己,让刘二宝顶个锅就行。
病房里,唐山海并没有睡着,因为失血加上疼痛头晕,脸色差劲,又薄又白跟纸一样,半坐在床上有些闭目养神的意思。
徐碧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碧成,毕忠良让你现在马上回行动处。”陈深来到病床前,轻轻道。
唐山海睁了眼,一阵紧张。
陈深笑了笑,按了按唐山海的肩膀,安抚道, “别担心,老毕没发现什么的,就是让徐碧成回去陪着再坐会儿或者住一夜也说不准。我说今天上午的于胖子做法有些奇怪,他肯定是要去找于胖子的,于胖子南京那边有个什么二叔,也是有后台的,毕忠良这边得找个同样有后台的徐碧成去陪审一下,显得一视同仁公事公办。”
然后又转向徐碧成,“我想,老毕应该可能会再审你一回,但是心里应该不会认定你,例行审问而已,尤其是如果他的人调取到乔家栅旅店的李小男那儿写的以唐山海名字登记的入住记录后。你不要被他唬住,自己斟酌着办,看什么时候向他透露一点你怀疑唐山海和李小男……有猫腻的机会合适,不用一上来就跟他说。”
徐碧成点点头,“你照顾好他。”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对陈深的什么嫉妒厌恶了,他们这个时候互相需要,必须捆在一起面对这次危机。
“碧成,你小心。”唐山海叮嘱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徐碧成莞尔一笑,径直出了病房。
“你们在谈话室到底发生了什么?南造云子为什么会开枪?”待徐碧成离开后,陈深坐在病床前直视唐山海,不介意甚至刻意地释放出了压迫感,抓住了唐山海覆在被面上的手,微凉细腻,让人不舍。
“之后我会跟你说明的,但是现在我必须尽快去找陶大春,查清毕忠良和南造云子到底抓了谁。”唐山海抽出了自己的手,眼里透着急迫。“毕忠良肯定还在抓紧时间审问他,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吐露什么信息,我和碧成还是有随时暴露的风险。”
这的确是当下很紧要的事。陈深没有阻止唐山海下床,自己走到窗外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和医院大楼下停着的那辆行动处的“小尾巴”——是毕忠良派来“保护”的,当然更可能是毕忠良派来“监视”的。
“这样吧,现在外面有毕忠良的人跟着你,我先送你出院回家,让他们识趣点不要靠太近。那时候天色更黑了,你就穿我的衣服去找陶大春,可以吧?”
唐山海想了想,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穿上外套就要走,头又一晕,身体晃了晃,陈深赶忙上前扶了他轻巧地拢在自己怀里,“哎,你先坐下歇着,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办完了咱再走。那个被抓的人老毕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审出来,不然一开始就不用浪费时间找那么多人谈话了,你再着急,也得事情一件一件来,注意自己的身体。”
唐山海没说话,也或许真的是心急如焚,没心思跟陈深斗嘴,乖乖点头,先坐了下来。
陈深望着他头顶的发旋,心都软了一软。
“那你快去啊。”见陈深没马上走,唐山海不由抬头催促。
“好,好,你等会儿。”陈深回了神,嘴上答应着,长腿迈出了病房。
虽然医生不太情愿,陈深还是三言两语嘴皮子利落地让人尽快给唐山海办好了出院手续,接着去扶唐山海小心翼翼下楼坐进了吉普车副驾座。
开出医院的时候,那个行动处的“小尾巴”也极为警觉地尾随而来了。
徐碧成回到行动处时,所有问话的人员已经又都被毕忠良叫到会议室待着了,毕忠良仿佛就等着他过来,一看见他就招手让他找张椅子坐下。
毕忠良自己却站着,沉默着望了望众人,一句话不说,只是那股子压迫感落在每人的头顶,没有人能无动于衷。柳美娜都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不安地低头扭着手指,指甲刀是不敢拿出来显摆了。她之前模模糊糊听说了唐山海受伤了,担心得很,此时见徐碧成从医院回来,一味拿眼光向徐碧成打探消息,也许是太露骨了,毕忠良瞅了她一眼,柳美娜只觉后心一凉,莫名感到阵阵危险,下意识地端正了身体目不斜视,承受着毕忠良释放出的好似对她格外关照的压力。
徐碧成坐在柳美娜身边,很关注柳美娜的情态,见对方如此不安,甚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微笑,像是安慰也像是告诉她唐山海没有事,可是目光里的情意又太明显了。柳美娜扭捏了一下才看他,僵笑着回应了下,随即偏了偏头,似是也不敢很正面地直视着徐碧成。
半晌,像是瞧够了众人的情态,毕忠良才悠悠然开口,语气平和,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歉意,“各位都辛苦了,时间不早了,除了柳美娜和徐碧成留下来继续配合调查,其他的同志都可以撤了。”
此话一出,柳美娜与徐碧成之外的其他人陆续离场。
柳美娜有些羡慕地望着众人,又着急要出去看望唐山海,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呀?处座,我们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呀?”
“美娜,在处里这么多年了,规矩你应该很清楚。”毕忠良平平一语,让柳美娜又察觉到了那种莫名的冷意,她畏缩地一窒,没太敢说话。毕忠良没到此为止,接着道,“有些事情,就是要弄个清楚,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这话里有话的,一口一个清楚,柳美娜却被这话弄得十分不清楚了,不知道毕忠良是想敲打自己还是想借着自己敲打谁,自己和徐碧成都在这儿,她想到了唐山海还在医院里一个人,身边没有人照顾,顿时来了勇气,正欲张开口,那边徐碧成出声了。
“处座说得对,我哥说了,处里面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我们都应该配合嘛。在医院听陈队长叫我过来,我哥马上就让我来了,生怕耽误事儿。”
“谢谢山海和碧成这么理解我。”毕忠良满意地点了下头。
“处座不用这么客气。”徐碧成的微笑似乎带了点唐山海的风范。事关唐山海的安危,他情急之下机智劲上来了不少,自然而然就开始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迷惑敌人。
听徐碧成这么说,柳美娜泄气地靠在椅背上,撇了撇嘴。
李小男回到公寓后一直心神不定,有心想去行动处查探情况,又怕弄巧成拙,只得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坐在沙发上惶惶不安,晚饭都忘了吃。
一听到楼下有动静,没等人敲门,她率先打开了自家公寓套房的门,迎面看到陈深扶着唐山海上楼来,而唐山海面色苍白淡薄,耳朵上包着白纱,渗出了斑斑血迹,楼梯的壁灯下看来分外显眼。
“陈深,唐队长这是……”李小男刚张了嘴,陈深就冲她嘘了一声。
李小男瞬间会意,轻轻点了头,靠近了他们,一副随时准备万死不辞的贞烈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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