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夜半惊火
陈深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小命正悬于一线,只知道自己被李小男的哭闹吵得脑仁发疼。被什么浦东三哥欺负了,房租交不起了,就来他这儿?当他陈深这儿是善堂啊?李小男责备他无情无义,陈深一摊手,男人就是这样的啊,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赶快滚吧。
李小男眼泪一擦,嘿嘿一笑,好啊,那我就去找唐先生好了,山海一定不会像你这么冷酷无耻无情无义的。而陈深瞬间变色的脸更让李小男确定了,她这话是结结实实地抓住了陈深的痛脚。这份领悟让她表面有多洋洋得意,内心就有多失意彷徨,而她的演技太好,又或者陈深根本无意窥进她的内心,只是安全地停留在她的一个没心没肺不知亡国恨的戏子身份的掩护下,纵容着她的靠近或者远离。
“随便你,一个女孩子家就想着去别的男人家,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陈深泄气地瘫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头又大了一圈。
李小男用手绢擦着眼睛里早就没有的眼泪,对于陈深这认命的失败姿态满意不已,态度骄傲道,“哭干了,我要喝水补补。”说着眼睛溜溜去找茶水。
陈深撑着额角,觉得自己真是为唐山海牺牲大了去了。要是这么个家伙住进唐山海的家里……好吧,首先受不了的不是唐山海,是陈深自己。
“要不我给你找个旅馆吧?”
“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赖在你这儿了。”李小男厚脸皮道。
“我们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合适吧?”陈深提醒李小男。最重要的是,这事要是被唐山海听说了,这辈子都很难再洗清这个误会了。不行,这次还是不能由着这女的,她不要名节,自己还想要个清白的名声呢。
“你还怕我坏了你名声啊?”李小男双手叉腰,又是一副母夜叉的姿态。“那你就娶我呗,我这名门闺秀都不怕坏了名声呢。你怕什么呀?”接着不理陈深就要去倒茶喝。
陈深丢个白眼过去,忽见地上有个陌生男人的脚印,眼光迅速一凝,从门口到窗边来回一转,觉察到不妙,刚要提醒李小男别动,李小男已经拿起了热水瓶。
滴滴——炸弹开始倒计时了。
李小男一脸茫然,“怎么啦?”
陈深慢慢走近,轻声安抚,“小男,听我说,你千万别动,别动!”
李小男哪见过这阵仗,见陈深表情严肃,又听得耳边莫名有节奏的滴声,意识到了不妙,吓得六神无主起来,尤其后来听陈深提到可能是炸弹,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这回是真的要哭了,她慌忙说了一堆还没嫁人还没当大明星之类的话,被陈深再度抚慰下来。数着一二三,按照陈深的叮嘱,李小男一放手,就被陈深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热水瓶。
拿着快要启动的炸弹,陈深厉声让李小男赶紧出去,李小男掉着眼泪——这回不用演了,一边不舍地看着陈深一边往门外边退。
其实陈深心里也没什么底,他的遗憾比李小男还要多,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与唐山海才刚刚结盟,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告诉唐山海……可是他又怎么能让李小男一个姑娘替自己担这个危险,哪怕她再无知再没脸没皮没心没肺还动不动逼婚烦人……那也是一个青春正好的姑娘家,换成唐山海,也会这么做的。何况,陈深想,换成自己和唐山海,一个炸弹就想要他们这种专业特工的命,还是不太容易的。
藏在附近建筑阴影里的陶大春看到李小男一步步往外退到了露天楼梯上,就知道有情况了,应该是陈深拿到了炸弹,只要李小男离开了陈深的公寓,就不会有伤及无辜的事发生了。“靠近一点,万一不行,立刻补枪。”陶大春再次叮嘱吕明。
“是。”吕明不再犹疑,坚决道,先行靠近了陈深的楼下。
唐山海也已经到达了陈深家楼下,立即锁了车下来。凭着特工的直觉,他几乎是立刻冲到了陶大春的藏身之处,揪住了欲随着吕明跑过去的陶大春衣服后领。
“你怎么来了?”陶大春见着唐山海,心中一喜又一惊。
“不管你有任何行动,立刻取消。”唐山海顾不得再说其他,直接快速命令道。
陶大春看了眼陈深的住处,定了下心神,“已经来不及了!”
唐山海眼神骤然收紧了,与此同时,陈深家中突地一声巨大的爆炸,烈焰冲天而起,肆虐的火舌从每一个窗口蔓延出来。
刚刚出了楼下大门的李小男倚在墙边,腿脚一软,惊惧地大叫了一声。
唐山海心中一阵空落落的,他才与陈深结盟,他们还有太多的合作还没有展开……可是他不能愣在这儿什么也不做。
“不允许再对陈深下手,还有对毕忠良也留着性命,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明白了吗,陶大春?”唐山海回头直视陶大春,愤怒而沉静,如同一座漂浮于海面上的冰山,看不到它在水面下的身躯有多么巨大,因为想象的未知而愈发令人恐惧。
“明白,不会再有下次了。不然你可以就地一枪毙了我。”陶大春被那眼神惊到,也才察觉自己的做法太过火了,唐山海怎么可能是轻易被糊弄的人?他也许天真,可从不软弱,更不可欺负,不可欺瞒。
大概,天真的是自己和徐碧成罢。
“快撤!”唐山海向陈深一片火海的家中跑去,不再理会陶大春。
陶大春看着唐山海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涩,拉着吕明不再迟疑,迅速撤退了。
“陈深!”李小男靠得最近,反应过来急忙跌跌撞撞地往楼上爬。
爆炸之后,只是瞬间火焰冲天,转瞬火势就下来了。唐山海判断这颗炸弹威力较小,不至于引起这砖瓦房屋结构的崩塌改变,屋子里也不至于不能近身。
所以,陈深还有活着的可能,只要那一刹那的爆炸之时他能找个东西遮挡一下。这是特工课程中会教到的爆破中的保命常识。陈深不会不知道的。
“陈深,你在哪儿?”李小男跑进了陈深的房屋,房间里满目苍夷,到处是小火,如果不赶紧灭火,也许随时都会演变成大火。她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就是没发现陈深的踪迹,心里惶惶,生怕陈深被炸得灰都不剩了,越怕想就越容易想,眼泪不要命一样地往下掉,是被屋子里的烟气火气给熏的,更是伤心得不能自已落下来的。
慌乱之中脚下被翻倒在地的沙发的撑脚一搁差点摔倒,李小男发现了沙发底下露出来的陈深的鞋子,心中又喜又怕,赶紧去搬沙发,实木底子的长沙发很沉重,她一个女孩子力气不足,很难搬动。急得又要哭的时候,唐山海冲了进来,在李小男的朦胧泪眼中看来宛如神兵天降。
“没事。”他一边安抚李小男,一边与李小男一道奋力将沙发搬动挪开。
陈深果然就在沙发底下晕着,头部有些磕碰的血迹,脸色苍白,唐山海先目测检查了一下,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还好,应该是炸弹爆炸时,陈深迅速翻倒了沙发躺到底下躲过了最剧烈的冲击。小命保住了,果然还是有福气的人。
唐山海呼了口气,与李小男一人一边抱扶起陈深,搬到自己的吉普车上,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同仁医院。
路途中,李小男抱着陈深坐在后座上轻轻啜泣,唐山海车开得飞快,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一眼陈深,说两句安慰性质的话平抚李小男的情绪。
“陈深你怎么样啊?别吓我啊?……”李小男将陈深脑袋轻放在自己肩膀上。
陈深眉头快拧成一团了,脑袋里轰轰一片,又乱又疼,好久没离炸弹这么近过了,再炸一次还是这么难受。“山海……”他模模糊糊呢喃了一声,语音极轻,只有凑近了的李小男听得清。
“说什么了?”唐山海听到陈深模糊说了话,听不清是什么,担心陈深会不会发现了什么漏出关于陶大春的一些信息,是以问了一句。
“听不清楚……”李小男擦了擦陈深脸上的灰,摇头道。
半夜,徐碧成接到电话就匆匆赶来了同仁医院,听说是爆炸,唐山海又在,他咯噔一下,以为唐山海这次又被陶大春连累得受伤了,放下电话就过来了。
大厅里碰到李小男,李小男带他去病房,“……多亏唐先生正巧在附近,才帮我把陈深送到医院来的。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也是接到我哥电话,才知道陈队长出事了……”电话里听着唐山海声音低沉,怕他受伤了也不肯说,所以徐碧成才要亲自来看看才放心。
一进入病房,却只有陈深,躺坐在病床上,手上吊着点滴,见是徐碧成进来,眼神一挑,别有深意地盯视着他。
“我哥呢?”徐碧成在陈深这种目光下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转向李小男询问,又勉强多问了一句,“陈队长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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