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擦鞋定锄奸
第二天早上徐碧成下楼来,唐山海已经把早饭都准备好了,牛奶吐司培根鸡蛋黄瓜片,都摆得妥妥当当。
唐山海喝着牛奶看着大公报早报,一派悠闲,看不出半点焦虑,见徐碧成下来,道了声“早”。
徐碧成望着早饭,没有今天不用准备早饭了的省事轻松,反而狐疑地盯上了唐山海,“昨晚没睡好?”不然这么早起弄什么早饭?
唐山海眨了眨眼睛,指指自己,又指指徐碧成的眼睛,“照照镜子就知道到底是谁没睡好了。”
徐碧成斜他一眼坐下来,昨夜他也是担心,翻来覆去很迟才迷糊睡去了,今早起来是有点熊猫眼了,而且他还不比寻常人,只要有一点睡不好,黑眼圈就从来不会缺席,经常特别明显。唐山海一般只要不是熬夜整宿没睡或者特别特别疲累有病在身,倒不会有很明显的黑眼圈,有也是比较淡色不太容易看得出的。
“知道你天生丽质没有熊猫眼,真了不起啊。”徐碧成拿起热好的牛奶灌了一口,又捏了片吐司开始加鸡蛋培根和黄瓜片。
唐山海昨夜入睡很晚,大约也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就醒了,实在睡不着,索性早早起来做早饭。徐碧成虽然猜对了,可要说怪谁不好好休息,熊猫眼这点他就输定了。
唐山海吃了片吐司就差不多了,只小口喝着牛奶,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几下报纸,更多地是在想什么事情。
瞧着他思考的模样,徐碧成边吃边问,“那,咱们后面有什么计划啊?要怎么才能找出那个跟刘三木做交易的人?还有那个打电话的神秘人?”
唐山海收了报纸,“李默群的寿筵是锄奸的好机会。老陶的人还在找那个交易人,我想不至于有什么问题。至于神秘人,就等着吧。也不能因为一个小混混和神秘人我们就成天担心不做事了。”
徐碧成点头,“那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找老陶?”
唐山海颔首,“我已经给处里打了电话了,说我今天直接去总部报到,你自己坐黄包车去上班吧。”
“好。”老陶要是在晚上李默群的寿筵进行锄奸行动,陈深也在场,要是老陶这次能把陈深给解决了,还是有些机会的……徐碧成心头一动,一点笑意铺上了脸颊。
“对了,今天跟柳美娜打照面了注意点儿,你从她那里套消息,自己可别被她套了消息去了。”唐山海又道。
徐碧成不解地看他。
唐山海解释道,“今晚恐怕要行动,我是怕你藏不住事儿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唐山海好像没全部明说,有些不大好说的羞赧感。
“我怎么又藏不住事儿啦?”徐碧成感觉有点冤枉。
“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山海看着徐碧成的委屈劲儿,继续解释,“你想啊,柳美娜没有靠山,想在行动处这样的地方立足,必须要八面玲珑才行。别小看她,以为别人都是从她那套消息的,她消息哪来的,还不是自己察言观色从别人那里套来的。虽然乱七八糟的事她说得多,但是不该说的她也不会说。这个女人的聪明劲儿,加上在行动处这么多年经验丰富,可能比你这受训过的不正规特工都有特工的潜质……”
“我怎么听着,你是在夸她顺便在损我啊?”徐碧成越听越不对劲。
唐山海又喝了一口牛奶,还剩了大半瓶在桌上,拿了公文包和外套就起身,“我先走了。”
徐碧成总觉得哪里不对,傻呆呆地愣了会儿才忽然想起了唐山海拿走的外套不是自己昨晚准备的那件,跑上楼一看,果不其然,那厚呢绒大衣好端端挂在那儿呢。“喂,你那件外套太薄了,怎么不穿厚一点啊?”嚷着冲出门,唐山海早跑远了。
徐碧成摸不着头脑,直到去行动处上班路经值班室听到张大贵在和外人吹牛,才琢磨过来是怎么回事。
张大贵由于跟着唐山海办事,在处里地位提升了不少,上次和二队被调去宪兵司令部那儿外围维护秩序,经唐山海的介绍,他一口流利的英文也被日本人看上了,后来时不时让他去做些跟调查外国特务有关的翻译差事,认识了几个关系好的日本小军官,钱也拿了不少,在行动处腰杆愈发硬了,由此他对唐山海也更是感恩戴德,没事在值班室就喜欢和行动处其他人包括扁头他们吹嘘唐队长的一切,时常柳美娜也来捧场配合。有时吹得徐碧成都没耳听,忍不住让丫收敛点。这小子机灵,在唐山海和徐碧成上班的时候就不怎么瞎说话了,特别规矩,徐碧成还以为他改了性子呢。今天上班早点,这家伙居然在和扁头吹嘘唐山海小时候穿的红肚兜都是金丝银线编织的,大户人家富贵着,穷人如扁头大概一辈子的薪水都比不上人家小婴儿期的一小肚兜……穿红肚兜的唐山海?这话要是传到唐山海耳朵里肯定会不高兴了吧……等等,徐碧成好像是有次跟柳美娜聊天提了那么一句……
好吧,徐碧成明白唐山海为什么今天早上要那么一言难尽言辞含糊地提醒自己小心别被柳美娜套话了。自己是真不冤枉。
陈深在行动处睡了一夜,一反常态地没有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而是很早醒了,在上班时间到了就转悠到毕忠良的办公室。
“哟,今天这么早啊,陈队长。”现在才早上八点半,钱秘书已经在里面打扫卫生擦桌子了。毕忠良办公室的钥匙除了处长自己,也就只有处长秘书身上有备用的了。
昨晚上毕忠良办公室没有夜半电话响起,陈深不敢放松,早上过来盯着。
“是啊,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老毕不在,我总得摆摆样子吧。”陈深随意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张报纸看了看。毕忠良去南京,处理大小事务依照惯例自然都由陈深暂为主持,他到毕忠良办公室假装自己是代处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以钱秘书没觉得不正常。
“那是,毕处长什么时候回来呀?”钱秘书客气地接话,随口一问。他这个秘书当得始终没和毕忠良多亲近,别说陈深了,连毕忠良对刘二宝的一半信任都没有。因为这,钱秘书在行动处也不是很抬得起头,多数时候忍着脾气低头哈腰惯了。
“今天肯定得回,李主任今天寿宴,他敢不去啊?”
陈深说着话,那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陈深看过去一眼。钱秘书接了起来,“喂,你好……处长不在啊?”
是找毕忠良的,陈深眼眸中掠过一抹警觉,翻着报纸更注意听钱秘书的电话。
“……你哪一位啊?……哎,我告诉你啊,我是他的秘书,你有什么事呢可以跟我说……喂?……喂!”钱秘书一脸奇怪地放下了电话,看来是那边的人先挂断了。
陈深这才翻着报纸,装不经意地问道,“谁的电话?”
“喔,有一个叫吴龙的,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处长……”钱秘书继续擦桌子,随口一答。
果然是吴龙!
“吴龙?”陈深在沙发上动了动,“喔,我知道,他是我们的一个线人。”
“喔,他说中午一点在青峰茶馆等处长。”钱秘书继续告知吴龙电话的内容。
“行,这事老毕之前吩咐过我,我去吧。”陈深收了报纸,一副不大乐意但又不得不勉强去办事的神色。
“哦。”钱秘书不疑有他,看到陈深起身出门,“走了陈队长?”
“嗯,走了。”
陈深想着,得赶紧抓住吴龙,把自己的错误补救回来才行。山海,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吓唬你了。
唐山海坐在河边公园的长椅上,陶大春一副市面上常见的擦鞋匠的打扮,低头给他擦鞋。擦是真的用心在努力认真地擦,这手艺不难学,陶大春很乐意把唐山海的皮鞋擦得油光水亮足可鉴人,虽然本来就很崭新干净了,但擦过后,陶大春就会觉得唐山海的这份光鲜里也有了自己一点点的微末的功劳了,就很满足开心。
当然汇报工作的事也没耽误,“那一箱子烟土今天一早让人销毁了,那个逃跑的黑帮混混还没找到。”
“接着找。”唐山海看着前方的绿茵,说道。
“明白。”陶大春觉出唐山海些微的心烦,可是对方从来没说一句指责的话。
“锄奸任务照常进行,上级早批准了我们的锄奸名单。”唐山海又道。
陶大春顿了顿,略期待地问,“你想什么时候再动手?我们随时候命。” “今天晚上李默群会在华懋大饭店宴请宾客,汪伪在上海的大小汉奸都会到场。”
“这样的宴会应该守卫森严,怕是不方便下手。”
“确实不容易。”唐山海认同,“但是从外围除掉一两个人,机会还是有的,不用冒很大的风险。”
“你想让我先除掉谁?”陶大春这么问,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却是那个他很不喜欢的陈深,他自己已经有了决定。
“没什么特定的目标,哪个方便下手就哪个,不确定的杀人目标,他们会更害怕。能够无形中大大震慑这帮卖国求荣的人,这也是飓风队存在的重要意义。”
陶大春点头,这么一说,他就有数了,刺杀特工总部的不特定目标,以保存自己为优先,那就只能是比较小规模的游击式的偷袭行动为主了。
蔚然的晨光里,唐山海容颜如玉,一身西装外加挺括的长款外套,本身翩翩公子的样貌,偏偏此时的眼神带着不自知的肃杀之气,看得陶大春恍然想起那个月色下对方的精怪似的煞美之气,不由心神一荡。
“行,明白。”陶大春回神。
“注意别误伤,我说过要先留着陈深的命。”唐山海加了一句。
“好。”陶大春更加肯定了自己想除去陈深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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