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寻人
徐碧成步履轻松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顿时觉得空气都变得轻快了,天色前所未有地明朗晴亮。
“徐先……碧成。”柳美娜经过,瞧着他一眨眼,察言观色的能力十分突出,“哟,怎么那么高兴啊?”柳美娜总是下意识要喊徐碧成为徐先生,实际上明明是她想为了和徐碧成套近乎多知道点唐山海的事而让彼此直呼名字的。
“没有啊。”徐碧成假装没听见柳美娜生硬的称呼转换,高兴地回应她。
“还说没有,早上还魂不守舍的,这刚从唐队长办公室出来就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你的山海哥哥又夸你了?唐队长夸人一向也是甜到了人的心里,不管男的女的都受用得很,我明白。他不是故意爱逗人开心耍滑头的人,可就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人变得特别开心。”柳美娜和徐碧成顺路走了一段,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停下来,也拉住了徐碧成,其实她是想打听点别的。
“明天的宴会,你准备好了吗?哎,你和唐队长,打算穿什么呀?”
“宴会?”徐碧成眼珠一转,恍然道,“喔,是李主任的生日宴吧,舅妈……李太太跟我说过这个事,这个,我还没跟我哥商量过呢,对了,原本酒席是定在上海大饭店吧?后来听我哥说改了,我这脑子也没记,反正想到时跟着他就对了。”
“是呀,本来是定在上海大饭店的,但是怕不安全,不是周市长才又出了那种事嘛?现在呢,改成华懋大饭店了。我也是刚知道。”柳美娜应他道,又抖搂出了自己知道的事。
“美娜,你消息总这么灵通,显得我跟一傻子似的。”徐碧成点头,望着她,已经能较为自然地演绎出一些小男生不突兀的撒娇方式了。
“哎呀,你可别这么说啊,也就是大家伙儿喜欢到我那儿串个门,聊个天,结果呀全都跑我那儿去打听消息了,还弄得我跟事儿妈似的。还是你和唐队长这样好,又安静又风雅,谁也不敢跟你们开玩笑,多好呀!哎,你还没跟我说唐队长到时候会穿什么呢?”
徐碧成露出些勉强的笑意,“他这人吧,因为穿什么都还行,所以也没什么提前好几天准备的心思。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会穿什么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啊?”徐碧成像是要凑过去在柳美娜耳边说话,被柳美娜心一慌地躲开了。
“说什么呀,徐先生,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可别戏弄我了。”柳美娜面上笑着推开了徐碧成,以“徐先生”拉开了一些距离感,自己走到档案室的登记台上。
徐碧成故意又说了句暧昧的话,“你是随便问问,我可没想随便答答。美娜,眼光别总只盯着我哥嘛。明月高悬你攀不着,青松落地才是你爬得上去的。”说完也不管这话在柳美娜心里投下了如何的涟漪,自顾自地先走了。
哼,唐山海那样的人,谁也别想攀着。柳美娜想靠近我哥,我就先让你三心二意咯。
拿着陈深画的吴龙的素描画像,皮蛋看看陈深,佩服得五体投地,“深哥真没想到,就看了吴龙一面你都能画下来。”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画给你喜欢的姑娘?”陈深抿嘴一笑。
“别了,学过了,学不会。”皮蛋认命地摇头,没这个天赋,学了也白费时间和功夫。可是,其实……他又看了眼陈深,“虽然这个能大概认得出吴龙,好像没深哥你上次画的那几个人用心啊,上次那三个人都挺好看的。除了那女的,就是那个叫……叫什么唐队长还是山海的,画得我这个外行人都觉得很细致啊……”
陈深淡淡白他一眼,“那哪里是我用心不用心的问题,本来就是人长得好看我才能画得好看。这吴龙就长这挫样,我能画得多好看?傻了吧,什么逻辑?”
“喔。”皮蛋不打算跟陈深辩解,谁跟陈深争口舌之快谁傻(逼),还是活的,大的。
“让汪姐和老K他们,拿着这个图片分头找,一定要找到吴龙。不然会有很大的麻烦。”特别是我的心上人唐山海会有很大的麻烦。陈深收敛了笑容,认真地对皮蛋说。
“明白。”皮蛋也不再玩笑,正色应下来。
吕明和苏三省都在吴龙跳江地方的下游一带转悠好几个小时了,眼看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找到吴龙的半点踪影。
汪姐、老K和皮蛋在暗处看着军统的这帮人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地瞎跑。
“这样不行,我们分头去找。老K,你跟着他们。皮蛋,我们去对岸找。”汪姐给了指示,“老K,拿着画像,岸边找不着,就沿岸向百姓打听。皮蛋,走。”
“好。”
三人果断分成了两组去行动。
众人奔走中,谁也没发现岸边一条废弃的小船下边,吴龙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看着四周无人了就慢慢爬上了岸边。
老K拿着画像一路问了许多百姓,都没一个见过吴龙的。等他失望地走过去了,吴龙在他背后的墙角里现身了,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偷偷来到了一户人家晾晒的衣服前,随手扯了几件干爽的粗布衣服换下了自己湿淋淋的衣服。还拿走了别人的布帽子好遮挡一下脸。
在与陶大春约定好的一处临时联络点的普通民宅里,唐山海仔细观察着刘三木的尸体。一箭入喉,陶大春的箭术倒还是那么厉害。可惜就只射中了一个人。
刘三木才死了半天,还没多大的尸臭味,估计是环境太脏乱差的影响,唐山海总觉得气味有些怪,看完了刘三木的尸体就掏出了西装胸前袋里的黑绸丝巾,捂住了口鼻。然后来到堂前与陶大春对坐,才放下丝巾。
“另外一个人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消息。”陶大春态度有些羞愧,“我手下都派出去了。”
唐山海什么责怪的话也没说,“继续找,找到为止。”丝巾拿在手上习惯性地擦拭。
“明白。”陶大春看着唐山海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如玉石的手指在黑色的丝巾间来回摩擦,赏心悦目之余又觉出了一丝丝冷煞的贵气。
“确定这个人是刘三木吗?”
“确定是他,我手下有兄弟认识他。”陶大春端正道,觉得自己该另外说点什么让唐山海高兴点,于是打开了吴龙留下的一小箱子钞票,“喔,这钱怎么办?”如果唐山海全部拿走用作熟地黄的经费,那也是应该的。
唐山海擦完了手看着那箱子钞票,面色毫无波动,像看着一只空箱子似的,“归你了。”接着开始随手叠起手上的丝巾。
“这钱我不能要,我有薪水。”陶大春没看到唐山海有一丝悦色,满心失望,肃然回绝了。
唐山海瞧了他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陶大春知道对方有些和缓了,唐山海道,“按理说这些钱是应该上报给组织的,但是我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上面的人……”
陶大春瞧着唐山海安静说话的脸,再次确定了,这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又冷傲又好心肠的唐山海,重庆军统训练处名噪一时好似人人想骂其实又人人真心佩服的,“毒玫瑰”,一点也不毒,就算有毒刺的话,那刺也只是对敌人扎心,从不对自己人硬茬。
“队里的兄弟一直跟着你和我出任务,挺辛苦的。这钱不是分给你的,给他们分了吧。”
“好,我去办。”陶大春点头。
“这箱子烟土,就销毁了吧。不过就只有一箱?”唐山海看着另外一直大黑箱子,打开看了看,又随手合上。
“应该不止,可我们没跟进这事去找烟土藏匿的地点,而且已经杀了刘三木……”陶大春没想到这一层,直到唐山海问了才支吾了回答,本来唐山海也只是叫他杀刘三木和交易的人,没说还要去找地点,当然可能唐山海认为顺便能找到藏烟土的地方一起销毁是最好的。
“找不到就算了,希望没人找得到,就不会有人受害了。”唐山海也没介意,他就是随口一问,也不在乎那批烟土在哪儿。
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个与刘三木交易的人,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会不会成为突然爆炸让他和徐碧成粉身碎骨的不定时(炸)弹。
眼光无意地一转,忽然感觉压在箱子下面的旧报纸有些熟悉,而一旁陶大春陡然紧张了几分的面色让他生疑,唐山海抽出了那张报纸。
《大美晚报》的中文副刊,还是元旦那日的那张,中心头条就是“一吻难求唐公子”那个新闻,还有唐山海的照片。这都好多天前的报纸了,怎么陶大春还能看得到?
“山海,我……”陶大春支支吾吾解释,“我也就随便拿了张报纸,不知道上面是你,……嗯,是看了才知道是你的……”
唐山海不动声色地把报纸一丢,耳朵尖一红,“你就当没见过这新闻吧,反正都是无聊的东西。”
“知道。”陶大春眼睁睁瞧着那报纸被唐山海甩到地上,有点肉疼,他好不容易找来的啊,刚摆在这儿还没来得及细看,唐山海就到了,慌忙之下陶大春胡乱拿箱子想遮住的,却还是被唐山海发现了。
陶大春没有天天看小报的习惯,某天随意在个早点铺上发现桌上铺着的旧报纸才依稀感觉是唐山海的照片,就是被汤水弄得模糊一片完全看不清了,他自己悄悄找了两三天才找到了一份干净清楚的报纸。算了,等唐山海走了,自己再拾起来藏好吧,绝对不能被唐山海发现了。陶大春暗暗下了决定。
在找了吴龙许久无果后,皮蛋在电话亭里给陈深打电话汇报结果。
“深哥,我们找了大半天到现在,没有找到吴龙。”
陈深心中的焦虑也不比此时的唐山海少,尤其感觉这次的作死可能会害死唐山海后,潜伏那么多年他难得地愈发紧张起来,“继续找,他受了伤肯定去医院或者诊所。”
“明白了深哥,一有消息我就马上通知你。”从陈深的语气中,皮蛋感觉到了这次事件的紧迫性,毫无怨言地说。
“好。”陈深放下家中的电话,心中烦闷,睡不着,连格瓦斯也喝不下了。他很想见唐山海,先见见还平安无事的唐山海,让自己的心平静平静。
念头一起,就没法压制下去了。陈深干脆出门,来到了唐山海家公寓楼大门的对面,守在阴影里候着。唐山海应该还未归家,扁头说今天下班徐碧成是一个人回去的,唐山海好像是要跟什么朋友在外面吃饭。如果唐山海是去找军统人确认刘三木的生死,那么没找到与刘三木交易过的吴龙,他想必也在焦虑担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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