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午徐碧成拎着一篮子附近餐馆的有名菜色去了唐山海的办公室。关于行动处的食堂,徐碧成和唐山海自然是没兴趣去尝试的。
亏了徐碧成四处打听,也亏了李小男热心介绍,这两天在极司菲尔路55号行动处上班,徐碧成都是在外面挑了菜与唐山海一起吃的。
唐山海看着又铺满了一茶几的五六个菜微微皱眉,“这么多吃得完?每次都买这么多也不见你节省点。”
徐碧成捧出最后一大盆汤,“就没想吃得完,这不是怕你刚来这里吃不惯,随便挑些,看你喜欢吃什么吗?中午我又来不及回家给你做饭,在外面将就找些了。吃不完喂狗呗,这狗房里几条大狼狗呢。可我一个人不太敢去哪里,只能先倒给外面的流浪狗了。”
唐山海听徐碧成说到狗冷笑一声,撇撇嘴,“你以为这行动处的狗跟外面的流浪狗一样,随便什么人给的东西都吃啊?没听说吗,这儿的狗都是吃人肉的。”
徐碧成瞪他一眼,“那就倒了呗。”盛了饭,递上筷子一股脑塞唐山海手里。
唐山海瞧了瞧徐碧成的脸色,于是换了副笑脸,眨眨眼睛,小心凑过来,“生气啦?”放下自己的碗筷,盛了一小碗汤放在徐碧成手边,“来,喝口热汤。”
徐碧成绷不住脸色笑开来,又重复把碗筷给唐山海递上,“快吃饭,别以为这样就能少吃点,你在路上那几天都吃不好,那晚陪着喝酒胃不舒服了以为我不知道?再不好好吃饭胃病又得犯了。”
唐山海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弄了几粒米塞进嘴里,“当我是小孩子嘛这么催着,知道啦。”
徐碧成见他有在吃饭了,为了不影响他多吃几口,只好心里腹诽,你明明比小孩子还难哄好不。
唐山海从小锦衣玉食,生活上就没受过亏待,也就参军上战场那两年没顾得上饮食,他觉得不好吃的东西不会出声挑剔,只是自己就默默少吃或者不吃了,因此除了腿受了伤,还落下了胃病,稍微不注意一犯病就疼得整个人都会痉挛起来。下了战场在后方担了一段时间的闲职本来养得好很多了,可萧老师出了事后几天几夜不吃也吃不下,急痛攻心,胃里一折腾,病来如山倒,生生大病了一场,瘦得脸上都没剩多少肉了,眼睛大得跟什么似的,从昏迷中醒来眨巴眨巴像被人抛弃的孩子,惹得徐碧成痛哭出声。
打起精神养了养身体来投靠李默群,那就是最近的事了。从重庆到上海,舟车劳顿的,因着潜伏任务又思虑过重,徐碧成在吃食上再怎么花心思挑剔,唐山海也还是吃得很少,刚来第一天晚上要不是实在第一次面对特工总部到行动处的大小头目不能有差错,徐碧成恨不能代替唐山海喝掉每一杯别人递过来的酒。其实那天那场面,大家都没放开了喝,浅尝则止,没往深了劝酒,相对于唐山海的酒量,也就小意思。就是徐碧成担心唐山海的胃这几天三餐不好再喝酒会吃不消。
唐山海倒没觉得什么,胃不痛他就不管,这几天是没胃口也不算什么大事,在徐碧成的监督下勉强吃了小半碗饭,夹了几筷子菜,他就放下了碗筷,又去桌子前面看文件了。
徐碧成叹了口气,算了,好歹比火车上吃得多点,自己捧着饭碗继续扒,自己得多吃点,多长点力气,好有劲继续管着唐山海。
这会儿徐碧成正吃着,柳美娜推着虚掩的门拿着洗过的饭盒走了进来,一看就是刚在食堂吃过了过来串门的,徐碧成不动声色地嫌弃了一下。
柳美娜看着徐碧成买的菜色艳羡了一番,唐山海邀她来吃,她又摆手说不,自己已经吃过了,而且得注意体重,不然旗袍要穿不下了。
好不容易等唐山海与柳美娜寒暄完了,徐碧成已经吃完了把碗筷和剩菜都收拾了摆进篮子里。
站在门口目送柳美娜远去,唐山海才发觉徐碧成正歪了下脑袋直直地瞅着自己,意味不明。
“你看我干什么?”唐山海眨了下眼,不自觉地流露出一副无辜的带点稚气的模样。
“你就不问问我,跟陈深那天聊得怎么样?”徐碧成皮笑肉不笑地说。
唐山海关上了门,随手锁上,“你不说我也忘记问了,这都两三天了,毕忠良都没给我派什么任务,我就净琢磨他和毕忠良神神秘秘嘀嘀咕咕到底搞什么鬼了。那天他来警告了我一下,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徐碧成很快地回答,“大概他是觉得你我都装不认识他,有点生气吧,不过他说能理解,让我们以后也别提这个。”
“哼,他都成了汉奸,这点事有什么可气的?也许是装出来的,这个人能在行动处做二把手,就不是一个草包。听柳美娜说,经常毕忠良都拿他没办法……”
“必要的时候,我们要除掉他吗?”徐碧成忽然发问。
唐山海一愣,手上做出了个整理领带结的动作,眼睛耷下来,没什么感情地肯定地一点头,“当然。”
徐碧成低头拿着篮子准备走人,听了这话,垂首莞尔一笑,恰似一朵小白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下午,徐碧成带着需要填写的入职资料找唐山海一块儿来填表格时,楼下一阵杂乱的动静吸引了唐山海的注意。唐山海站在窗前,看到了陈深扶着捂住右边耳朵一手鲜红的毕忠良大喊着“去医院”,想必是76号的牢房里有什么硬骨头把毕忠良都搞伤了。
徐碧成还天真地问硬骨头会不会是刚抓的军统的人。
唐山海清楚自己告密的那个军统六人小组是什么货色,不屑又无奈的哂笑一声,“你觉得党国队伍里还剩多少不怕死的人?凤毛麟角。不过行动队在我们来之前几天逮捕了一个中共,代号叫宰相,据说可能跟大名鼎鼎的麻雀有关。”
麻雀?唐山海脑中灵光一闪,暗自思忖,这个人是不是就在76号特工总部?还是55号行动处?会是谁呢?脑海闪过从特工总部到行动处刚刚认识的一众脸孔,陈深的脸突兀地闪现出来。会是他么?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刘二宝过来,说毕处长让唐山海去见个面。
徐碧成已经在唐山海的办公室里等着下班了。
面对徐碧成担心的脸,唐山海拍了拍徐碧成的肩膀,叫他先到楼下等着,估计毕处长就是关怀一下新来的下属而已。
“唐队长,坐,这两天刚上班,还习惯吧?”毕忠良的办公室果然是行动处最大最讲究的,此时他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边是搪瓷杯和温酒的酒壶酒精炉,一只手边是换药的纱布和药水药片。右耳朵包得严严实实的,像僵直的白色的猫耳朵。
唐山海微笑了一下,毫无陈深初见毕忠良这副样貌的坏心戏谑,仿佛只是平常的见面客套,让毕忠良略感安慰,“挺好的,毕处长费心了。”唐山海又微微凑近了一下,保持着安全距离,并不很近,笑容诚恳了几分,那目光带着深切的关怀抚过了毕忠良受伤的耳朵,“您还好吧?”
毕忠良摸了下耳朵上的纱布,仿佛觉得被唐山海的目光温柔地触摸过了有些暖融融的痒意,“没事,干我们这行的,总是难免要受点伤,不要命就是幸运了。山海,别客气,到了这里就跟老家一样,随便坐。”
“毕处长说的是。”唐山海点头称是,在毕忠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然而然地解了西装扣,是再标准不过再规矩不过的绅士的坐姿和态度。
毕忠良喝了口搪瓷杯里的温酒,把酒壶里也热过的酒倒了一杯在准备好的小瓷盅里,向唐山海这边移了一点距离,“听李主任说你之前都是喝惯了洋酒的,不知道这种能不能习惯?”
唐山海看着瓷盅里的酒。
毕忠良是个没那么多花哨的人,不像国民党和汪伪政府的其他官僚一样浮夸,喜欢喝洋酒,他只喝中国的白酒,以花雕居多。柳美娜说他有时喝酒喝得很凶,吓人,不管之前多没精神多么焦躁易怒,可是只要喝了酒,就会立即精神抖擞,回复常态。唐山海猜,也许毕忠良有点酒精依赖症。
唐山海一般是不喜欢喝白酒,对他而言,白酒比洋酒容易醉,太冲。而作为特工,他更害怕喝酒易醉后的失控。
然而,面对毕忠良送过来的酒,唐山海知道自己不能拒绝,甚至不能皱起一丝眉头。不谈卧底的身份,明面上,他好歹是李默群派来的人,这么简单在毕忠良面前露了怯,搞得李默群没面子认为自己不堪大任的话,自己的卧底任务也别想完成了。
所以,唐山海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毕忠良的酒,举起来,对着毕忠良道,“以前是喝洋酒比较多,不过没关系,毕处长想找唐某陪同喝酒的话,唐某自然义不容辞。喝酒而已,唐某在毕处长手上干着要掉脑袋的差事,这点不习惯算什么?”说罢一饮而尽。
真会做人,不愧是留过洋的世家公子,一举一动都好像无可挑剔,就是太无可挑剔了,反而让人更觉得看不太惯,可是还是想看着,赏心悦目的,刺着心,却养着眼。
毕忠良看唐山海仰头一口干了自己的酒,下颚到脖子的线条完全展露,脆弱的咽喉部位是最致命的弱点,这是一个身手优秀的特工面对陌生人时不应有的姿态。唐山海的喉结细看也不同于一般男人,显得格外精致小巧,仿佛轻轻一捏就碎了,造成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好像眼前这个人有着某种纤弱的薄脆感,叫人忍不住要小心翼翼地对待。随着喉结的涌动,毕忠良知道唐山海已经全部喝了下酒,只有一两滴溢出了嘴边,微微张嘴探出娇嫩的粉舌头,上下轻轻舔了舔丰润的红唇。下唇边的一道不知是受伤的痕孔还是什么痣,闪着一点莹莹的光。
唐山海放下小瓷盅,中国传统白酒相比红酒那呛烈得多的口感在口腔中回荡,他确实很不习惯,熏得有点头晕了,可是他眼睛愈发亮了,与毕忠良对视着,不露一丝破绽。唐山海笑盈盈地,伸手还要拿酒壶倒酒。
毕忠良按住了他的手,在毕忠良骨节舒张的大手之下,唐山海的手虽是男人的手,却也显得精致细腻过分了,修长白皙的手指像是白玉根根雕琢而成的,如果不是指腹间的微薄的茧子,没人想得到这么干净的一双手,是不会弹钢琴却会拿枪杀人的手。
“够了,抿一口,心意到了,我明白了就行。”毕忠良不着痕迹地一根根摸过唐山海的手,拿过了小瓷盅,放到一边,笑呵呵的,“说实话,我酒壶里的酒可不多,不舍得给别人太多。”
唐山海笑容的弧度加深了,有几分调皮起来,“好吧,我就不跟毕处长抢酒喝了。可惜毕处长不喝洋酒,不然我那儿倒可以随便您挑。”
气氛豁然就轻松多了。
毕忠良又喝了大口酒,看看手表,时间到了,他开始琢磨手边另一坨纱布药水,展开来,不知道怎么换。回家当然不行,刘兰芝身体不太好,精神上也受不得一点惊吓,他这副样子回家不妥,至少这两天,不能这副模样回家。刘二宝现下被派出去探查白天行动处跳闸的事,陈深这死小子不能指望,只能自己换药了。
“李主任都说我是个老顽固,我也想能喝得惯洋酒,这样就不用领导们看不惯我了。大约也是贱的,要是说不喝洋酒会没命,我估计也能改。习惯这东西,涉及不到生死,我还是能惯一天就惯一天咯。”毕忠良瞄了眼乖巧相聆听的唐山海,心里头舒坦一些了,对于他是李默群那边的人也没那么如鲠在喉了,一边研究着那些纱布和药水一边挥了挥手,“没事了,就不耽误你下班了。”
唐山海站起来,他早看出了毕忠良对纱布的苦手,略欠了身询问道,“毕处长是要换药?如不嫌弃的话,请允许我来帮忙怎么样?”
毕忠良颇有点受宠若惊地转头,这种伺候人的事他可没想要唐山海来做,不然折辱的意味太明显,他怕唐山海这贵公子受不了转头就向李默群告状给自己找麻烦。
“喔,我以前上战场,战友受伤的很多,医生护士忙不过来,我就脚上受了伤不好使,手还能动,可不得搭把手帮个忙什么的,那情况下,多个人帮忙也许就能多救回一条命,可顾不上做不做得来。”唐山海解释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的一点回忆和愧疚瞒不过毕忠良的眼睛。他曾经为了战友奋不顾身,如今去成了汪伪政府的特务,命运的际遇,总是那么冷酷嘲讽。
毕忠良默然地点了点头。
唐山海上前,将纱布拆开,药水和药片分开摆放,看得出有些熟练。接着他来到毕忠良身后,给毕忠良拆耳朵上的旧纱布。
“我以前上战场,受过很重的伤,都是陈深救了我一条命。要没有他,我坟头的草都不知道长几茬了。”感受着唐山海修长的指尖在耳朵处细致的动作,毕忠良忽然开口,“山海你也不用多想了,你当时肯定也是救了几个人的。至于后来这些事,谁会想得到呢?”
“是。”唐山海尽力按捺着心中的一点颤抖。他站在毕忠良的身后,毕忠良的颈部毫无防备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不需要几秒钟,只要自己愿意,他想,他能出手在毕忠良出声之前就一下就拧断毕忠良的脖子。
毕忠良是行动处的一把手,投靠汪精卫后与日本特务机关这两年狼狈为奸,不知秘密逮捕和杀害了多少抗日同胞和爱国志士,为了杀他,也牺牲了很多同志,如果能就在这里杀了他,就这样杀了他,哪怕搭上唐山海的一条命,唐山海想这也是值得的。
“记住,你的任务很重要,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你暴露了,徐碧成也活不了了。”临走前戴老板的告诫蓦然在脑海中警铃大作,唐山海恍然回神。
不能这么冲动。
徐碧成还在楼下,他们还没与陶大春联系上,任务还没开始,戴老板花了那么大代价费了那么多周折才把自己和徐碧成送进了76号,怎么能就这么暴露了自己草草收场?简直愚蠢。
唐山海睁大了眼睛,抿紧嘴巴,专注地盯着毕忠良耳朵上的伤口,回想着以往给战友细心包扎的经验,给毕忠良换好了药。
毕忠良摸了摸耳朵上新包扎好的纱布,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手艺还行,不比医院的护士差多少。”
“好久没干这事,生疏了不少,还好毕处长不嫌弃。”唐山海笑得愈发可亲,眉眼弯弯的,整个人都透着种紧绷之后放松的柔软可欺,当然,毕忠良十分清楚,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俊秀青年,一点也没那么可欺。
“不嫌弃不嫌弃,这是我的荣幸。”毕忠良高兴地搂了下他的肩膀,没发觉对方一点点的僵硬不满。
等唐山海离开了办公室,毕忠良才摸了摸后颈,一股子直觉冒上的冷汗。
后怕,那种命悬一线的后怕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毕忠良盯着唐山海离开的方向,脸色突兀地阴沉起来。
徐碧成在楼下等得有点着急了,唐山海才姗姗而来。看到陈深也在,好像之前在跟徐碧成聊着什么,他脸色变了变,仍是无动于衷地走过去。
徐碧成一看见他就迎面扑来,揽上他的手。
“没事,走吧。”唐山海开口就是温柔地安抚。
陈深冷眼瞧着这两人的亲近,冷不防说话,“天气好像不对劲。这上海的天,说下雨就下雨了,万一路上淋成落汤鸡就不好看了,唐队长不带把伞出门?”
这才一会儿工夫,方才还万里无云的,突然是阴霾了许多。可是还没下雨。
唐山海对着陈深浮现一个虚假得太过直白气人的笑意,“没事,还没淋过上海的雨呢,万一不巧了,我正好看看,这上海的雨和重庆的雨,到底有什么不同。”
说完也不瞧陈深,和徐碧成一起去76号停车场那儿开毕忠良配备给二分队队长的绿色军用式吉普车了。
陈深盯着那两人的背影,脸上阴郁得能滴出水来,比这天色还糟糕得多。从医院治疗耳朵回来后,毕忠良就告诉他,要让唐山海与徐碧成后天一起押送“宰相”去南京,而陈深,是一定要救出“宰相”,自己的嫂子,仅剩的最亲的亲人,沈秋霞的。现在毕忠良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深,这未必不是陷阱,但陈深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后天行动的时候,唐山海有什么死伤,……陈深不敢去想,他从没想过,会有与唐山海刀枪相向的那天。他有太多的话要提醒唐山海,警告唐山海,可是他却不能那么做。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了吧。
“你以后还是尽量别跟陈深碰面了,他每次看你的眼神我都觉得不对劲。”晚上临睡前,唐山海看了会儿书准备关上卧室门睡觉,不时瞅了他一晚上的徐碧成似是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他的门,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即使他知道这话一说,唐山海得不开心了。
“他是一分队的队长,我是二分队队长,让我每次都特意避开他,你是想让别人更加起疑?”唐山海挑眉,看了下书房。他已经找人在书房里打了张床给徐碧成,用不着再跟徐碧成挤一张床了。
“应该已经有人向毕忠良汇报了我们和陈深的关系,你装作瞧不起的他的样子和他不对付不说话,毕忠良没什么可怀疑的。”徐碧成条理清晰地说着,“而且最近你跟柳美娜走得太近了点,处里都有风言风语了,说……”
“说什么?”唐山海略抬了眼,他若是不悦了,从不会横眉竖目,只不过细长的眼睛一抬,那冷漠就能直戳到人的心底。
徐碧成心里一凉,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说柳美娜就像闻见了肉味的苍蝇,盯上你就不放了……”徐碧成吞吞吐吐地捡了稍微能入耳的话来说,还有更难听的呢,他自己都不想复述。
“柳美娜是档案室的老员工,她知道的消息很多,我觉得你没事应该多跟她走动走动,可你……她要不跟我走得近,我哪能那么快知道行动处那么多消息?”唐山海皱了眉,“至于陈深……徐碧成,”唐山海咬了咬下唇,“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处理跟陈深的关系。你和我是共用熟地黄这同一个代号,但你不是我的上司。”为了防止自己说出更多让对方难堪的话,唐山海深吸一口气,一下关了卧室门,把徐碧成关在外面,差点碰了一鼻子的灰,“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深夜,陈深召集了汪姐他们布置营救沈秋霞的计划。
“……这两个,是负责押犯人的汪伪特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话,”计划说完后,陈深拿出三张画像给汪姐他们指认,沈秋霞,唐山海,和徐碧成,最后他重点指了指自己给唐山海画的头像,犹豫了一下,强调道,“我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哎哟,长得还挺漂亮的,打死了可惜啊。”皮蛋挤眉弄眼了一下,“最可惜的是,是个男的。”
“深哥,就算是个男的,你也不用怜香惜玉啊。”老K也凑上来打岔。
汪姐和田妹一副看穿了什么的样子在那儿笑。
陈深心情沉重得很,没心思搭理他们。
上海今夜没有下雨,下雪了。
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又急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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