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魂

    在焰的神助攻下,崇和玲订婚了,他们平时就像是最亲昵的小夫妻那样,手牵手的逛街,宇智波的族人对崇这个少族长还是很崇敬的,温柔有礼又不乏强硬的手腕,战场上身先士卒,战力强大,十二岁的时候开眼,虽然不算早,但也不算晚,要知道开眼的时间并不能起决定性作用,开眼也是依靠契机的,如果可能他们也不希望孩子们经历开眼的伤痛。

    对于他的婚事,所有人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焰四岁的时候,泉奈也跟着父亲还有其他哥哥一起出门了,只留下焰孤零零的坐在门口每天等着他们回家。

    而兰依旧坚持不懈的对焰进行贵女教育,即使小焰总是把仙鹤绣成胖鸡,她也没放弃。不过兰教给小焰的绘画技巧小焰倒是学的不错,这点总算是让兰满意了一些。可惜焰对于这些生活技能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往往兰教了好几遍,她也做不好。

    五岁的时候,小焰等着父亲和哥哥们带出去见识一下他们的工作,可是谁也没提这件事。宇智波兰对焰的教育总算有点效果了,小焰在特定的时候总能端起大和抚子的架子,看上去端庄又温柔,兰觉得自己女儿一点也不比那些贵族少女差。

    可是也仅仅是特定的时候,一旦没人的时候,小焰依旧是那个到处疯玩的小姑娘。

    这期间小焰偶尔也会往玲和小芽的家跑——这个地方是小焰为数不多的可以随意来往的地方。

    自从和崇订婚后,玲就很少和小焰的哥哥们一起出门了。

    “玲姐姐,你和我大哥什么时候结婚呀?”焰看着玲灵活的在华丽的衣服上绣上仙鹤,那是她的礼服,准备在婚礼上接待宾客的时候穿的。

    “等你哥哥回来就结婚,这次他出去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玲望向水之国的方向,却没对焰多说什么,她知道焰的哥哥们想尽了办法保护她,希望无限延长她生命里没有战争的时光。

    ……

    ……

    宇智波六兄妹中唯有焰,依稀窥视过和平的样子,虽然这样的和平只是镜花水月,虽然那样的她天真又无知。

    那时候的焰,是宇智波兄弟对和平最美好的幻想。他们牺牲一切,只为了给自己的妹妹片刻安宁。连向来严肃的父亲,也默许了他们的做法,默默地守护着宇智波族长家里唯一的女孩儿。

    然而,他们或许没想到他们做的一切破碎的那么突然。

    打破这一切的是崇被剜去眼睛的尸体。

    那一天焰像往常一样托着腮坐在家门口等着爸爸和哥哥们回家。

    当宇智波田岛回家的时候,焰兴奋的跑到爸爸身边,却看到有几个人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白色的幡飘荡在空中,随着风卷起形成奇怪的形状。

    “爸爸,哥哥呢?”焰抬头望着田岛身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没和我在一起。”宇智波田岛面无表情,“只有你大哥和我一起回来了。”

    “那……大哥呢?”焰小声的问道。

    田岛拉起小焰的手走到担架旁边,掀起盖在担架上的布,上面躺着的人……

    是她的大哥……

    他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扭曲的血洞,眼睛凹陷下去,眼珠被挖了出来,眼眶里流出了鲜血,平时爱干净、笑容温暖的大哥,脸色惨白满身血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爸爸……”焰不知所措的抬头望着父亲,眼里含着微弱的希望,“这个人不是大哥是不是?大哥……在逗我玩呢!”焰干笑两声,“哈哈,大哥怎么能跟四哥学呢!会在哥哥排行榜上下降排名的!”

    宇智波田岛和女儿对视,脸上不带一丝表情,那近乎冷酷的神色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怎么可能!”焰抓住爸爸的衣服,“大哥才十五岁!身体还那么健康!过世的人不应该是白发苍苍,或者身染重病吗?大哥怎么会死?”

    “焰……”宇智波田岛合上眼睛,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我们这个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幸福,到处都是山匪、流寇、战乱,我之前默许了你的哥哥们将所有关于乱世的消息阻拦,不让那些消息出现在你面前。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田岛蹲下身,半跪在焰的身后,牢牢的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死去的崇。“看着你大哥!”

    焰看着大哥脸上的血泪,身体微微颤抖,耳边是爸爸近乎绝望的企盼。“爸爸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焰,变强吧!好好活下去……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

    这是焰第一次知道哥哥们离开家去了怎样危险的地方。

    战场,那是一个她只在书上看到的名词。

    在大哥的尸体回到族地这一天,焰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她也知道了为什么哥哥们平时不让她独自一人出家门,还在宇智波族地上划出了禁区。

    随着大哥的下葬,焰知道了那片禁区是宇智波的慰灵碑。

    哥哥们在想方设法的阻止她知道外面残酷的世界。

    斑、藏彦和飒还在战场上没赶回来参加崇的葬礼,只有泉奈回来了……

    玲在崇的葬礼上没流一滴眼泪,却穿上了她早就准备好的白无垢,在崇的尸体埋入墓中之后,在他的墓前献上了一束花,便拿起刀跟着物资队去了战场,她单勾玉的眼睛变成了双勾玉。

    泉奈拉着焰的手,站在大哥的墓前。

    “泉奈哥。”

    焰换了称呼,不再称呼泉奈为小五哥,任性的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究竟失去了什么。“你去了那里吗?你也去了战场吗?”

    “是。”泉奈拉着焰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他们构筑的和平已经破碎了,他们一直保护的妹妹要直面人生中最残酷的失去和掠夺。

    “这样啊!”焰伸出手摩挲着大哥坟墓上的名字,“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的守护与纵容,让我拥有了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现在……

    我会追随你们的脚步,走向战场!世界的残酷不能让你们独自承受,多一个人总能分担许多!

    焰想到了大哥对二哥说的话,郑重的对泉奈说道,“我会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保护你们。”焰注视着泉奈,“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泉奈哥,今天我们一起训练吧!”

    崇葬礼的当天,焰收起了那些漂亮的小裙子还有做工精致的娃娃,换上了宇智波的族服,整理好了平时不常用的忍具包。

    焰向一直教导她的宇智波兰叩首,什么也没说,但兰却什么都明白。

    宇智波兰满目悲戚的看着一夜之间成长的女儿,最终只是细心地将一个御守缝在了女儿的族服里。

    次日,焰被送到了族学,族学里的孩子大多是从三岁开始训练的,五岁的焰已经算是起步晚的了,但宇智波一族专出天才,族长一脉尤甚,焰在战斗上的学习能力天生就比生活技能学得快,焰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赶上了别人两年学习的进度。

    几个哥哥偶尔回家,焰尽力保持着曾经的笑容,焰清醒的认识到她曾经多么任性,他们明明已经那么累了,还总是想让他们来哄她开心,想要的那么多,却从来没给他们回报什么。

    连飒吓唬她,她都没动手,她怕他身上有伤。

    飒吓了妹妹之后,看到她呆愣愣的没动手,不由凑到她的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很长时间没打理了吧?揉起来不舒服了。”

    “飒哥?”焰学着往常一样撅起嘴,却没躲开。

    飒伸出手指在小焰额头上戳了一下——那是崇经常做的动作,“小焰,我们不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混乱也是有私心的,我们想看见的是小焰快乐纯净的笑容,那是我们最好的慰藉,大哥应该也是希望你能真正快乐的生活吧!不用想回报什么,之前的日子每次回家看到小焰抱着我们撒娇,我们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与幸福。大哥如此,二哥如此,三哥如此,小五如此,我也如此。”

    “所以小焰,不用模仿过去,你永远是我们的妹妹,保持你喜欢的样子,那才是我们喜欢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笑的那么丑!”

    “你才丑呢!”焰瞪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大哥下葬的时候,她都坚强的没哭,现在也不能哭!“四哥最丑了!”

    “是是是,我最丑,我最丑。”听到焰叫他四哥,飒笑了,他伸出手,将妹妹抱在怀里,“哭吧,没人看得见。没人说变强就不能哭了,偷偷跟你说,二哥偶尔也会躲在被子里哭呢!”

    “真……真的?”焰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四哥,却顽固的不想让眼泪掉下来——斑哥那么高傲的人都会躲在被子里哭吗?

    “当然是真的!”飒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不信你去问二哥?”

    “你骗我!”焰伸手拉住四哥的脸颊,向两边扯,“二哥那么厉害,才不会哭呢!”

    “骗你是小狗!”飒被扯着脸,声音含混,然后伸手指向妹妹的背后,“不信你问!”

    焰收回扯着四哥的手,回头看见其他三位哥哥出现在她身后,“斑哥,是真的吗?”

    斑黑着脸,沉默的点点头,对妹妹张开双手。

    ——斑哥也会哭,那她哭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焰一下扑到斑的怀里,斑的双手合拢,感受着妹妹的眼泪洇湿了他的前襟,来不及惩治飒的造谣,斑的手一下下抚着焰的背脊,捋顺她因为抽噎而不平稳的呼吸。

    焰觉得自己哭的鼻涕都要流下来了,便随手从旁边抓了一块儿布,擦了一下,却听见泉奈叫道,“喂喂,焰你做什么?我刚换的衣服!”

    焰从斑的怀里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泉奈,泉奈嘴角抽抽,认命的坐在妹妹旁边,“用吧!”

    “泉奈哥,你其实是可以去帮我拿纸的。”焰嫌弃的瞥了一眼泉奈的衣角,“布料的话用了一次就不想再用了。”

    “……”

    喂喂,究竟是谁蹭脏的衣服啊?

    哭了一场之后,焰觉得一直压在她心上的阴云散去。

    然后,她从自家二哥的怀里跳了出来,望着藏彦,“藏彦哥,飒哥没受伤吧?”因为是双胞胎,所以藏彦和飒总是被派到同一个战场。

    藏彦把狗尾草从嘴里拿了出来,用毛茸茸的一段刷了刷焰的脸,“没受伤。”

    话音一落,藏彦就看到自家妹妹一下子坐到飒的肚子上,揍了飒一拳。“叫你刚才吓唬我!”

    期间还伴着飒的叫声,“诶呀!小焰现在打人挺疼啊!老三,说好的,帮我一起挨揍呢!”

    “抱歉啊!”藏彦特别没有兄弟爱的将狗尾草叼回嘴巴里,“谁叫小焰能认出你是老四呢?这个忙帮不了啊!”

    剩下的五兄妹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声,但是终究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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