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一曲结束,凡妮莎拉住布莱克:“我们喝点东西吧。”
“哦,好吧。”
礼堂里几乎全是依偎在一起随着歌曲摇摆的情侣。凡妮莎觉得她和布莱克两人与这气氛格格不入。她留布莱克一个人在旁边等,终于在角落里的一桌找到了杜松子酒——看在梅林的份上,其它桌都是给小孩子喝的蜂蜜甜酒和草莓香槟。她不假思索地拎了一整瓶,又顺了两个空杯子,才注意到身后根本没有布莱克的身影。
“你们看到西里斯了吗?”她好不容易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找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哈利看着远处的秋张,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罗恩怒气冲冲地说:“没有!他和赫敏我一个都没看到!”
凡妮莎被吼得一愣,哈利也回过神来了。
“他在跟谁较劲呢?”
“罗恩气赫敏当了克鲁姆的舞伴。”哈利耸耸肩,但顾及到罗恩的情绪,他的动作幅度很小。
“是你不邀请赫敏的,罗恩。”凡妮莎中肯地说。
罗恩脸的脸红了,却倔强地不肯认错:“那她也不应该接受敌人的邀请!”
她放弃说服他了,转头问哈利:“金妮呢?”
哈利左右环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连金妮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凡妮莎深深地叹了口气,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罗恩望着她的背影问哈利:“她又是怎么了?”
“不知道……”哈利终于收回了看着秋张的目光,她瘫在迪戈里的臂弯中笑得开怀,“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西弗勒斯,你不能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它变得越来越明显了……”卡卡洛夫的声音惶恐而沙哑,他一刻不停地踱步,像是拼命要甩到追着他的鬼怪一样。
斯内普不耐烦地打断他:“那就逃跑吧——我会为你开脱的。”他无心安抚这个惊慌失措的旧同僚,事实上他有更烦心的事,而且那种无孔不入的烦躁浸透了他的心。而在今天,他看到凡妮莎一袭白裙挽着布莱克的手走进礼堂开始上升到了顶峰。
斯内普和卡卡洛夫转了一个弯。他拿着魔杖把玫瑰花丛向两边轰开,他的表情很难堪。许多花丛里传出尖叫声,几个黑乎乎的身影从里面蹿出来。
“拉文克劳扣去十分,福西特!”他凶狠地说——一个女生从他身边跑过。烦躁感更甚,每当有舞会时就这样,这帮蠢货像胶蛞蝓(一种没有壳,但粘液分泌旺盛的蜗牛)一样,一秒钟都不想分开。
“赫奇帕奇也扣十分!”另一个女生也哭着跑过,被拖地的裙摆绊倒,险些摔倒。
“别管他们了,西弗勒斯……”卡卡洛夫还想说点什么。斯内普忽略了他的话:“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斯内普扔下卡卡洛夫,往礼堂走。凡妮莎应该还在和布莱克跳舞。他不明白跳舞到底有什么令人着迷的地方,她从不错过一场舞会。斯内普清晰地知道自己根本不想看他们跳舞的样子,但更害怕在玫瑰丛里撞见他们。
玫瑰花园里的仙女之光闪闪烁烁,像是那个魔咒幻化出的蝴蝶。斯内普以为凡妮莎早就忘了那个魔咒。既然她还记得,怎么这么轻易地教给了金妮韦斯莱。他可没忘了凡妮莎求他要个魔咒时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只觉得讽刺。他早该知道凡妮莎一贯的伎俩——她就喜欢用尽招数像戏耍猴子一样戏耍身边的人,纵情享受别人一次次为她妥协、为她抛盔弃甲,再毫不留情地嘲笑对方的一片痴心,接着轻巧地抽身离去。若非如此她怎会一次也没用过这个咒语。
那年复活节舞会他没去,但做完魔药回地窖的路上经过了礼堂,他看到凡妮莎把头发高高束起,像个傻瓜一样抱着更傻的赫奇帕奇击球手不停地转圈。
“鼻涕精,站住!你和卡卡洛夫在密谋什么?”布莱克从灌木丛中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现在是谁偷偷摸摸地探听别人的事?”来得正好,斯内普毫不犹豫地举起魔杖,“要不要去跟阿不思告状,看看他会听谁的?”他环顾四周,凡妮莎并不在附近。
“你不要太嚣张!就算邓布利多教授相信你,我可不信!”
“我看你的脑子是被摄魂怪留在阿兹卡班了。”他讥笑了下,“哦,不对,是本来都没有——竟然以为自己重要到如此地步。你不信任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会看着你的,你休想做什么背叛凤凰社的事!”布莱克咬牙切齿地说。“尤其是凡妮莎,她太单纯了,竟然认为你和我们是一条心?”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一字一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凡妮莎?”这个熟稔的称呼,这个笃定的语气,他又知道些什么?
“我从在霍格沃茨列车上第一眼见到你开始起就看透了你。”布莱克傲慢而嘲讽地说,“你以前就嫉妒詹姆斯,你嫉妒他家世好,有宠爱他的父母,嫉妒他是魁地奇天才,嫉妒他能正大光明地追求莉莉。所以你恨他,但也怕他,因为他拥有的就是你想要又费尽心机都得不到的!”
斯内普几乎要到了忍耐的极限,他攥紧双手,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布莱克反而说得更得意了:“被我说中了吧,鼻涕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凡妮莎的目的?”
“我的目的?”
“她让你想起莉莉了对不对?又一个竟然觉得你还有药可救的傻姑娘。”
“她像莉莉?”斯内普短促而尖刻地冷笑了一声,这句话真是世间最荒唐的笑话。他真想叫凡妮莎听听他的话:这些日子和你朝夕相处的人从来没尝试了解过你。斯内普放下了魔杖,反问道:“她有哪点像莉莉?”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他们同时点亮魔杖,照向声音的源头。那里空无一人,但斯内普敏锐地注意到灌木丛的树枝摇晃了两下。他走过去,一股杜松子酒的香味弥漫开来。他微微低头查看,一股熟悉的雪松木与李子果实混合的香水味冲破酒香,萦绕在鼻尖。凡妮莎大概正站在这儿,离他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斯内普眯了眯眼睛,后退几步。正是个好机会,他故意提高了声音:“你呢,布莱克?我同样能轻而易举地看穿你的想法,无非是因为你自以为她和莉莉相像,所以想给波特找个称职的教母。我说的有错吗?”
凡妮莎从听到斯内普的说“她有哪点像莉莉”开始,就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了。脑子里像是挤满了无数只蜜蜂一起嗡嗡作响,她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如同被一百只摄魂怪同时吸走了活力,唯有湿润的眼角存留着余温。
莉莉……莉莉……永远是莉莉!
直到斯内普抽身离开,她再也不想站在这里,听到他们说的任何一个字。她仗着自己有隐身咒,毫无顾忌地放任眼泪流出来。
凡妮莎无声地哭着穿过一片浓情蜜意,无数小巫师撞到她然后惊恐地落荒而逃。她也毫不在意,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其他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凡妮莎从小就爱哭,可从没什么时候像这一年来一样。她漂浮在望不到边际的大海中,回不了头、到不了岸。
凡妮莎跌跌撞撞地走回办公室,金妮和赫敏正手牵手站在门口。她直接打开门,把两个姑娘吓了一跳。
“进来,关上门。”她没解释,甩掉高跟鞋,缩进沙发里。
“你……你在吗,凡妮莎?”金妮战战兢兢地问。
凡妮莎拿起纸巾擤了擤鼻涕“我在沙发上,用了隐身咒。”然后她拿起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她们通过毯子的轮廓找到了凡妮莎,坐到她对面。
“你听上去不太好?”赫敏问道。
凡妮莎抬眼看赫敏,她鼻音很重,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金妮倒是没哭过,只是神色恹恹的。
“我的妆可能花了,别被吓到。”她说着撤销了隐身咒。两人还是吃了一惊,她们从没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围上了抱住了她。
“西里斯欺负你了吗?”
“没有……我不想说了。”她抽泣了几声,“要喝点酒吗?”
凡妮莎用变形咒变出来的调酒工具——她想起自己的工具还扔在斯内普那儿时,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凑合着调了些酒味不重的金菲丝给她们,杜松子酒加柠檬汁、苏打水和砂糖,喝着就像碳酸饮料一样。但因为工具的限制味道勉强可以入口。她自己则喝了酒精含量更多的螺丝起子,青柠汁和酒一比一,酸涩苦口的味道正合适。
“我……”赫敏先开口了,她大着舌头说,“他凭什么管我和谁跳舞?她又不邀请我当舞伴!”
金妮含糊不清地说:“别理罗恩!你值得更好的!让他和他那个老太太款式的蕾丝衬衫见鬼去吧。”
“他没穿蕾丝衬衫……”赫敏想到罗恩根本没因为衬衫而出丑,难过地呜咽起来。
“都怪我。”凡妮莎比他们喝得都多,但她一向擅长假装清醒的样子,“我去和穆迪建议,下次你们上课让他用夺魂咒指挥罗恩跳芭蕾!”
“不、不行……必须要穿蕾丝衬衫!”她抽泣着灌了一整杯酒。
“别喝了,回寝室睡觉吧。”凡妮莎趁着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履行着作为长辈的义务。
金妮说:“不回去了,校长说今天玩通宵都可以!”
凡妮莎毫无立场:“别告诉别人我给未成年喝酒了。”
“凡妮莎,为什么哈利总是注意不到我?”金妮喃喃地问。
“因为他瞎了,不然也不会戴眼镜。”凡妮莎刻薄的话也没能逗笑金妮,她叹了口气,“相互喜欢太难了……”
酒瓶见底的速度越来越快,三个人全都瘫倒在地上。他们放纵自己不受任何理智约束,因为随便说出的一个名字而大哭,因为一个人起身拿酒时撞到了桌角而大笑。
赫敏的头发逐渐开始恢复卷圈蓬松的样子了,她用发带简单地绑了个硕大的丸子,看向凡妮莎:“你今天为什么哭呢?”
眼泪再次低落,凡妮莎声音沙哑地说:“因为要我完全做别人,我做不到;要我做自己,又比不过她。”
“她是那个送你魔咒的人喜欢的人吗?”金妮问道。
“是。”酒精让凡妮莎变得格外坦诚,而有些话一旦被说出口,就再也克制不住。
“你喜欢了他多久?”
“从五年级开始……”她想滔滔不绝地和别人诉说自己有多心酸,可真有了听众又不知从何说起。
金妮心疼地看着她:“这么久还没等到那个人?”
“因为他喜欢了别人更久……”
她们纷纷垂眸,想到了自己的暗恋。“我说……”金妮开口道,“有没有什么能让别人爱上自己的方法?”
“迷情剂?”凡妮莎说。
“我会!”赫敏即使喝多了也维持着学霸的骄傲,“就算老蝙蝠不给我O也得承认,我的魔药成绩比他那个宝贝白鼬马尔福强多了!”
“因为老蝙蝠瞎了!”凡妮莎这次一点儿也不维护斯内普了,反倒觉得格外解气。
“不管他了,”金妮一拍脑门,站起身:“我们就去熬迷情剂吧。”
“走!”赫敏也跟着站了起来,傻乎乎地问,“去哪儿?”
凡妮莎有些懵,迟缓的大脑没带给她任何正确的指示,她晃晃悠悠地穿上高跟鞋:“跟我来!”
金妮出门前还不忘又拎上两瓶酒,凡妮莎提醒她顺手带上瓶起子。
三个人借着隐身咒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地窖,凡妮莎熟练地找到那间废教室。里面有一张落满灰尘的操作台,她蹲下身从陈列架的最底层脱出一个大箱子,把里面老旧的二手坩埚、坩埚架、银制小刀一一摆出来。
“开始吧!”
金妮和赫敏都愣住了,异口同声地说:“你为什么对斯莱特林的地盘这么熟悉?”
凡妮莎挤了挤眼睛,赫敏立刻会意:“那个人是个斯莱特林。”
“别猜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们的。”她坐在桌子边缘,晃动着高跟鞋,“还缺什么?”
“我们……没魔药材料!”金妮说到这儿狂笑起来。
“等着我。”
凡妮莎大摇大摆地闯进魔药办公室旁边的储物间,那是斯内普私人的魔药收藏室。她送给斯内普的雷鸟尾羽被放在了展柜正中间,一个被施了恒温恒湿魔咒的玻璃罩里。它被精心照看着,每一片容貌见的沙粒都被清除,原本沾染的泥土和血迹也不见踪迹。斯内普就是如此,如果你真的看过他做魔药,便会知道这是个多细心且温柔的人,就如同对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那样。
思及此处,凡妮莎恼火地把几样并不名贵的魔药掀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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