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坐在成堆的瓦楞纸箱中间,狭小的单人公寓拥挤不堪,破旧的手帕、旧毛衣还有杂乱不堪的草稿纸随意扔在地上。她正在准备搬家,从纽约搬回伦敦去。打放假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清理东西了,捐了不少款式老旧但依旧干净的衣服,装订了这几年写的手稿,打包了一套套精美的酒杯……
其实她一点儿劲头也提不起来,就想整天坐在床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她住在这里的时候简直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隔壁吵闹的摇滚乐,讨厌午夜都不会停的汽车喇叭,讨厌汉堡和汽车尾气混合出的古怪味道。可突然要搬回去,还是让她这么难受。她算是个恋旧的人,总是难以割舍很多东西。
凡妮莎很少想起斯内普,却常常梦到他。梦里的她总在哭,醒来时枕头却没有泪痕。心里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块儿——听说麻瓜有种药,在他们做手术的之前注射,人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心空了一块儿却也说不上多疼。
结果她等了很多年,真的等到了反倒不知所措。她劝自己,这样也好,与其彼此拖着,还不如断个一干二净。
原本计划暑假要去蜘蛛尾箱找斯内普练习魔咒的,她没去,斯内普也没联系过她。
一只灰色的猫头鹰给过,几封信被一起从窗口扔进来。凡妮莎看了看信封,一封是莫莉的信,一封哈利的还有一封布莱克的,也没拆开,随手扔进废纸篓里,里面躺着几个一样的信封,寄信人的名字也就那几个。
她又在窗边坐了一会儿,这里已经没有个家的样子了,这样想想早点搬回父母留下的房子或许是个好选择。
黄昏将至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凡妮莎这才惊觉自己又荒废了一整个下午。门外站着一个瘦高个儿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装,一定灰色黄边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
“请问是25栋1309号的韦斯莱小姐吗?”
“是的。”
“我是来取快递的,我的天,这一屋子的东西都要快递吗?”
凡妮莎侧身让他进来,他挥动魔杖,一摞标签纸从裤子口袋里飞出来,自动贴在瓦楞纸箱上。这是现在美国比较流行的方式,要知道空间行李箱是很贵的,只适合旅游,不适合搬家。而专业的搬家公司会通过自己的飞路网帮忙转运行李,免去了主人自己去魔法部申请临时飞路网的麻烦。
“今天是七月三十一号,预计八月二号到达,您确认没问题请在下面签字。”快递员一板一眼地走着业务流程。
“没问题……等等,您说今天是几号?”
“三十一号,小姐。”
“梅林啊,我都错过了些什么!”
凡妮莎把快递员送走后,急忙捡起废纸篓里的信,首先拆开了哈利的那封:哈利用整整两页纸讲述了布莱克把他从德思礼一家接走那天的情形。因为麻瓜的新闻把布莱克报道成了凶神恶煞的通缉犯,德思礼一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还差点被石化咒定在原地。最后哈利才想起来告诉凡妮莎,布莱克继承了家里的房子,他每个假期都可以搬去他那里住了,虽然必须按照邓布利多的要求在十七岁以前每年回姨妈家住一周。在信的最下面一行,几乎小的看不清的缝里写着一行字,今天布莱克要给他办生日派对,罗恩一家和赫敏都会参加,问她是否会去。
凡妮莎觉得有些愧疚,半个假期以来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出门也不跟别人联系,竟然忘了哈利的生日——而且这肯定是哈利有记忆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日。
接着她打开了莫莉的信,说他们千辛万苦的弄到了今年魁地奇世界杯的门票,本来也给哈利要了一张,但现在布莱克已经给哈利买过票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末尾同样邀请她去参加哈利的生日会。
最后她拆开了布莱克的信,他的字刻意写得十分华丽,繁复的花体让人联想起曾经的布莱克家族有多么繁盛而悠久,信很短,先是再次为自己隐瞒是阿尼玛格斯的事情道了歉,随后写哈利有多想她,希望她能参加生日会,并在布莱克老宅小住几天。
老实说她对布莱克还是有埋怨的,任谁养了一年的心爱宠物突然变成人都不会开心。当然如果是年少时的她,受了言情小说的荼毒说不定还会幻象开启一段美好的恋情,现在她只觉得心累。不过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看看废纸篓里三四封布莱克寄来的道歉信,也释然了许多。
凡妮莎提起笔打算给哈利写回信——她知道莫莉一家正住在布莱克老宅,一起回复便可以了。但想到自己没养猫头鹰,便收起了笔,打算回伦敦时再登门拜访时再和哈利道歉。
老旧的摆钟敲了八下,一只木质鸽子钻了出来咕咕的唱了会儿歌。天色已暗,凡妮莎起身放下窗帘,被窗棱上安静站着的漆黑猫头鹰吓了一跳——它几乎和黑夜融为了一体,趁得那双黄色的大眼睛格外吓人。
它安静地等凡妮莎把信解下来,轻啄她的手指,催促她写回信。
一直没见过的家养猫头鹰,凡妮莎疑惑地打开漆封的信封,一份带着淡淡松木香气的信滑了出来:
“亲爱的凡妮莎,
近日一切安好?
马尔福先生诚挚地邀请魔法界各个家族的继承人参加晚宴,为了庆祝马尔福夫人的堂弟布莱克先生作为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继承布莱克家族的一切财产。
希望我有幸能邀请你作为女伴一起出席。晚宴将于八月二日晚九点在马尔福庄园举行。但愿我的邀请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你忠诚的,
奥斯顿格林格拉斯”
凡妮莎是想拒绝的,但马尔福在这种时候宴请各个纯血家族的继承人实在是太可疑了。尤其是他虽然被证实无罪,但人人都知道他当年投靠了神秘人,而这个晚宴的名头竟然是庆祝布莱克回顾——布莱克现在可是反抗神秘人的精神领袖。这件事太蹊跷,就算没有邓布利多的嘱咐也不得不上上心,去看个究竟。
屋子都搬空了,她连张像样的信纸都找不到,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索性直接在背面写了回信。
信可以马虎,礼服可不行。她套上身边唯一的一套衣服,白色半袖和浅蓝色水洗阔腿牛仔裤出了门。她瘦了不少,本来腰上因为一学年没运动而长得赘肉全消下去了,普通的半袖穿出了宽松款的感觉。这是一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踏出家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凡妮莎直接幻影显形到第五大道——位于曼哈顿最中心地带的购物街。这是个麻瓜和巫师混杂的地方,走进的任何一家店都可能通过最里侧试衣间穿进高档巫师袍私人订制店。美国巫师界对待麻瓜的态度比英国开放很多,甚至有巫师箱包店和蔻驰合作出了Swagger款的空间包。
她来逛过几次,但很少真的买东西,因为她不太需要出席太正式的场合。这次反倒比平时逛得都认真。
在逛了五家店后,凡妮莎一直对在第一家店看到的露背礼服裙念念不忘。那是一条第一眼看中规中矩的裙子,领口在锁骨略往下两英寸,剪裁简单而得体,腰身略手,裙摆微微拖地,背后毫无装饰,可以露出她优美背部曲线。
她又折回第一家店,再次拿起长裙试了试。店员看出了她的犹豫,不遗余力地劝说着:“我们这条裙子还有个特别的设计,您跟我来。”店员把她拉到橱窗边,那房间里的大灯关上,只留下两站壁灯。
在灯光转暗的瞬间,裙摆从小腿肚附近的高度开始直到裙尾,渐变成了银色,发出熹微的银色光芒。就这一瞬间,凡妮莎再也没了其它想法,当机立断付了钱。
在店员愈发亲切的笑容里,她走出了店门,理智重回大脑,又觉得有点懊悔。这条裙子确实很美,但她并不适合穿露背装——她的后背上有几条清晰的疤痕,根本无法掩盖。
一大早凡妮莎就起来了,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半年多没有剪头发了,长得越发杂乱。她还要先回戈德里克山谷的家去收拾一下,买些生活必需品,再去找哈利。她给哈利买了新的生日礼物——一个藏蓝色有暗红和米黄色条纹装饰的领结——邓布利多已经通知过各位教授下学期将举办三强争霸赛,每个四年级以上的小巫师都将出席舞会,正好哈利可以用上。
她把昨天一时冲动买的礼服裙装进行李箱里,叹了口气。怎么年纪大了,看到亮闪闪的东西反而克制不住购买欲了呢。
凡妮莎拖着行李箱去了常去的理发店,那是一家麻瓜理发店,但做出来的造型很符合她的要求。店员见到她热切地打了招呼:“好久没来了,最近工作很忙吗?要做个新造型吗?”
凡妮莎拿着厚重的造型册子,最终停在了一款短发上。她几乎没剪过短发,及时是去各地冒险的时候,顶多也是把长发挽起来。可现在她突然就想改变一下。
三个小时之后,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又神采奕奕。利落的短发只比下巴稍稍低一点,没有烫成卷,而是任由它们柔顺的垂下来。
“您还满意吗?”
“谢谢,我太满意了!”
店员笑着接过钱,看了看她的无名指:“你手上的是新纹身吗?很与众不同嘛。”
她才想到自己手指上的疤,她已经习惯了,差点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凡妮莎不方便解释太多,应和着点点头。
“是在边上新开的纹身店纹的吗?我正打算去纹个呢……”
店员喋喋不休地说着,凡妮莎已经在开小差了,不过纹身不正是个不错的主意?
出门右拐就是店员口中的纹身店了,橱窗上贴着各种图案,其中不乏骷髅和蛇这样的元素。凡妮莎觉得有点好笑,如果不提黑魔标记背后的含义,斯内普那样有时严厉得略显刻板的人竟然允许胳膊上出现一个纹身。
她正徘徊不定的时候,店门上挂的铃铛响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探出了头:“你到底纹不纹?”
凡妮莎莫名其妙地跟着男人走进点里,店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刻,铃铛又响了。门沿上挂了两个铃铛,一个白色一个黑色,她注意到只有黑色的摇了摇。
“哦,给她黑色的图册。”男人对着收银台后一个较小的女人说道。
凡妮莎有些摸不到头脑,问道:“有什么区别呢?”
“两本册子里的纹样都一样,不过你可以选择刻什么魔咒,纹身可以动,可以发光,或者可以变色……”
“纹身……会动?”凡妮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女人解释道:“对啊,现在最流行这款会动的纹身,就和照片一样啊。”
“你们是……巫师?”
听完他们的解释后,凡妮莎终于弄明白了,女人是麻瓜,男人是巫师,他们一起合开了这家店。门口的铃铛就是为了探测客人是巫师还是麻瓜的,他们再根据不同的人推荐不同的纹身。
最近美国巫师界也流行起了纹身,还开发出了刻有魔咒的纹身。凡妮莎倒没想到在这方面竟然有人和神秘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凡妮莎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召唤咒。
“这个一般只有情侣会一起来纹,不过你想的话也可以。”
凡妮莎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斯内普,就陷进去了一秒,她狠狠摇了摇头:“我就要最普通的就好了。”
“嗯,你要想好,等纹完后再加魔咒就不好加了。”
又是一时冲动,凡妮莎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喜欢自己这样,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无力感。她的心智仿佛又退回到了学生时代,能轻易地被别人所影响。现在剪短了长发又纹了身,她在拼命做改变,好像这样就能逃离那些让她无力掌控的事情一样。可到头来,她连平静面对斯内普的勇气都没有。
凡妮莎甩了甩头,伴随着没了头发的垂坠感而产生的奇妙感觉,幻影显形回了戈德里克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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