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切虽然对孩子口中的猫咪妈妈非常感兴趣, 但此刻却不是仔细聆听的好时机。
“我得去缴纳水电费,回来咱们打扫房间。”烛台切摸摸琉星的小脑袋:“要和我一起去吗?”
“去……哪?”琉星有些茫然地问。
“嗯,社区缴费处, 不是很远, 要和我一起去吗?”狐之助已经把所有日常所需的信息资料给他了,包括附近的超市, 银行, 警局等处的地址。
琉星下意识看向玄关,半天, 轻轻摇头。
“我会……乖乖的, ”琉星小声说道, “不出门, 等你。”
意料之中。
烛台切在心底叹息着, 却还是笑道:“我很快就回来, 别给陌生人开门, 嗯?”
琉星踌躇了半天, 才将抓着烛台切衣角的手指松开:“……一路……小心。”
“嗯,我出门了。”
烛台切抓起钥匙, 冲琉星挥挥手, 踏出屋子。
他虽然有些担心琉星一个人待在家, 但他也明白, 琉星比他更熟悉这个地方。
琉星目送烛台切出门后, 赶紧爬上二楼, 扒着窗户看着烛台切的背影, 直到对方消失不见,才垂着头回到一楼。
他走到玄关坐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静静盯着门把手——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烛台切什么时候回来呢?
会不会像猫咪妈妈一样,一走就是好几天呢?
或者像妈妈一样……走出这道门,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琉星有些焦躁,下意识抱紧了膝盖,仿佛这样就能从身体里多涌出一些热量。
不会的。
烛台切不会丢下他的。
神明大人从不会撒谎,所以……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
琉星还在发呆,忽然听见院子里穿来了爪子挠门的声音。
琉星精神一振,赶紧跑去客厅拉开玻璃门,刚打开,一只三花胖猫就跃了进来。
“小鬼,你看起来还挺精神的嘛,”胖猫绕着琉星走了两圈,最后跳到了沙发上坐下,舔了舔爪子,漫不经心地说:“看着比以前可爱多了。”
不是……不是猫咪妈妈。
琉星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打了招呼:“斑、斑叔叔好……”
“我说过,不要随便乱叫,”名叫斑的三花猫扭头去舔背上的毛,奈何脖子太短,竟然舔不着,只好低头舔肚子,“那只黑猫刚开灵智,连话都不会说,怎么能跟我平辈?叫我猫老师,或者斑大人。”
“猫、猫老师……”
“嗯,”猫老师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满意,“那只黑猫几个月找不着你,快要急疯了,求到我那里,”它舔舔嘴巴,似乎在回味什么美食,“也不知道她从哪偷来的鱼干,真是……你这几个月去了哪?”
琉星茫然地说:“高天……高天原……”
“高天原?”猫老师惊得眯缝眼都快睁开了,“你怎么会和那群家伙扯上关系?”
琉星不太明白猫老师的惊讶,他试图用自己有限的语言表达能力来叙述事情经过:“一群……一群坏人,把我带到了高天原……神明大人对我很好,照顾我……嗯……嗯……然后带我回来啦!”
“哈?”猫老师显然听不明白,但他也不太关心琉星到底遇见了什么。它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四处闻嗅:“的确……的确有股神明的臭味……”猫脸皱成一团,好像很不愉快,“我可不想和那群家伙打交道,我先走了!”他走到院子里,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头说道,“你的猫咪妈妈为了找你出远门去了,现在说不准在哪……不必等她,要是我见到她,会跟她说的。”说完,一跃上了围墙,但紧接着又被铁丝网弄乱了毛发。
“可恶!”猫老师火大地抱怨,“背上的毛我舔不到!这些该死的铁丝网,迟早……”不等琉星听完,它已经跃下墙头,消失在了琉星视线里。
猫老师来得快走的也突然,琉星懵了好一会,才理解了猫老师话中的意思。
猫咪妈妈为了找他,出了远门。所以今天见不到猫咪妈妈……明天也见不到。
猫咪妈妈一定是很担心他才会出去找他的……现在她在哪?
如果见不到她……一直都见不到她的话……
琉星从行李箱里拿出兔子乖乖,抱着它坐在玄关,闷闷不乐。
没有烛台切,没有猫咪妈妈,他不想呆在这里。
讨厌。
讨厌这个只有自己的家……想回高天原。
琉星把半张脸埋在兔子乖乖的绒毛里,只余一双眼睛盯着门把手。
烛台切……快点回来就好啦。
烛台切也想早点回来,但却在缴费时被身为工作人员的阿姨给缠住了,阿姨很健谈,看见他缴费的地址后惊讶地捂住了嘴:“哦呀,原来是那间屋子啊……”
烛台切顿了顿,笑着道:“我也是刚买下那间房子,中介所介绍的时候说那里很清静,我去看了下,的确如此,怎么了?那里……有什么问题?”
“也不能说是有问题……”阿姨托着腮回忆,“房子前主人是个年轻女性,很少回家,有时候一两个月能看见她一次,也不住下,来一趟就走……你知道,这地段的房子不便宜,不住租出去也有个好价钱,但她宁愿房子空着也不愿意有人住进去……她在家时,邻居拜访不让进门,街道举办的活动也总是推脱,没人知道她的职业,也没有亲戚朋友来过,说起来,她买下房子的时候,就特意给房子建了高墙,安了铁丝网,虽然她说是防盗,但也太夸张了……总之,是个很奇怪的人。”她叹口气,“几个月前那间房子闹腾了几天,不少人来了又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听说,”阿姨左右看看没人,才小声道,“听说她死了,那些人是来处理后事的,我老公去看热闹,什么也没清理出来,只有成箱成箱的废弃垃圾被送出来……你说,那间房子根本没人住,哪儿来的垃圾呢?”她一脸困惑,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合适说给,刚买下这栋房子的人听,连忙摆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房子没什么问题的,没有脏东西,不用担心!”住了这么些年,那间房子除了偶尔传出野猫的叫声,再没别的声音了。
烛台切笑了笑。
接着阿姨换了话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家里几口人,什么职业,哪里毕业,眼睛的伤是怎么回事……
烛台切笑不出来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宠物店,烛台切进去买了几包猫粮和猫罐头,临走了又扭头买了几个猫玩具。
嗯,孩子的监护人还是要讨好一下的。
回到家,刚推开门,就看见了坐在玄关上的琉星。
琉星也不说话,一把抱住烛台切的腿,小脑袋磨蹭了两下。
“怎么了?”烛台切动弹不得,也哭笑不得,问他,“怎么用这种方式欢迎我?”
琉星过了会才闷闷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看来是个很难的问题。”烛台切有些想笑,将琉星安置在庭院里的小凳子上,让他好好坐着不许动,“但我得先打扫一下房间,您可以趁现在组织一下语言,待会说给我听?”
烛台切自然意识到琉星的不对劲,但也没有逼着琉星说出口,给了孩子时间理清思绪,征求他的意见。
琉星果然稍微放松了些,点点头,揪着兔子耳朵坐在庭院的小凳子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在客厅里打扫卫生的烛台切。
像是只刚学会‘等一等’的小狗,被下了等待命令后,即便再想和主人亲近,也只能可怜巴巴地坐在原地看着主人来来去去。
烛台切……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卫生……不打扫也没什么嘛。比起那些……想要和他说话……
但烛台切始终在忙碌,没怎么往琉星这边看过。
琉星忽然觉得委屈,鼓着脸委屈巴巴地抱紧了怀里的兔子。
等烛台切打扫完一楼,想去二楼的时候,琉星忍不住了。
这里的凳子对他来说有些高,坐在上面双脚沾不了地所以下去的姿势也很笨拙,先别扭地翻个身,趴在椅子上,再拽着扶手慢吞吞往后一点点退。
像极了蠕动的小虫子。
小虫子总算下了地,跑去二楼找烛台切。
烛台切正对着琉星的房间苦恼呢。
太空了,只有一张床,壁橱里只有两张单薄的小毯子,和几件脏兮兮带着洞的小衣服。那些衣服早已经不合身了,琉星来了本丸三个月都没长高,可如果穿上这些旧衣服,也仍然要露出一大截手腕。
也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衣服和毯子一起裹巴裹巴,被烛台切扔进了垃圾袋里。
琉星啪嗒啪嗒跑进来,又一次抱住了烛台切的大腿。
“……”烛台切一直都明白,琉星不会撒娇。
普通的孩子撒娇,多半是想要些什么,或者受了委屈。前者只要嘴甜一些,后者干脆掉几滴眼泪,自然能达到目的。
可琉星不行。
嘴笨不会说话,受委屈也不敢哭,只会干巴巴地叫他的名字,抱着他的腿直勾勾地看着他——只有这个时候,这小家伙才会忘记遮掩自己的眼睛。
……小笨蛋。
烛台切叹口气,蹲身跟琉星对视:“无论您说什么,我都愿意听,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没有例外。”
所以,只要说出来就好。
琉星愣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
抱抱。
那小小的手掌已经不像烛台切第一次见到时的骨瘦如柴,而是泛着可爱的樱粉色,手心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试试看,可这双手掌的主人仿佛害怕被拒绝一般,可怜兮兮地颤抖着,像只一旦被拒绝,就会立马逃跑的幼兽——他到底还是不愿意说话。
烛台切轻叹口气,脱掉手套和围裙,抓住琉星软乎乎的手掌,将孩子拉进怀里。
“如您所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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