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俱利伽罗和琉星磨合了一整个星期也没多亲近。
说到底还是那张冷脸让琉星退缩了。
小孩子读不懂空气, 很难明白大俱利伽罗只是习惯性地板着脸,并非不耐烦。
烛台切光忠好心安慰好友:“别太难过,多当几次近侍, 琉星大人一定会亲近你的。”
大俱利伽罗:“……”谁稀罕!
琉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会给付丧神带来什么样的误解。他很喜欢大俱利伽罗——但不妨碍他害怕大俱利伽罗。
但不等他因为大俱利伽罗结束近侍工作而松口气,狐之助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会议室里, 付丧神么坐成一圈, 狐之助在桌子中心来回踱步。
“琉星虽然一直被他母亲囚禁,但户口本上还是有他名字的, ”狐之助叼起通知书, 放在三日月手心里, “当初是走了人脉, 才将监护权拿到了我们手里, 但到底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现世的政府——不是时之政府, 是儿童保护委员会, 要做一次家庭访问,勘察监护人是否尽到了相应的抚养责任。”
狐之助的后腿挠了挠耳朵:“你们……哪一个带琉星回一趟现世?仅限一人。”
“先说好, 必须是靠谱的人, ”狐之助叹口气, “对方是知情人, 所以对我们的要求特意放宽了很多, 但如果在放宽了要求的情况下, 对方还是给了监护人一个不合, 琉星大人很有可能会被带走的。”当然,也只是放到另一个本丸,从头适应新生活。
毕竟时之政府不可能会放任一个灵力炸弹在现世。
……如果当初琉星没被发现有灵力天赋,可能又是另一个结果吧。
一个狐之助并不愿意去想的结果。
三日月摊开通知,仔细看了两遍:“三天时间……地点就在琉星的家里?”
“毕竟是现世的政府,而且还是儿童保护委员会,这个委员会里都是普通人,没法使用时空转换装置,只能在现世选个地方。”狐之助踱着步子,“这三天内,工作人员每天会来一次,做个简单的访问调查——据说是这样,但是具体问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它有些焦躁地甩了两下尾巴。
“琉星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没和他说呢,”狐之助的语气里有些微沮丧,“不太敢和他提,他那么讨厌过去的生活,让他回那个家,我担心……”
其他付丧神的神色也蓦然凝重起来,唯独烛台切摇头。
“没事的,”烛台切微笑,语气里带着无奈:“琉星大人……虽然讨厌那个地方……但不至于厌恶。”对琉星来说,比起‘家’,‘外面’才更加可怕。
毕竟,家是琉星呆了六年的地方。
他的人生一直在那间小小的房子,虽然糟糕的回忆占了大部分,但也并非全部。
也有些温暖的,光明的,让琉星没有变得麻木的美好回忆。
“以后迟早要用到那间屋子,我认为可以提早一些去,一天就行,”烛台切点了点下巴,“这么久没人居住,大概已经停水停电了,房间要打扫,通风,驱虫……就算只是访问调查,我也希望琉星大人能呆的舒适一些。”
狐之助惊讶地瞪大了眼:“嗯……啊……是、是呢……”它远没想那么多。
“烛台切,”三日月将手里那张通知书推到烛台切面前:“琉星大人的事情交给你,可以胜任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显然三日月并不怀疑烛台切的回答会是否定。
事实也的确如此。
“请放心交给我,”烛台切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会交给他们一副完美答卷。”
绝不能让琉星被人以任何原因夺走。
嗯,先去网上查一查家庭访问的内容,提前用摄像机录制一些镜头来证明本丸的生活质量,以及孩子的日常学习内容和心理状态……
相比付丧神们的忐忑不安,烛台切的忙忙碌碌,琉星对这事儿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午饭后被告知,明天要回家——回那个过去的家。
他果然没有像狐之助担心的那般恐惧不适,反而兴奋地涨红了小脸蛋,自己主动收拾起了行礼。
“小鸭子……兔子乖乖,书签……还有……还有我的小红花本子也要带的!”琉星把自己珍惜的小玩意儿一点点从壁橱深处掏出来,在地上铺开。
烛台切一眼望过去,竟然全都是付丧神送给琉星的礼物,甚至还有半个变硬发黑的牛奶馒头——这是他做的,他熟悉。
烛台切哭笑不得,按住还想从壁橱往外掏东西的琉星:“我们不一定住在那里,所以不能带那么多东西,只能带三样!”
琉星震惊地连手里的枕头都掉了。
这是他最喜欢的小狐狸枕头!香香的!很好闻!
“不……不!”琉星着急地说:“带着!都带!”
“不行。”烛台切拒绝的非常利落,“今天晚上选出三样东西,明天我们就出发。”
然后留下琉星一个人苦恼,收拾去现世要用到的东西去了。
摄像头交给了狐之助,挂在它脖子上,直到晚上睡前都要贴身跟拍。
下午学习书法和美术,每次写完一张大字,琉星都要找烛台切炫耀一番,得到夸奖就开心得浑身冒起粉红色小花,一脸傻乎乎的羞涩笑容。
晚餐很丰盛,炸猪排和琉星喜欢的蔬菜沙拉,还有加了很多玉米粒儿的玉米浓汤,琉星很喜欢甜玉米清脆的口感,一口气喝了两碗,肚子撑得喝不下了还馋得直舔嘴巴。
洗完澡烛台切给琉星身上的旧伤痕抹祛疤的药,琉星并不害怕被人触碰身体,偶尔缩着脖子喊痒,抱着烛台切的胳膊不让他动。
睡前堀川国广给琉星讲了个故事,和泉守兼定带着雉鸡,狗和猴子一起打败了鬼岛上的鬼,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最后以琉星心满意足地睡颜,结束了这次贴身跟拍。
“……琉星大人的变化……真大啊。”狐之助小爪子按在摄像机上,感叹道。
刚来时那个瑟缩又晦暗的孩子,仿佛做梦一样烟消云散,现如今的琉星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的孩子。
一个被家长关爱着,支撑着,所以笑容毫无负担的孩子。
……丝毫看不出有那样阴暗的过去。
大概是每天的相处麻痹了狐之助的神经,现在再往回看,它才意识到琉星的变化有多大。
“唔……”它盘成一个球,把脑袋放在小爪子上,舒适地打个呵欠,“神明大人……真厉害啊。”
第二天一早,琉星就被带回了家。
但其实也不过是在天井,按下了时空转换装置的按钮而已,琉星便眼前一亮,来到了非常熟悉的地方。
两层楼的独门独户,用高大的围墙圈起来,甚至装上了铁丝网,不像是庭院,更像是隔离犯人的牢房。但由于多年未曾打理,铁丝生锈不说,粉刷了白腻子的墙也斑驳地脱落着,露出里头灰色的水泥壁垒,厚度惊人。庭院内也很糟糕,荒草丛生,几乎无处下脚,一丛又一丛的狗尾巴草随风摇晃,甚至还有兔子或者地鼠在这里打了地洞,从墙角向外延伸,黑黝黝地,不知道另一个出口在哪里。
房间内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烛台切还来不及去看别的地方,但至少客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沙发之外,连个茶几或餐桌都没,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若不是琉星看起来一点不惊讶,烛台切简直要以为这里被时之政府搬光了。
琉星熟门熟路地跑上二楼,烛台切连忙跟上去。
经过主人房时,烛台切往里看了一眼。
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台很老旧的电视,笨重的黑色大机体,上头甚至还插着天线,至少得是二十年前的产物。
琉星此时已经拉开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房间内依旧空荡荡的,只在角落里有张小木板床,墙角有些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已经十分老旧了,当初大概被擦拭过,却不得章法,将血迹抹的更多,晕开一小片。
琉星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似的,先趴在地上看床底,接着拉开了壁橱,又探头从窗户往下看了好半天,才沮丧地回到了烛台切跟前。
“怎么了?”烛台切蹲身,和琉星平视,“在找什么吗?”
“猫咪……猫咪妈妈,”琉星抿着小嘴巴,“她不在……她也许晚上会来?”
猫咪妈妈也不是每天都会来看他,偶尔消失几天,十几天,都有可能。回来时总会带些吃的,有时身上会带伤,每次琉星愁眉苦脸帮猫咪妈妈治疗伤口,猫咪妈妈就会舔舔琉星的脸颊,安慰似地喵两声。
琉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她,此刻有些失望:“我想让她看我的小红花……她肯定很开心!”
烛台切很难想象一只黑色长毛猫开心的表情。
“猫咪妈妈她有名字吗?”
琉星皱着眉头,半天才茫然地回答:“……猫咪妈妈……就是,猫咪妈妈……”
看来是没有名字了,烛台切想。
“但是,妈妈的朋友有名字的!我……我只见过一次!但是记住了!”琉星赶紧补救,试图证明自己并不是不关心妈妈,他绞尽脑汁回忆着,“一只胖胖的三花猫叔叔,叫……叫……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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