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眼睛愤愤的瞪着纪镜吟,张了张嘴,又是一口热血涌出,刚刚好的,落在纪镜吟的手背上。
他伸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温热的触感在手背上面蔓延开去,他眨了眨眼睛,指尖颤了颤。
趁着他愣怔的瞬间,左手艰难的收了回来,紧紧的捂住胸口,想要将火灵珠的异样平息,红光从指缝中渗出,掌心似是直接触碰到火一般,烫得生痛。
咬紧牙关,周身用上死劲,往边上滚了一圈,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变远。
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他在看手背上的血迹,忽然微抬眼睛,发现面前的人不在了,焦急的看了旁边的地,目光触及到她时,眼睛微眯,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
一个如高山峻岭,一个如地底烂泥,向晚意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周身的看不见的火炙越烧越烈,右手指尖无措的抓着地面,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五识有点模糊不清,眼睛有想要闭上的倾向,用力咬了咬舌尖,对比周身的疼痛,这微乎其微的痛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抬起眼眸,发现纪镜吟也在看她,她看不清他眸里的情绪,他眼睛早就被血色所染,慢慢的,他又单膝蹲了下来。
一手横放在膝盖上面,指尖无意识地微动,眼神自动忽略了她的脸,伸出另一只手来,语气没有半分温度:“把它给我。”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睫毛掩去大部分他眼底的情绪,语气是命令式的感觉,一副居高临下的感觉扑面而来。
内有火灵珠的火烧,外有他无形间的压力压迫着周身,向晚意总有个感觉,彷佛她再多撑一会儿就会爆体而亡。
她知道,她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只是她记得前族长把火灵珠给她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他们凤族的圣物,必须用生命守护,拼尽全力也不足矣。
有些事就像这样,即使拼尽全力也是徒劳,但是还是有不可不做的道理。
纪镜吟半垂着眼眸,瞳仁一片血红色,语气平静的再重复了一遍,“把它给我。”
左手死死捂住胸口,眼里尽是倔强的眼神。
纪镜吟眉头一皱,倏然伸出手来五指成勾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的掌心冒出,衣袍猛然一挥,面前的女子“砰”的一声后背撞往石壁之上,脖间是一只手牢牢地压制着。
她伸手无序的抓着脖间的手,血沿着嘴角蜿蜒而下,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面,只是这回的他无瑕顾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胸腔里发着亮光的火灵珠上面。
双腿发软,整个人使不上半分的力,看着他这副陌生的样子,向晚意忽然有点怀疑,那个趴她背上睡觉的人、那个在天庭上面敢于为她出头的人、那个想尽办法就为潜进她房间的人......
眼眶一红,视线似乎多了点液体,变得越发模糊。
空着的那只手,一点点...一点点...的往她胸口处靠近,向晚意侧了侧头,看着他那猩红的眼睛,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火灵珠的身上,对于他来说,她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东西。
微微抬起头来。
火灵珠是藏在她心脏里面,所以要将它拿出来的话,除非让她这个宿主甘愿将它召唤出来,可是明显地,她不愿意,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另一种方法——
只有把手伸进心脏里面,生生掏出来。
视线落在石壁的顶层,目光放空,但这样依然无法避免接收来自身体的触感。
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许多温热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自心间涌出,他的指尖似刀般锋利,耳边是他手没入肉时发出的“卜滋”声。
她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在心脏里的每一个小动作。
每一瞬,每一念都过得好慢好慢,时间第一次慢得像是折磨。
片刻,眼底被一片红光覆盖,垂下眼眸,一颗通体火红色的珠子安安静静的躺在纪镜吟的掌心里面,被她的血所染红的手心。
他的目光专注且认真,看着这颗珠子,彷佛它就是他的唯一。
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松,向晚意整个人失去了支撑,身体无力的掉落到地上,四肢使不上半点力。
第一次,她看他的眼神里有恨。
今天的变故来得太快,快到她没有半分思考的时间,许多许多的疑问在她的脑里冒出来,但是她不知道答案,一点都不知道。
纪镜吟敛睫,垂眸,五指一收,“咔”的一声,火灵上面现出一道裂缝,裂缝慢慢往四周扩散,点点红光慢慢的从他指间飘出,一点一点的没入他的胸腔之中。
整个过程很慢很慢,向晚意把每一个画面都看得仔仔细细,他的动作、他的神情、四周所有的环镜......彷佛都刻在脑海里面。
一柱香后,火灵珠所有的踪影都不复存在一样,全都没入他的体内。
他眼底的猩红还没有褪去。
转了个身,无视地上的向晚意,迈着稳步走到女子的身边。
女子的眼神一片空白,愣愣的看他,没有神采。
腕间微转,食指中指并拢,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后,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中冒出,没入女子的双眉之间。
女子的眼睛慢慢聚焦,定在男人的脸上,身上的污垢消去,皮肤因着久见天日,此刻呈现着一种病态的白。
向晚意这才发现,原来女子长得很美,一张脸就巴掌脸般大,眼睛明亮水润,唇不点而朱,颊上若隐若现的两抹红晕更是提色不少,眼尾微微上勾,摄人心魄。
头发慢慢变得柔顺起来,乌黑亮泽,贴服的垂在身边,身上的红衣焕然一新,红得夺目,红得妖娆,勾勒出傲人的身材。
一旁的纪镜吟薄唇微抿,脸上神色绷紧,周身带上些许生人勿近的气息,透着淡淡的傲气,一副高岭之花的姿态。
还真的是般配啊。
纪镜吟手倏地往左侧一挥,石壁应声而破,突然而来的光明让向晚意眼睛一眯,刺眼得很。
原来这边的石壁后面,不是水,而是一片草地,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拦腰将女子抱起,路过向晚意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
他眼里的腥红还没褪去,但是向晚意还是读懂了他脸上的神情,是迷惘,是疑惑。
她闭上了眼睛,瞥开了头,没有看他。
不过一小会儿,他抱着女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艰难的想要站起来,可是只是稍稍动了一点儿,源源不绝的血从胸口处涌出,四肢的温度慢慢褪去。
她忽然想起,纪镜吟说过喜欢她周身这种暖洋洋的感觉,所以说,这就是他夺走她凤族圣物的原因吗?
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是第一冷摸到自己凉凉的手。
困得很,一直以来强撑的意识到了这一刻,已经无法再撑下去,由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缓缓的闭上眼睛。
****
三天后。
外面的草地传来被践踏的声音,衣袍在上面划过时,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站在石洞的破洞口,定定的看着里面的景像。
石壁缝里的水滴在地面上面,石洞里面围绕这让人绝望的声音,碎石落了一地,墙身之上不乏因法力而留下的痕迹,地上的血迹结成血块,一滴滴一片片的,空气中飘散着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女子安安静静的靠坐在石墙上面,他感受不到半分来自她的气息。
快步走上前来,被她脸上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所震惊,目光落在胸前的血迹上面,瞳仁一缩,整个人忍不住掉坐到地上,心脏猛然一抽,伸往她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挽开她的袖口,伸手探向她的脉门——
脉搏没有任何的跳动。
法力从指尖冒出,源源不绝的注入她的筋脉之中,像是不要命的一般疯狂往里面输着自己的法力。
过了半个时辰。
他吐了一口血,落在一旁的地面上面,紧张兮兮的往她的脉门再探。
等了好一会儿,正当他想收回手时,一下微乎其微的跳动被他所捕捉。
脸上划过喜色,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抱起,护在怀里,每步走得极稳往外走去。
法力还是江河倾泻入海般,滔滔不绝的往她身上注去,以保她身上气息不绝。
睡着的女子眉头紧皱,声音极小,几乎是以气音出声的:“纪镜吟......”
男人的脚步一顿,输着法力的手也颤了一颤,脸上神色不明,随后一切又恢复正常一般,刚才的所有彷如错觉。
他微微低下头来,在她耳边柔声道:“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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