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水潭之下居然有一间石头所制的陃室,床没有,椅子没有,所有的家具一应具无,昏暗的环境里只靠一颗丸子大的夜明珠泛着淡淡的白光。
这里住了一个女子。
她身上本应似火般艳丽的红衣因着年代的久远变得稍为有点破旧,上面沾满了不少灰尘和污垢,她似乎很久没有梳过头,头发都打成了结,一团团的乱得很,身上好像许久没有洗过澡,一股异味隐隐传来,姣好的脸容全被泥垢挡去,但一双眼睛却精神明亮,让人过目不忘。
“看什么看,还不快擦!”或许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的原因,女子的声音有点沙哑。
向晚意瞪了她一眼,然后拿着一块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布,擦着陃室里的四壁,都擦了半个月了,现在擦出来的污迹已经微乎其微,想着刚来时一搓一坨的污垢,真的是噁心到不行。
最让人噁心的事,就只有她干活,纪镜吟那个人被养得好好的,女子还给他找了个她擦得最干净的地方让他坐着。
呸,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此时的纪镜吟正靠在石壁上面,目光忧怨的看着她,可是,他一点儿帮忙的痕迹都没有!
事情得从他们掉下来的那天说起。
水是深不见底的,因此当他们被扯下去时,五识不通,待她眼睛重新看到光时,便已经跟纪镜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可是意外地,身上没有半分湿意。
女子那时,便蹲在他们身边,一双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他们看。
下意识的想要用法力给自己筑起一道防护墙,但是那丹田空空,没有半点暖流的感觉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她的仙力又没了!
没有仙力的她,简直就是任人鱼肉,无从还手。
女子的目光在他们两的脸上移动,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掐着她的脖子,而且还是用了死劲。
真的是气死她了,怎么不去掐纪镜吟呢,她长得这么温柔和善,哪里像坏人了,明明就他更像啊。
纪镜吟一开始本来也是想着反抗的,但是当他看到女子的脸时,向晚意明显地看到他眼里有过一瞬间的愣怔,然后所有的反抗动作就没有了。
果然是个见色忘友的!
女子看到他时,也有点愣怔,她挠了挠头,一副迷茫的模样,但是她却急急收拾了屋内一圈,发现每处都很脏时,便把目光投向了向晚意。
“你,去打扫。”
那个声音听着就像是老妇人一般,跟女子的外表丝毫不符,向晚意本来还想嚎几声,凭什么让她去,她可是......
好吧,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锥心的电流通过周身筋脉,让她浑身筋肉又麻又痛,连脑袋都是昏昏沉沉,有点连自己在哪里都记不清的感觉。
向晚意很快就发现了她们之间实力的差距,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忍!
不就是打扫嘛,以她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威风怎么可能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于是她就乖乖打扫去了。
这个石洞是在水底下面的,湿意很重,石缝里不时有水渗入,但对于这些脏的抹布来说,这点水根本不够用,女子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事实,面对自己如此脏乱的房间,她没有半分愧色,随意施了点小法术,使得那抹布变回干干净净后,就让向晚意继续擦着。
看到这一幕的向晚意,眼睛瞪得老大,指尖攥得发白,把这里弄干净明明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她懒成这个样子不说,关键是让她来收拾残局,这就有点过份了!
生气了不到半刻,女子那没有温度的眼,轻飘飘的向她瞥来的一眼,想起那被电流在周身流窜的刺激感,她还是扭开了头,继续擦着。
*
向晚意算算手指头,这样的日子就过了半月有余,纪镜吟或者是被女子施了什么法术,坐在一处角落动也不动,只是眼睛时不时的往她这看来,也有时候,他也会定定的看着她身边的女子。
相对于对她的不屑,女子对纪镜吟的态度则是好到不行,给他扇风,给他整理发丝,简直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这双标的行为看得向晚意一脸不满。
经她这个聪明绝顶的脑袋一想,这女的十有八I九是看上了纪镜吟。
她曾听说,有些人长期身居黑暗,难得碰到光明时,生出的想法不是奔向光明,而是把在光明里的人拉到深渊,跟自己永居黑暗。
打从心底里面,向晚意已经把她划到这一类了。
逃跑的方法,她不是没有想过,一来现在毫无法力,二来她根本无法通风报信,靠她自己的力量可以说是免谈。
而且这里的空间极小,一眼就看完了,女子又不睡觉,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也难,更何况是她眼前跑掉呢?
经过这半个月余的相处,向晚意也勉强大概了解到女子的性格。
她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着,不过,她是面朝纪镜吟那般,安安静静的坐着。
纪镜吟有时也会看看她,两个人的对望在向晚意的眼里看来,要多深情就有多深情。
纪镜吟是被她拖累下来的,若她要逃跑的话,正常的道理应该是要带上他的,可是依她所见,人家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自己住在石洞里头,这样想来,可能是想家了吧。
唯今之计,就只有寄望盛天他们能早日找到自己罢了。
把石洞又擦拭了一遍之后,她也寻了个角落,坐在了他们的斜对面休息着。
纪镜吟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抬起头来,她侧了侧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女子的目光在他们两之间移动,在无人见到的角度里,指尖轻轻一动。
向晚意的胸口突然一抽。
眉头深锁,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纪镜吟面上多了几分忧虑的情绪,身子动了动欲要站起来,但下一瞬女子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周身又变得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为何,女子就是无由来的讨厌她,微微施了个小法术,想要整整她,看她辛苦的模样,莫名有几分高兴的感觉。
不过一会儿,那种奇怪的感觉慢慢的消去,源源不绝的疲累感传来,她靠在墙壁上面,喘着细气休息着。
眼睛慢慢的半阖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
说起来,她也好多天没有睡过觉了,很多时候都是浅眠一两个时辰,根本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把眼睛闭起来,由着自己渐渐睡去。
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耳边的水声由其清晰,滴答滴答的有节奏的声音,催眠得很。
心脏猛然一跳,周身的温度慢慢的升腾起来,眼前所见瞬间被一片烈火所取代。
倏地睁开眼睛,刚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股无名的燥热在喉咙里越演越烈,那股燥热在四肢之间流动,密密麻麻的将她周身包围着,避无可避。
眨了眨眼睛,半眯眼睛,看着四周的环境,面前的景物覆盖上了一层血红色,所见皆是一片红得滴血的画面。
这样熟悉的画面和感觉,让她感到有点愣怔,这跟那天她在阵前坠下云头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烧的那般,四肢一抽,整个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远处的女子慢慢站了起来,眼里有几分迷茫,一步一小步的走到她的身边,隔了半丈的距离蹲着看她。
向晚意看了她一眼,五指用力得发白,在地上无措的捉着,粗糙的石面上面多了几道血痕。
“你怎么了?”
我很热,像是被火烧一般,热得好像下一瞬就要化成灰一般,生生被烧死。
可是她说不出口来。
喉头一甜,一口腥血从她口中吐出,落在地面,像一朵绽放得妖娆的蔷薇光一般,引人夺目。
眼角余光瞥到,她的胸口处有一道红光,若隐若现。
向晚意可以肯定,源源不断的热意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嘴里念念有词,按奈着周身的燥意,目光死死的盯在面前的地上,随着时间的流去,她胸口的光越来越淡,周身的火也慢慢降了下去。
抬起头来,看了纪镜吟的方向一眼,她所見的世界已经恢复正常,色彩缤纷,不知道何时,在角落里本应坐着的他站了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变得腥红一片,好像下一瞬就要滴血一般。
他抬起了脚步,走得很慢,卻很稳,他在向她走来。
他走了两步时,向晚意紧咬着的牙关一开,又往地面多吐了一口血。
她感受到,随着他的靠近,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燥意又再次升腾起来。
忽然间,她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陌生到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目光触及到地上的血时,他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又再次提步向她走来。
向晚意看到他手一挥,刚才蹲在她面前的女子被拂到墙边,耳边一声巨响,女子靠在石壁边上,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纪——”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才憋出这样一个字。
眼皮底下被红光覆盖,她知道那是凤族圣物火灵珠所发出的光芒。
她能感受到,火灵珠的异样,它在颤抖,也在叫嚣。
男人越走越近,在她的身边蹲下,目光掠过她的脸时,只是稍稍一顿,随后目光一移,被血所染红的眼睛生生盯着火灵珠,他不由自主地慢慢伸出手来,一点一点的往向晚意的胸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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