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姝的产业不止这一点, 比方前几天许义靖刚给她的药材铺子。
这药材铺子虽然是许家的地方, 但能赚银子就是因为有外祖父在里头坐诊的缘故。
不然京城里头药材铺子这么多,人家为什么要来这儿抓药?还不是冲着御医的名号?
又不是在什么繁华地段的铺子,也只有药材铺子才合适。
等到外祖父一出京, 这店铺的生意很快便一落千丈, 眼看着就要入不敷出了。
所以许义靖根本不是想着什么给她嫁妆, 而是用鸡肋博个好名声才对。
许元姝正想着,外头有了动静, “娘娘,良医正来了。”
甘巧掀了帘子,许元姝看见贺太医进来,她站起身子迎了迎, 道:“贺太医请坐。上茶。”
贺太医年纪不小, 头发花白不说, 背也有点驼了,身上背着个小药箱,行了礼这才放下东西。
“娘娘可是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许元姝笑了笑, 道:“这倒是没有, 我有一事想请贺太医帮帮忙。”
贺太医急忙站起身来, 道:“娘娘客气了。”
许元姝心里微微地叹息,却也不在铺垫了,直接便道:“我有个药材铺子, 叫做回春堂——”她瞧见贺太医的胡须抖了抖, 显然已经明白这就是原先孟太医坐诊的地方。
“是我娘家给的铺子, 地契现如今在我手上。我虽然对药材铺子没什么研究,不过也知道得有好大夫坐堂,不知道贺太医可有空闲?”
“这……”
许元姝又道:“当然也不只是贺太医,当大夫的,总得多看病人医术才能好,若是您家里晚辈还没找到地方,不如也来我这药铺?甚至王府的良医们,也都是可以来的。”
“王府上上下下主子还没超过十个去,加上丫鬟婆子小厮常随,到现在也就是四百来人,王府的良医所一共两位太医,四个药童——我也是为了王爷好,这点面子王爷不会不给我的。”
许元姝推了推桌上银子,道:“这是一个月的诊金,这事儿我就交给您了……这产业算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总要好好的把它交到我弟弟手上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贺太医起身行了个礼,道:“多谢娘娘。”
许元姝长舒了一口气,手一伸,“号脉吧。”
约莫一盅茶的功夫过去,贺太医起身道:“娘娘身子并无不妥,也就不用开药了。”
鲁王府现如今就这么点人,都互相盯着,许侧妃招了府上良医正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除了朱砂,剩下几人的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良医正?她才侍寝几天?就是有了也号不出来,这也太心急了吧?”
鲁王爷回来立即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到了会宁馆。
八月里早晚已经凉了下来,许元姝今儿穿了一身蜀锦做的衣裳,略显厚重,上头用孔雀蓝孔雀绿等等颜色的丝线加了金线绣的图案,稍稍带着点异域风情。
除了肤如凝脂,鲁王爷觉得这一身趁得他的许侧妃又小了几岁。
察觉到鲁王爷看她的衣裳,许元姝笑了笑,很是自然在王爷面前转了一圈,“绣娘说这绣法叫孔雀东南飞,王爷觉得可好看?”
鲁王爷下意识点了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他稍稍顿了顿,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哪儿不舒服?”
许元姝一笑,又把一开始解释给贺太医的话说了,略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给银子的。”
鲁王爷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松了口气,“那就好。”说着话题又转到了衣服上头,“孔雀东南飞寓意不好,这绣得又不是孔雀纹,不如叫碧翠灿金。”
许元姝一愣,头一扭先笑了两声,也换了个话题,“今儿有蟹粉豆腐羹,还有加了蟹粉的狮子头,王爷尝一尝?”
鲁王爷跟着走了进去,“今儿还是淮扬菜?”
“嗯,可惜我不太吃得辣,那个川菜厨子我也想试一试的。” 鲁王爷连着在会宁馆歇了十天才又回到书房,梅氏起了一肚子的酸水儿,恩敬容娟两个更是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等王妃来,看她怎么治你!”
除了私底下撂下两句狠话,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毕竟身份在哪儿摆着,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正当宠。
过了没两日,许元姝见了名下两个庄子上的庄头,的确是如张忠海所说,一家看着是庄稼人,一家看着已经像是地主了。
第二天一早,许元姝叫了她名下两个太监来,道:“今后我名下的产业就交给你们两个办了。”
张忠海跟齐平顺两个都是一愣,随即脸上就有了笑容,“多谢娘娘!奴婢一定好好办差!”
其实严说起来,太监是最好用的,他们基本没有家人,就算是有家人,难道还能对着把他们买了当太监的人笑脸相迎不成?
首先就排除一条里外勾结。
再者他们两个又都是在王府住着,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盯着,捞上百八十两银子看不出来,再多一点都不用许元姝自己出手,旁人就能先来告状。
还有,太监宫女是没法赎身的,就像原先贺妃宫里的太监一样,主子一死,这些太监只能去做粗使的体力活,生了病只能硬抗着。
贺妃死了才三年,她宫里原来十二个宫女四个太监,除了贴身的那个去陵园守陵了,剩下的全在王府里。
十六个人剩下七个,死了九个,不过短短三年时间。
许元姝稍等了等,等他们两个从激动中平复下来,道:“买布匹的商铺今后卖胭脂水粉首饰等等,东西可以从内造府来,另外再去工部下属的工坊里找些年纪大的匠人来,还有,若是你们宫里认识什么人想要寄卖,收一成银子。”
许家的铺子就做的寄卖生意,许元姝索性更近一步,两个太监都点了点头,宫里人的确都是这么赚银子的。
得的银锞子,不犯忌讳的首饰,还有宫女绣的手帕等物,都能拿来换银子,就是匠人得慢慢找。
“那家南北杂货,今后换成笔墨纸砚,另外还有历年的科考的考题答卷等等,我想靠着王爷的关系,这些东西并不难找。”
两个太监也点了点头。
虽然有穷文富武的说法,可是真正算起来,读书人花的银子一样不少。
一本春秋集注要不多要一两银子,一刀普普通通的宣纸也得好几百文,真要用起来,每个月光宣纸就得两三两银子。
更别说考题答卷了,等到临近殿试的时候,去年的试题加上一甲二甲数十人的答卷,薄薄不过十几张纸,就能卖出去二十两银子。
这的确也是个好行当,做得还是读书人的生意,连铜臭味都变成了风雅。
两个太监又点了点头。
“至于庄子。”许元姝道:“小的那个就不变了,你们去一趟,就说换了主子,叫他们好好做,稍稍勉励几句就成,大的那个——”
许元姝拿了一摞身契出来,道:“留下人最少的那一家,其余三家都放了身契,就说我感念他们劳苦功高给他们的奖励,一家再给五十两银子,从此就不再是奴婢了。”
张忠海神色一凛,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奴婢是不能有私产的,除了五十两银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五十两银子也不少了,京郊的田地不过五两有余,一个三间房的小院子也就才三十余两而已。
若是再走远一点,就算是什么都不干,五十两银子也能活上两三年了。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件事儿办好。”
许元姝点了点头,又道:“还有那宅子,招一掌柜的,租出去。”
“娘娘。”张忠海叫了一声就打住了,他的主子是王府侧妃,自然不用留着外宅,“这么好的房子,租出去怕是糟蹋了。”
许元姝笑了笑,道:“拆开来租。我问你,当日你也看了,这屋子两边都是谁?”
“吏部侍郎,御史大夫。”张忠海道。
许元姝道:“我租给进京赶考的举子。”
张忠海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
“你说他们寒窗苦读十年是为了什么?我这宅子一边是负责选官的吏部大员,一边是御史台的大员,要知道新科进士们能进翰林院的不过寥寥数人,御史台才是二甲三甲进士们的归宿。”
“京城里头住客栈,每天也要一百文钱,我这宅子一进五间正屋,左右还各有一间厢房,前头还有个小花园,又在靠近内城的地方,距离贡院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这样一进,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可贵?”
张忠海摇了摇头,“客栈一个月都要三两银子呢,还只是一间屋子,您的宅子一进有七间屋子,反而便宜了。”
“一百两!”一直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的齐平顺忽然张口叫了一声。
瞧见许侧妃看他,他缩了缩脖子,道:“娘娘,若是有间屋子,左边住的是司礼监的戴公公,右边住的是鲁王府的施公公,这屋子奴婢愿意出一百两银子!”
许元姝嘴角一翘,笑了出来。
张忠海狠狠瞪了齐平顺一眼,道:“娘娘,奴婢也觉得便宜了。”他又想了想,道:“不过也不能租太多人,毕竟是好地方,左右都是官儿。”
“一进最多住两个人,厢房可以住书童,前头倒座住伺候的下人……马上就是秋闱的日子了,不如先收拾起来,等秋闱过了,留在京城的可都是等着明年会试的举子了。”
他眉头微微一皱,“先租五十两看看?若是人多再涨便是。”
许元姝点了点头,道:“行,都交给你们两个办了。”
两人心情激荡从会宁馆里出来,张忠海走了没两步就狠狠踢了齐平顺一脚,“一百两银子,你从哪儿来的一百两银子?”
“还有什么戴公公施公公的,你要背主不成?”
齐平顺又是一缩脖子,不过张忠海却没再说下去,反而自顾自的算了起来。
娘娘名下的庄子商铺,是不收田税也不收商税的,他刚得了这个差事也算过,除了那宅子一年要倒贴小一百两银子,剩下的产业怎么也有三千两了。
不过经娘娘这么一改——
种田的庄子一年至少能再多出来三五百两,两个铺子地段又特别好,生意怕是也得翻倍,还有那宅子……
原本以为要贴银子的宅子一下子就能得两三千两,这还是一进租五十两,若是真的能租一百两……
好好经营一年下来怕是要上万两了!
张忠海小心翼翼长舒了一口气,有了这产业……娘娘就是不得宠也能养着手下人好好的过一辈子了。
到了下午,许元姝刚歇起来,宫里来人了,是翊坤宫的人。
“魏妃娘娘请您明早进宫一趟。”
甘巧拿了赏银给她,许元姝去挑进宫穿的衣裳。
又要进宫了……上回进宫是什么时候?许元姝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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