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七章

    “不出来这一趟真的不知道,这偏僻的边境一带竟是成了某些人的国中之国、一言堂。”

    坐在临时清理出来的客栈上房内,龙阳关起房门就直接摔了一个杯子,当场失态都不带一点儿延迟的。

    这间客栈是聚仙寨在泽州的产业之一,侥幸没有受到火灾的影响又地处偏僻,因此纪歌考虑了一下就把自己人安排在了这里。

    楼下的大堂他还安排了许多被褥地铺,被火灾烧毁了房舍的百姓便也有许多被安排在了这里,夜里风寒,每个人还能分上一碗热乎乎的姜茶。

    “一言堂?我聚仙寨也是一言堂啊。”纪歌笑眯眯给龙阳也倒了杯姜茶,还是掺了红糖的,因此还有些甜味。

    “您可拉倒吧,一言堂,在寨里您管过事?”老二毫不客气下了纪歌面子,老三老四老五跟着摇头,好像几个拨浪鼓转世。

    纪歌那个气啊,斜着眼瞅他们,他给他们放权倒还反过来嫌弃他了?!

    “李兄......不对,李踏马你......呃”

    纪歌:“......”

    众当家:“......”

    龙阳尴尬:“我真的只想感谢一下你刚才同我的配合,还有之前的救命之恩。”

    叫李兄,但是现在两人的关系摆在那儿这个称呼总显得不那么对味儿,但是要说叫全名吧,一个秃噜嘴还以为是骂人呢。

    所以说,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啊?

    纪歌缓过来,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爷都晓得的,爷也觉得这个名字不能轻易出口,喊多了就没那个气场了。”

    众人:“......”

    您这是还要什么气场啊?生太极还是凌太虚啊?

    众人在这里嬉笑打闹,不动声色缓和了先前的事儿带来的严肃氛围,然而聚仙寨的几人当中却又一人一直闷在那里,一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老二是老六的亲大哥,很快就察觉了弟弟的不对劲:“怎么了老弟,你在想什么?”

    老六犹豫了一下,“我在想那块灭字令,”说着他看向纪歌,“那块灭字令的确是我们的,不过是这次押送粮草,大哥单独交给我的灭字令。”

    见龙阳用询问眼神看向自己,纪一边掏出那块令牌一边歌点头,“恩,这块灭字令的确是真的,但是用途不一样。”

    他把令牌抛给了龙阳,自己对老六说,“刚地上四具尸体里面有一具是我们聚仙寨的人,令牌是干什么用的你也清楚,所以我们这次被毁的粮草里面一定有猫腻,老二你去问问,我们少的都是哪些货物。”

    老二走的干脆,领命出门。自己人只需他一语就能点通,纪歌见龙阳不解,同他解释道:“灭字令的确只有六块童叟无欺,但是这块上面刻的其实是‘天’,而且背后的花纹不一样的,是框皇竹草,代表这次押送的货物的等级是最重要的。”

    龙阳好奇:“这是怎么个说法?”

    “百脉根,紫花苜蓿,甜象草,皇竹草,重要程度依次往上走。”纪歌摸出了同样款式的四块木牌给他。

    龙阳感慨:“的确一眼过去就能分出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用马草来充当这个标志?”

    没等纪歌回答,老六最快就吐槽道:“那是,咱们大哥最宝贝的就是他的那匹汗血宝马了,宝马要吃的东西您说重不重要?”

    “就是就是,”老四对于这个话题看来也是憋了有些时候了,老六一开口他就能接茬,“如果人能娶了马,我看夫人您还得做小!”

    龙阳&纪歌:“......”

    *

    一夜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辗转反侧睡不安稳的,总之纪歌是一夜睡到天亮的,还睡过了头。

    他起床的时候龙阳早就在客栈后的院落中打完一套拳法了,他的衣襟微敞,薄汗浮在他的额角,这点运动量不过让他脸色微红。

    于是纪歌想来院子里的井里打一点儿水洗漱时,就瞧着他抽出了一把短剑,正摆出个起手式。

    “啧啧啧。”纪歌边看边摇头,还龙阳出一招,他就叹一口气,直直逼得龙阳只能放下了手里的剑,无奈瞧着他。

    “聚仙寨的大当家,有何高见啊?”

    纪歌认真:“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是块练武奇才。”

    “恩恩,”龙阳从小到大各种奉承话都听惯了,不为所动,“然后呢?”

    “不如跟我学两招,别当阿胎了,来和我学枪吧。”

    龙阳:“......为何你如此执着于枪法?”

    他约莫听懂了纪歌的意思是他非常嫌弃用剑的,这是来给他安利长'枪了。

    龙阳甩了甩手中的三尺青峰,静静听着纪歌掰着手指头说用枪有多少多少好处,他用剑乃是周岁抓周就一眼挑中的宝剑模具,据说当年他是把剑抓得死死的还不放手,直到累的睡着了王后才能把他和剑分开么。

    此时江山的代称中也有宝剑,再加上他出生之时就有陨星坠落带来一天降神物,姜王看龙阳这个儿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纪歌:“枪乃十八般兵器之首,以一杆长'枪独闯千军万马才是大丈夫之举。”

    龙阳:“我修剑,修的不仅是鞭策己身,还有匡正家国之意。”

    纪歌:“一寸长一寸强,你的剑几寸,我的枪又有几尺?剑与枪若是对决,你怕是撩不到我的衣摆而我的枪尖就刺中你了。”

    龙阳:“我的剑守我身边三尺安宁,守我身后一片净土足以。”

    纪歌:“......用枪帅啊!”

    龙阳:“......行吧你帅你赢了。”

    这一听就晓得有多敷衍了,纪歌磨着牙抽出了自己的长'枪,马厩里的赤兔打了一个响鼻,那大眼睛一眨就好像跃跃欲试冲出马厩来配纪歌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潇洒回头打了个响指,赤兔便轻巧跃出马厩围栏,“此时一位靓仔骑着马路过!”

    “我观阁下英姿勃发,可敢与我一战?”

    龙阳也是血气方刚,拿着剑就上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话:“某身经百战,从未避战!”

    他同龙阳切磋那完全是在欺负人家了,即使龙阳武艺的确不赖,但是二十级的等级差距放在那儿,纪歌骑着马就是溜着龙阳在院子里打转,时不时来几句骚话喊话干扰一下人的进攻思路,到了日上三竿意犹未尽时,才用一个突结束了这场比试。

    “阁下武学有待磨练。”

    “方才我喝了杯茶......”

    “你这算比武?!”龙阳直接没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也顾不得保留什么太子尊严了, “武者也有风骨,你这完全是街上的泼皮打架,没意思。”

    “我这是冲杀疆场的功夫,万军之中取人首级,你不懂!”纪歌陪他一屁股坐下,省得龙阳看他要仰头,他看龙阳还要俯首。

    “战场?”龙阳意味不明地瞧着纪歌,“你的功夫的确适合军队......那缘何你不去从军?我姜国若是能有君,岂不是平添了一员猛将?”

    龙阳这时仿佛才想起来,他好像就是肩负着招安聚仙寨的山贼的使命。

    有些事情即使是把他抛之脑后,也是能像水往低流日往西走这样自然而然地达成的。

    也好像纪歌当年没能去成边疆去成战场,眼下还不是有人来找他,要给他封将封侯吗。

    “会有机会的。”纪歌将自己的一腔战意饮尽,眼底微光内敛,坐在地上安宁极了。

    他自从拿起这杆长'枪之时心头就有无数血气在涌动,催促他前往长河落日的疆场边境,催促他去尝尽纵横沙场的快意。

    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没准备好,家国没有准备好。

    如今这结霜的血性才又化了开来了些许,让他瞧见了自己该前往的方向。

    聚仙寨的山贼们效率很快,今日午后跟随纪歌下山的山贼们就在聚仙寨二当家和六当家的带领下把损失的财产给清点清楚了。

    老五还颇为认真,一样样地用难以辨认的篆书刻在一卷厚重的竹简上一道给纪歌拿了过来。

    只有写清楚了才晓得原来他们这趟押送的粮草的数目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山贼们个个捶胸顿足,恨不得把罪魁祸首赶快抓住了好叫他们削一顿出气。

    “要是想保留你一贯傻白甜的形象,此次事件的罪魁除了直接动手的那些人,对其他人一定要谨慎度量刑罚......”

    彼时纪歌在收到聚仙寨众人整理来的情报之前,他还在和龙阳讨论该如何处理造成这次事件的所有元凶。龙阳的观点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对百姓有多仁爱,对那些烧毁了大半城池的凶手就有多恨,恨不得每个都用上五马分尸之刑。

    而纪歌却更看重此次事件会对龙阳本人造成的影响,龙阳虽然是独子,太子之位无可撼动,但要是因为一次量刑颠覆了他仁爱的大众形象,那倒是得不偿失的。

    他也不是说要放过听命行事的帮凶,而是要慎重考虑,多花些时间在上面么。

    “大当家,”老二走了进来,给两人行礼后就直接对着纪歌将整理来的情报说了,“咱们这次押送的粮草只救回来了三分之一,大部分是铠甲与粮食,咱们的象草那是一点儿都没找到啊。”

    纪歌缓缓抬头,双目放出寒光:“你说什么?”

    他一定是听错了吧?没救回来的粮草中不包含那两个字吧?

    龙阳以为他没听清楚,“铠甲和粮食是重中之重,象草少了就少了吧,可以慢慢找。”

    然而老二却好像预知了纪歌的动静,后退一步作鹌鹑状,努力把存在感缩到最低。

    “不问自取就是偷,还伪装成被火烧尽的假象——”纪歌幽幽说道,漆黑的目光让龙阳一哆嗦,以为自己被一匹饿狠了的狼给盯住了,“让我知道了是谁干的这件事,我当场活剐了他!”

    龙阳试探安慰他:“你不是刚才还说要谨慎......”

    “太子殿下可别忘了他们是刺杀王驾的罪过,这项罪名即使是株连都不为过!”

    龙阳目瞪口呆瞧着纪歌头顶一片黑云走了出去,脚步轻浮眼底黑青,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好似要择人而噬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龙阳不解问着屋内还没走的聚仙寨二当家,后者一顿,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风轻云淡。

    “象草当中,又有一种品种叫甜象草。”

    “象草能供牛羊牲畜,而甜象草又是其中佼佼者,能供马匹食用。”

    龙阳:“......”

    行吧,他想起来象草是什么东西了,也想起了那代表物资重要程度的四块令牌上刻的图案是什么了。

    能差点娶了马当大老婆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夺了他的马草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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