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外与墨家等人纠缠的多为守备咸阳的秦兵,而坑底化装为儒生的刺客多为罗网杀手。
盖聂神色冷峻平静,并不为身陷陷进担忧。他挡开近身的刺杀,目光在满是泥泞的大坑中扫过,终于在乾坤正位的方向找到一个被人挟制的人影。
那人在泥水中仍然清俊孑然,正是儒家大当家伏念。
他虽被缚多日形容憔悴,却毫无阶下囚之萎顿,目光对向盖聂时略带歉意:“盖先生。”
既然对手是罗网刺客,盖聂下手不再留情,用剑分开一条血路,几步行至伏念身后,将铁锁切断:“可还能走?”
伏念站起来,从方才盖聂刺翻的刺客手里夺过剑来,整个人气势陡变:“先生放心,鄙人自保无虞。还请先生找到我二师弟,他也在此处不远。”
伏念用的是圣王剑法,霸道刚直,虽然手中不是太阿,然自保的确无虞。
盖聂侧身持剑,格挡开刀光剑影,与伏念一路遇敌一路找寻颜路。
帝国埋伏的杀手比想象中多,高渐离发动水寒剑再度用寒气剑刃切割数人,腾出眼前空隙往坑边而去。他的目光急切的在泥坑中寻找。终于在角落中先是看见刺倒一个杀手的伏念,以及他不远处正在杀开重围的盖聂。
已经找到一个!
高渐离高声道:“大家一起,破开网罩,救人要紧!”
庖丁立时上前用杀牛剔骨刀割向罗网,但很快大叫道:“这是什么破绳子,居然割不断斩不破?”除他之外,又有人轮番上前,却也不见绳索破裂分毫。
伏念略微喘息,靠着土墙,他脚边不远处正是颜路。
颜路情况并不比伏念更好,只能勉强持剑,他面露内疚之色:“盖先生,掌门师兄,是路拖累了诸位。”
伏念看着切割不断的罗网:“此物刀砍不断,要如何脱困?”
盖聂望着上面:“是天罗地网。”
战况胶着,此时墨家诸人勉强抵御坑外秦国兵士,但对破开罗网封堵有心无力。盖聂低头看向手中木剑,若是渊虹在此,他便有把握能割开天罗地网。
唯今,五五之数,只有尽力一试。
却在此时,空中一声如笙如箫的凤鸣之声,响彻遍野。
闻者皆抬头四望,才见东边天际之处已经放白,有雨过天晴之象。天边飞来一只白凤凰,带着七色尾翎,由远及近,啼声闻达四野。
高渐离与庖丁等人心头登时涌起一股希望,难到是流沙的人赶到了?
伏念扶着颜路,也是一喜:“是凤凰,难道是?”
盖聂露出连日来第一个极难察觉的松融表情,微微颔首:“是小庄。”
秦军中只有当年随着公输与流沙一道进攻墨家机关城的铁甲骑兵见过白凤,驻守咸阳的军士哪里见过此等拉风的出场。龙与凤原本就是神兽,多少人终其一生只在传说中听闻过,谁知今日却在雨过天晴时见到活的。
凤凰飞得近了,才知这传说中的瑞鸟如此巨大,张开翅膀足有十数丈,一息一鸣之间便是三十里。凤凰背上几个身影模模糊糊,逆光而来。巨大的翅膀扇出飓风,内力不足者被吹得东倒西歪。
巨鸟非的越来越低,带着横扫千军的威力横冲直撞。
平地上的阵型乱了。
众人还未及回神,忽然有人大声恐惧叫起来:“蛇!蛇!好多蛇!”
秦国军士一低头,才发现脚边和腿上不知何时涌来一团一团的赤红小蛇,舌头尖尖,吐着性子,见人就咬。赤练本就是是剧毒之物,经过流沙悉心调教,早已不是寻常毒物。
巨鸟在这一瞬间掠过,离得近了,红色衣裙的美艳女人自天而降,落在山丘之上,手里玩着一条赤练蛇,朱红的唇舌微启:“哎呀,好热闹。”
众人抬头,这才看见巨鸟的背上还有一个影子,银发大氅,目光淡漠又冷酷,嘴角带着睥睨的弧度,扫过下面的战场。
混乱中,土坑底下。
排山倒海的剑意自盖聂身上弥散开来,他的衣袍被巨鸟掀起的风暴吹得猎猎作响,斑驳夹灰的头发吹散开来。
伏念与颜路对视一眼,心中都同时叫道:是纵剑术!
两声急促的短哨之声,是罗网的暗号,刺客的杀意陡然大盛。
是罗网要孤注一掷了。
伏念与颜路一起看向盖聂,盖聂的声音正好响起:“盖某牵制刺客,还请伏大掌门找到儒家弟子抛出坑底,上面自有人接应。”他声音不大,却能传出数十丈之远,土坑之上的人的高渐离庖丁等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伏念一怔,忙道:“先生放心,不必顾虑我们。”
周遭剑气陡然磅礴涌动,也就在这同一时刻,刚猛无匹的剑气自上而下铺排开来。众人将头一抬,是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人从巨鸟背上一跃而下,大氅在巨大的气流中张开,像是一只巨大的猛禽,带着锐利的喙和爪。
他手里持着一柄宽大的剑,正是鲨齿,剑气如有实质一般环绕其上,对着底下的天罗地网,劈山劽石而来。
有人说世上最危险的不是敌人,却是你身边最了解你的伙伴。这句话曾经在这机关城应验,但是今日,却在这一刻破局。
有人大叫:“不好,是纵横合击,阻止他们!”这个声音听起来并不陌生,正是刚刚回到咸阳集齐的六剑奴,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们见过纵横合击之力。
一白一黑,剑气激起罡风。
然而他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蛰伏在秦军与坑底的六剑奴合力围剿也来不及布局。锐意的剑气与刚猛的剑意自巨坑上方碰撞中一起,如有实质般的气流四面八方散开,锋利得足以斩断一丈之内的兵刃。
伏念与颜路运气内力保护身边几个儒家弟子,他们的内力堪堪能够抵抗四处激荡的纵横剑气。毫无防备的刺客们被罡风锐利的剑气切割着,坑底的泥水被渐渐染成猩红色。
在剧烈的旋风之中,盖聂斑驳的头发四散而动。
他的目光锐利无匹,这是剑气在体内流转,刚劲凌厉。在剑气四散的混乱里,他的动作仿佛很慢,但能够看清卫庄横剑的每一招剑势。
纵与横,本就是极度矛盾的正反两面,相生相克,相依相偎。如同镜子,挥出的剑气在空中碰撞在一起,滴落的鲜血,提升的剑意,在这一刻,天罗地网织成的陷阱,破了。
虽然是第二次见识纵横之力,庖丁还是张大了嘴巴:“竟然还能这样打架。”
不远处的山岗之上,一个人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与黑冠之下,面目近在眼前却又让人看不真切。
赵高站在他身边,一同注视平地之上的剑阵。
赵高赤红色的瞳孔微微眯着,手中把玩一只硕大的蜘蛛,嘴里笑道:“东皇大人,您的阵法,恐怕要撑不住了。”
黑袍人纹丝不动,他很少说话,此刻只缓缓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余一线生机。世人以为这是一线生机?”
赵高看向他:“哦?莫法还是陷阱?”
黑袍人:“这世上最厉害的并非剑术,亦非权谋。”
赵高猩红的眼珠转转,他觉得阴阳家或许知道了一些什么:“还请东皇大人赐教。”
黑袍人抬起手,掌中似有乾坤流转,缓缓道:“万物皆有始终,非恒即灭。列星随旋,日月递炤。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抵抗得过天道。”
赵高嘴角弧度更大:“看来东皇大人的阵法尚有后招?”
黑袍人伸出黑色袍袖覆盖的手,指尖轻点山下战场:“大阵需要的人,已经都入局了。”
赵高指尖摆弄着蜘蛛,嘻嘻笑道:“苍龙七秀,七国的后人,传说他们共同掌管着天下的秘密。”
自夏商周以来,天下分封诸侯国何止百千。苍龙七秀的秘密最后握着谁人手里,是八百年来,人间帝王一直寻找的东西。
燕国和韩国王族已经死于六魂恐咒,剩下五国献祭者,已经入局。
相传周文王于羑里狱中根据伏羲的“先天八卦”推演“后天八卦”,可以前推三百年,后窥三百年天机。
文王在羑里狱中窥得天机后,郁郁寡欢闭门不出日日验算,于次年铸周王簋,引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为印。这尊周王簋,便是阴阳家世代寻找的幻音宝盒。
竹书纪年第一次记载苍龙七秀出世,便是武王伐商之年。七秀之力一出,四方来助,一场以弱胜强的战争,终结了六百年商汤。次年,姜子牙于泰山之巅封神大典,借助鬼神之力,封印苍龙七秀,铸九鼎以镇之。
竹书记载,开启周王簋的人只有姬姓王族血脉,方法只有文王一人知晓。直到文王驾崩,才留下一枚玉佩,上纹五星运行轨迹,是周王簋启动的另外一柄关键。
周室八百年,多少次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周王鼎再一次现世,是周室建立三百年后,厉王、幽王两代昏君,废长立幼,申候叛乱,杀周幽王于骊山脚下。申候并非姬姓王族,叛乱入宫扶持太子登基时并不认得王鼎的价值,当作寻常之物随意丢弃在宫室角落。
五百年过去,周敬王在位时,终于寻回王鼎。彼时王室血脉衰落,周王令公输一族将周王鼎以机关术重铸,最终成为后来的幻音宝盒,藏于王室之中。
周敬王之后的三百年,公输一族的姬姓血脉断绝。幻音宝盒下落不明,湮没于历史长河中,只得影影绰绰的只字片语。
幻音宝盒丢失,九鼎帝气散逸,周室抵抗不了犬戎的侵扰,不得不迁都洛邑。
周室帝气日益衰落,周室从此一蹶不振。
(补完,编的我呕心沥血,请大家不要较真)
姬如千泷是姬姓,是周室血脉,能开幻音宝盒,这个梗本宫圆过来了没问题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