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咸阳的驰道上,一红一黑两个身影,他们的速度很快。
王离的父亲王翦新丧,王离被迫撤离东郡会咸阳为父亲奔丧守职,这意味着他在之后的至少一年中,对于军队的直接管辖权会被迫暂时交出来。在离开前,他的指示麾下的亲兵追上迁徙的东郡村民,就地将他们都屠戮干净。
荧惑上所刻的语言,绝对是一场针对帝国的阴谋。作为帝国的武将,不管能不能歼灭反秦的势力,这个预言都不能流传出去。
王离离开之后,在农家留下的兵力群龙无首,震慑不了罗网的刺客,各自勾心斗角。
墨玉麒麟,千变万化。连盖聂也会在他手中吃亏,挑拨潜伏的能力可见一斑,墨家的人虽然无法阻止农家自相残杀,但让逍遥子几个
火焰般艳丽的女子扬起天鹅般优美的颈项仰望诡异莫测的天象。
“庄……”她微微有些担忧。
黑色身影微微抬头仰望苍穹,这是他留给她一贯的背影。
他低低地轻笑一声:“太阳太阴大阵,原来如此。”
赤练拧眉看向他:“是阴阳家出手了么?”
卫庄嘴角保持着那个讽刺的弧度:“来自楚地的传说中,东皇太一是人首蛇身的伏羲氏的化身。你,信么?”
赤练手臂撑着腰,讽刺得看向远方:“重要的,是这个世上的人信不信,难道不是么?”
卫庄:“一个楚地传说中的主祭,你认为他会甘心为嬴政驱使么?”
赤练垂下优美纤细的颈项略作思索,变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嬴政一直想要剪除江湖中的反秦势力,殊不知最危险的敌人,往往就在他最近的地方。”
鲨齿在他手中轻轻蜂鸣,卫庄低头看向这把剑。
赤练:“庄,我很担心。”这是出于女人的直觉。
卫庄冷冷笑道:“亡秦必楚,说出这句话的黄石公,本来就是阴阳家的人。”
或许从一开始,从“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到“风林火山”的预言,阴阳家的图谋就是为了恢复楚国的王权。他早就看出来了,比他更加通晓河图洛书和八卦周易的盖聂,又岂会毫无觉察?
女人被他的情绪安抚,她撩了撩头发:“只怕我们赶到咸阳,却是晚了一步。”
卫庄将鲨齿杵在地上:“他来了。”
“谁?”红莲晃晃头,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朝天空一望,一只巨大的凤凰从她的头顶呼啸而过。凤凰过后,才是巨大的风声,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白凤?”赤练终于明了地笑起来。
卫庄提起剑。
赤练回头看向丛林深处的阴影:“麟儿,我们走吧,去咸阳。”
巨大的土坑边,站立着身着各色袍服的受刑人,他们穿着儒生的袍子,神色惊惶。
午时已到,沉闷的鼓点声敲响起来,那是牛皮制成的巨大皮鼓。据说昔日皇帝与蚩尤激战,东海中有一座流波山,山上住着一头慢兽,叫“夔”,它吼叫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黄帝捉了夔牛,用做鼓,敲击声出五百里,可震得敌人丧魂失魄。
鼓声过会,监刑官一挥手,正要宣布行刑。忽然人群里不知是谁在大叫:“有人劫刑场!有人劫刑场——”
五百士兵四处看去,四围上却并没有乌烟瘴气的打劫刑场之声。
正在疑惑,方才大叫的那人又惊惶叫道:“不见了!不不,他在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登时惊住了。一个苇白色衣袍的剑客,站在刑场监督身后最高的旗杆上面。他的衣袍在风雨中猎猎飘荡,真不知他是如何保持不动如山的身形。
有人认出他来:“是盖聂!是剑圣盖聂!”
“闭嘴!”监刑官一边在护军的掩护下,骂道:“是帝国的要犯!谁再胡乱开口本官先斩了他!”
秦军素来训练有素,即便人群中窸窸窣窣地传来骚动,很快也就平息下来。
盖聂这才慢慢开口:“将军,久见了。”
监刑官冷笑道:“盖聂,你既然叛出咸阳,就该做草莽间自生自灭。怎么如今反倒回到咸阳作乱,当真是辜负了圣恩。”
盖聂身形稳如泰山,负剑而立,语气一如既往温吞:“盖某只为救人而来。”
那监刑官挥了挥手,忽然笑起来:“盖聂,原本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并不想你我刀兵相向。不过既然你执迷不悔、逆天而行,那就别怪本官今日令你有来无回了!”说完这话,他大喝一声:“布阵!”
五百秦军登时抽出佩剑,阵型迅速变化,以巨坑为中心四处散开,高声大喝,相互呼应一般。
鼓点更加密集地传来。
盖聂平静地看了,只缓缓道:“天一在前,太乙在后。苍龙七秀,以正四方。”
那监刑官面色陡然一变。
他身后走出一人,竟然是罗网天字号刺客,嘿嘿冷笑道:“不愧是鬼谷纵横!你既然认得出来,便知今日这个阵法,是为何人而设。”
盖聂却不再多言,恢复了一个沉默剑客的姿态。
监刑官向左右喝到:“将他拿下,生死勿论!”
这话一出,随着一声重鼓声音响起,旷野中余音传出极远。土坑四周的弩手早已瞄准好的弩/箭一齐发射,如同暴雨般的箭矢遮天蔽日般朝那黑色大旗上茕茕而立的剑客而去。这是天下间军队最可怕兵器——连发秦弩,匣膛内可装十二支弩/箭,单凭扣动板机便能击发,连射十二发箭矢;三班前后排列,射完后交替混乱重新装膛,几乎毫无间隙。
弩的威力大大强于弓箭,这是秦军东出的绝密武器,连匈奴骑兵也被秦军无数次拒于秦岭之外。
在弩/箭射中盖聂的那一瞬间,苇白色衣袍的剑客终于动了。他足尖点了一下旗杆,身影已经直上一丈,避开了第一波箭头。
“弩手!加快轮换阵列!”
弩/箭的密度实在太大,在空中甚至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盖聂在下落的瞬间足尖在飞过的□□上,借着这个轻微的支撑向后飘出又是一丈。远远看去,如同凌空踏步一般。
秦军中有人登时手乱了,手中弩机一抖,射出的弩/箭碰上其他的箭/经一人逼退头,乱作一团,互相碰下歪了方向。
盖聂却似未曾受到影响,他飘到最高点在空中略略停过之后,整个人头向下坠去,,身姿不疾不徐,如同一只即将入水捕鱼的白色水鸟。他不似在身死杀地,反倒如同这等闲之地练习剑术,手腕于身前身后不疾不徐挽动剑花,兵兵邦邦□□被格挡弹开的声音不绝于耳,竟然真他身前身侧用一柄木剑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绵密无间。
秦国军事一而再再而三,几轮弩手也无法伤到对方分毫,纷纷有了怯意。他们并不惧怕凶狠善战的敌人,但是对于盖聂这样,曾经一人逼退三百龙/□□兵、在箭雨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敌人,他们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最外围的秦兵忽然倒下了一排,是墨家的高渐离等人趁着盖聂引得大部分秦兵向他攻击时,同时从后方出手了。
方阵在短暂的混乱后很快就训练有素恢复新的队列,高渐离叫道:“打乱他们的阵型!”一把水寒剑登时祭出一片冰锥般的剑气,切割秦军的手脚利刃,庖丁等人便大叫着用一把巨大的菜刀东拼西砍。
盖聂终于落地,却是脚步不停,在所有抗秦义士之前突入秦军核心,一人一剑如同流练一般将近身的秦国士兵击昏扔出战局。
若此刻立于高岗上,便能看见下面黑压压的一片混战。秦军虽然强悍,但是这次前来的抗秦义士,尤其是以墨家为首的诸人,都并非寻常百姓,而是身负武艺的江湖能人,内力剑术刀法各有所长,取长补短,各个足以以一敌十。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花蓬飞如漫天血雾,救人者居然一时占了上风。
却在这时,又是一阵鼓声传来,与方才沉闷绵长的分外不同,这次显得急促而带着战意。
众人刚抬头,就看见远处堆土的土堆后面忽然冒出更多亲兵的身影来,一眼看去竟然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救人的义士许多当场心中一凉,怕是心道中了陷阱。
天空中龙卷云更加急迫,带着撼动天地的能量。
盖聂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先救人,不要受蛊惑。”
这声线依旧冷静,高渐离等人立即回过神来,方才盯着天象异变,竟然有种浑浑噩噩之感,忘却此行目的。他立即提示周遭几人莫要看天象,也不要去听鼓声,这是阴阳家的阵法。
盖聂言毕,人已经就着手中剑术将周遭围杀的人手中武器悉数切断,人也跃入正在填土的坑中。
四五百人,要全部救出的确很难。
雨落如泼,盖聂刚一入坑,这坑中的三四百人陡然目露邪光,袖中匕首若隐若现。一张大网自天而降,罩在坑上。
这原本就是个陷阱!
(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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