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普通的炖锅。
如果能够从物理层面分析其晶结构, 会发现构成这个炖锅的水分子排列与一般状态下的冰不同。
在物理学上存在这么一种状态, 不是因为低温、而是因为高压作用形成水的固态,这样状态下的冰称之为热冰。20670帕大气压下冰的熔点为76℃,宇宙中也存在热冰行星, 地表温度300℃而不化。
这个炖锅就是纯粹意义上的物理学与个性生物学上结合的产物。
轰炎冰能控制冰。
他虽然无法把冰化作水,从而间接操纵水,但既然他的个性是“冰”, 那他理应对冰的状态有绝对的掌控力才对, 这是天生的、如同手脚的一部分。
既然他能在常温下凭空制造冰, 那为什么不能制造出特殊类型的冰呢?
之前学习魔术的时候, 远坂先生教导他基础知识中, 其炼金术一科包含了相关知识。按照物理的角度看,热冰是个性最简单的一种运用,只需要改变晶状况就可以达成。
满足什么外界条件才能形成热冰,这些都不需要考虑,冰的状态应该由他本人来控制才对, 个性甚至比讲究物理学的炼金术更不讲道理。
原理是这样说的, 可轰炎冰把它们付诸于实际的时候,面临的难度并不小。毕竟这样的操作是将魔术的知识和个性相结合、突破常识的尝试。之前他也试验过多次,不过一直都没成功, 这还是第一次成功。
虽说这样超常的操作只是为了制造一个炖锅, 给自己大哥做道汤品。
既然弟弟没说什么, 哥哥自然也不会多嘴。
荼毘看着弟弟又如法炮制地造了个平底锅, 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不少瓶瓶罐罐摆在地上,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出来合宿还带这么多调料?”
又不是出来野炊的,为什么集训还要带调料?
荼毘知道弟弟小时候除了训练之外就喜欢做料理,当初轰炎司禁止他进厨房这件事也闹得挺厉害,原本再怎么苦的训练都能忍受的小孩儿直接扒着厨房的门哭成泪包……嗯,没错,平时都不会哭的弟弟只有在不让他进厨房的时候才会哭,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弟弟是否还坚持着那个理想。这调料是出于本身对料理的兴趣才会随身携带,还是说疑心太重,只想使用自备的东西?
荼毘下意识考虑了很多。
“啊?这个吗?”轰炎冰举着几个小瓶子解释道,“刚才我同学使用个性制造的,都放在我这里了。”
发现自己想多了的荼毘:“……哦。”
轰炎冰又说:“我带的调料都放在车上,半路上被老师赶下来了,没来得及拿。”
荼毘:“……”
所以还是带了啊!
轰炎冰架好了柴火和平底锅,在下面点了把火。
他知道在日本大家不习惯吃淡水鱼,鱼刺多而且有土腥味,烤鱼也就算了,煮出来的大多人都不会吃,这和个人口味、还有烹饪手法有关。
不过,他有自信熬出令人满意的鱼汤……嗯,他也挺喜欢各种汤品,之前专门对汤品有过一次汇总。
轰炎冰用切好的生姜抹了一边锅面,再油倒进锅里加热,等温度上来了才往里头平铺放置处理好的鲫鱼。
“哦?这是什么个性,居然可以用来煎鱼吗?”咎日美子兴致勃勃地围着篝火打转。
“……普通的个性运用而已。”轰炎冰没有详细解释,他专注着手中的料理步骤。
橙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冰锅地步,热冰制成的锅不会因为这点温度就融化,轰炎冰怕不成功还特地做了二手准备,暗中使用了强化魔术方防止冰锅解体。
现在,这两个冰锅别说是当作普通的烹饪工具了,哪怕直接拿去和胜利与誓约之剑对砍都能撑过几招——不过,也没人想过拿着平底锅和拿圣剑的亚瑟王平A就是了。
鱼皮和热油触碰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少量油烟也飘了出来,不过却完全没有油腻的烟火气息。这多亏了那个晶莹剔透的冰锅,由冰晶构成的平底锅净化了油烟,反倒像是冰块自身散发出来的冷气那样飘渺,明明知道这是高温煎炸,但此时却莫名带着一丝凉意。
轰炎冰将鱼翻面,直至两面煎成金黄,再倒入料酒去腥。把煎至半熟的鱼放入炖锅,倒入预先煮好的热水,调好味道后干脆地把锅盖盖上。
“好了,接下来只要等二十分钟——嗯?”
轰炎冰转过头就看见身后的两人,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大哥和咎日的表现有点奇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现在的眼神也直勾勾的,像是在发呆?
“怎么了?”他后知后觉地发问道。
兄长这才回过神似的,那不自在又有些勉强的姿态轰炎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啊,大概是之前在食堂后厨进行测试,相泽老师在吃饭之前也是这个状态?
不过,这位兄长倒是没有像相泽消太初次尝试的那样,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接受眼前的现实。
他十分坦然地就接受了来自弟弟的关怀。
这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吧?
在轰炎冰结束第一步骤看过来的时候,荼毘就微微挺直了背。这对他来说很少见,因为平时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对无关的事情提不起干劲。
“平时是有在练习吗?”荼毘觉得轰炎司不太可能会同意弟弟做这些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事。
轰炎冰点了点头:“嗯,雄英给了我不少便利。”
“雄英啊……”荼毘意义不明地感叹了一句。
对于被誉为“英雄的摇篮”的雄英,荼毘倒是没什么偏见,坚持“英雄回归论”的他更在意那些顶着英雄之名的伪善者,而不是去欺负还不算是英雄的小孩子。
不过,死柄木他们似乎非常喜欢针对雄英的学生。
也对,如果真的是要进行变革,从幼苗进行根本上的治理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只不过现在敌联盟的手段还是太幼稚了,到现在针对雄英的行动这么多,结果连新闻头条都没上几次,更别说是动摇社会对英雄的信任根基了……
算了,别想了,越想这个组织越没有前途。如果这次的行动失败,自己还是另寻出路比较好。
荼毘敛起眸光。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啊。”
咎日美子上前两步,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冰锅里炖着的鱼。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心悸,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不由自主地就会激动起来,脚底踩着棉花,一步一步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啊,这个时候应该冷静一点比较好吧。
刚被荼毘警告过一次的咎日美子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试图让沸腾的血液冷却,然而面上依旧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不正常的痴态。
剔透的冰锅内层上壁蒙了一层蒸汽,有些看不真切里面的内容物,可炖锅内沸腾着的乳白色浓汤却十分显眼。锅盖并不是密封的,随着一段时间的熬制,白朦朦的雾气隐约从边缘泄了出来,带着勾人的鲜香。
“啊……”金发少女动了动鼻子,嗅着这股鱼汤的香味,脸上泛起红晕,不禁露出了沉醉的神色。
——不行,忍不住。
她对那只炖锅伸出了手。
不过,有人更快出手阻止了她。
一圈蓝色火炎腾空而起,在她身前划出界限分明的弧度。咎日美子被那道火线升腾起的温度逼退,随即有些恼怒地看向荼毘。
“你干什么啊?打扰少女和恋人的初次邂逅可是会被驴踢的。”金发少女不高兴的撅起了唇瓣。
荼毘非常不能理解地“哈?”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恋人,鱼吗?”
要是他没记错,上一个被咎日美子称之为“恋爱对象”的还是斯坦因,现在的意思是斯坦因等于一条鱼咯?这个等式无论是什么时候来看都很恐怖。
……当然,这个疯子更换恋爱对象的速度也很恐怖。
荼毘觉得自己必须让弟弟和她划清界限,也要让鱼汤和她划清界限——这鱼汤是他弟弟煮给他喝的,关咎日美子什么事,一个临时来蹭吃蹭喝的疯子居然还想独占吗?
——做梦。
“怎么办……怎么办……”咎日美子低声喃喃着,全身突然颤抖起来,那是因为过于兴奋而不受控制的颤栗,“好想要啊……”
“真是的……”荼毘挠了挠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十分颓丧地抱怨道,“我可是对‘成为狗链’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原本以为这边的同行者比那边的杂鱼总要好一点,没想到也差不多……”
咎日美子眯起眼,金眸呈现出某种野兽的特性:“这么说,你是想阻止我了。”
她从腰侧的皮套中抽出一柄带着血槽的匕首,对准了荼毘。而荼毘则垂着手,看上去像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直接释放出高温的火炎逼退对方,只要咎日美子不是抱着必杀的信念,个性只能算是辅助的她根本不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轰炎冰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他不是傻,看到自家大哥的态度就能猜出一二,看来咎日和大哥的关系没有想象中的好,可能只是因为工作要求才会组成团队。听说这种情况在雇佣兵中很常见,并不是出于信任,而是为了更高的利益。
……可现在他们的工作还没开始吧?不知道为什么就撕破脸皮,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手的轰炎冰决定还是旁观为妙,现在他自己的任务应该是把鱼汤煮好。他们闹得再厉害,也大概会像爆豪和他妈妈那样切磋一场,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于是,弟弟忧心忡忡地揭开了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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