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医院的VIP病房里,明亮灯光下,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伸出手想遮住眼前有些刺眼的灯光,手刚刚一举起便觉得手背一阵拉扯的疼。
一只有些皱纹的手压住女孩白皙的手背,伴随着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小姐,你在输液,别乱动。”
南晚迷糊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白。
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伸出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腿,那里完好无损,没有难忍的剧痛。
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任何包扎的痕迹,也没有一丝血迹。
南晚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旁边传来女人有些忧心的声音:“小姐,你怎么了?头还晕吗?”
她侧过头看去:“宋妈,你怎么会在这?”
南晚声音颤抖,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感觉到宋妈压住自己的手有些粗糙,但皮肤接触时,是温热的触感。
这是真实的人。
但宋妈不是被霍浔洲赶出去了吗?因为她的逃跑,霍浔洲把宋妈辞退了。
并且威胁所有的家政公司不准再聘用宋妈,她无论哭哑了嗓子求情也没用。
在那之后,南晚再也没见过宋妈,心中的愧疚却日复一日加深。
现在,宋妈怎么会在这?
宋妈把手贴在她的额头上,自言自语道:“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事了啊,小姐的情况怎么更差了。”
南晚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草长莺飞,阳光正好,正是人间四月天。
南晚僵住了。
她有个极尽荒诞的想法,但又觉得这样的想法似乎太过异想天开。
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一切都重来——
南晚从床头柜上拿到手机,轻轻点了点屏幕,亮光映照着她一张雪白的脸,眼中似有惊惶。
她几乎是颤抖的,眼眶发红,喉咙也痒,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
“宋妈,今天是20XX年四月二十三吗?”
宋妈疑惑地看着她,而后在她的期待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南晚的眼泪便这样流了出来,她哆哆嗦嗦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做梦。
她真的回到了五年前。
这一年她十八岁,还在读大一。
离和霍浔洲的相遇,还有一年。
南晚哭得不能自己,其实她是一个很少哭泣的女孩子,但在跟霍浔洲之后,似乎把以前的泪水统统补齐。
她真的回到了五年前,在一场惨烈的车祸之后,她意识渐渐消散,那辆黑色的车从她身上碾过。
她觉得腿疼,头也疼,满地的鲜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她走在路边,这辆车横冲直撞,她无法避让。
在车撞上来的那瞬,她透过透明的玻璃,看见司机狰狞的笑脸。
一旁的宋妈愣住好一会,赶紧给南晚擦眼泪:“怎么就哭了呢?是发烧太难受了吗?”
“小姐,你不能任性了,我给先生打个电话,他一定很着急。”
宋妈口中的先生只可能是一个人,霍浔洲。
可是五年前,她根本没和霍浔洲遇见,宋妈怎么会打电话给霍浔洲?
“霍先生,小姐生病了,现在在医院,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宋妈笑烂了脸:“好好,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挂下电话,宋妈乐滋滋地说道:“小姐,先生说他马上就回来。”
那个名字几乎是南晚的梦魇,而此刻,她捏紧了手,一字一顿问道:“宋妈,你说的先生,是霍浔洲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妈,后者面色奇怪,在她期待的模样中点了点头:“小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南晚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她终于迟迟发现了这一切的不对劲。
重生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五年前,她还没遇见霍浔洲。
五年前,父亲身体还很健康,不需要去换肾。
但她回到了五年前,却以她记忆中的很不一样。
南晚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宋妈去给她接水去了,医院的vip病房里一片死寂。
南晚浅浅的呼吸着,试着把这一切给弄清楚。
门外,脚步声渐渐响起。
哒、哒、哒……
仿佛像死神的钟铃,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上。
南晚听见这个声音,身体反射性发抖。
她听出来了,这是霍浔洲的脚步声。
门外的男人整了整自己的领带,他冷漠的表情变了,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温柔又多情。
霍浔洲打开了门,看见病床上,只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
女生把自己的身体全藏进了被子里,用后脑勺对着他。
霍浔洲脸上笑容不变,走到她身旁,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如四月的风。
“怎么生病了?”
初春温暖的天气,他的指尖仍然带着一抹凉,触碰到她的额头上,仿佛冷血的蛇蔓延爬过。
南晚身体一抖,脑袋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她没有说话。
“怪我这么迟才来看你吗?”他对她的颤抖视而不见,白皙修长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动作轻柔,宛如最完美的情人。
南晚瑟缩得更厉害了,她不敢动,也不敢看他。
她对霍浔洲的恐惧是刻到骨子里的。
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也不恼,就坐在她床边,把玩着她的头发。
一身黑色的西装更显得长身玉立,他肤色偏白,五官俊秀,眉宇间却又有一两丝戾气,气场十分强大。
南晚咬着牙,她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牙齿颤抖碰在一起发出的声响。
气氛凝固僵持,霍浔洲脸上的笑容仍然浅浅挂着,仿佛丝毫觉察不到这沉寂的气氛。
宋妈便是在这时进来的,她手中提着个水壶,看到霍浔洲在,十分惊喜:“先生您这么快就到了。”
霍浔洲坐姿不变,声音似是叹息:“晚晚生病了,我担心。”
宋妈脸都快笑烂了:“小姐也惦记着您呢。”
霍浔洲笑容加深了一两分,摸了摸她的头顶的发:“是吗?”
“小姐,您不是醒了吗?喝点水。”
南晚装睡不能,她声音闷闷的:“宋妈,我不渴。”
“发烧了就得多喝热水,先生,您劝劝小姐。”
霍浔洲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强硬地把她扶起,像哄孩子那般:“别闹脾气了。”
他垂眸看她,眼中明明灭灭的光,水杯抵在她的唇边。
南晚乖顺地低下头喝水。
做了霍浔洲几年的情人,南晚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跟这个男人对着干。
看她喝了水,霍浔洲才罢手。
但他仍然坐在她的床边,垂眸看着她,用情至深的样子。
南晚浑身不自在,在他的目光下,她无所遁形。
她只知道自己回到了五年前,但却没有关于霍浔洲多余的记忆。
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霍浔洲会在这时出现。
他在她身边多待一秒,她的不适就多一分。
最后霍浔洲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公司有什么事。
离开之前,他走到她身边,俯下身,亲吻了她的额头,凉意声音中带着一丝抱歉:“晚晚,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门啪嗒一声关上,额上的触感分明。
那个男人的唇也如他人一样,冷得不像话。
南晚狠狠擦了擦他刚才吻过的地方,直到额头被她擦出一片红,泛起轻微的刺痛。
而门外,霍浔洲拿起电话,面容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冷漠无情,声音中透出一两丝凉薄:“把小姐的房间收拾好,她今晚回来。”
南晚的发烧并不严重,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她以为自己要回宿舍。
宋妈却和她一起乘上了去霍家别墅的车。
南晚沉默地看着窗外,五年前的海城原来是这般模样。
被霍浔洲困得太久,她都快不记得夜晚的海城原来这样漂亮。
万家灯火灿烂,天上星河璀璨,明天该是一个好天气啊。
霍浔洲还没回来,霍家别墅里便只有宋妈和南晚两个人。
宋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南晚却不敢向宋妈打听其他的事。
她怕因为自己的一句失言,会让宋妈又遭遇和前世同样的事情。
晚饭后,南晚以头疼为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她的房间,满满的熟悉感不会骗人。
在床头柜上,南晚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她打开一看,那是她自己的日记。
日记本上记录的赫然是她不曾经历过的事。
前世,在没遇上霍浔洲之前,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而日记本里记录的却是从大一开始,所有的变化起源于认识了霍浔洲。
看完日记之后,南晚冷得更厉害了。
这是她的日记,她可以确定。
日记本里写着一个小女生对霍浔洲的喜欢,那样热烈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
但日记本里那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总会在她需要帮助时出现,笑得温柔多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认识的那个霍浔洲。
南晚坐在床上,手紧紧抱住膝盖,瑟瑟发抖着。
除非……
霍浔洲也是重生的,并且时间还在她重生之前。
他欺骗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南晚,骗她做了他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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