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跨入异界之门的那一瞬间，明湖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大概是她之前给妖界的那一镰刀过于简单粗暴，虽然大力出了奇迹，但同时……也把脆弱的妖界给打出毛病来了。
在进入异界之门后，明湖本应该跨越空间的限制，打开一张新地图——妖界。但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优美的妖族世界……甚至也不是什么诡异阴森的黑暗丛林，而是一片扭曲了的颜色。
明湖被那五颜六色混合在一起组成的色彩旋涡闹得头疼，干脆闭上眼睛站了一会儿，正思考着怎么脱身的时候，突然察觉有人靠近了过来。
那感觉十分独特，明湖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也没有神识，却就是硬生生地感受到那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然后温吞的气息也跨越咫尺的距离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暧昧。
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旋涡和睁开眼睛看看那人是谁的抉择中挣扎了一会儿，明湖最后还是唰地睁开了眼睛。
——而眼前空无一人。
“明湖！”顾斐的声音从侧边传过来，他不由分说直接快步过来抓住明湖的手，“我来带路。”
明湖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斐若无其事的样子，思忖难道自己刚才是错觉了？她专心致志想这个问题，居然暂时都无视了身旁精神污染的伤害。
顾斐的步伐坚定，好似早就知道怎么找到离开的道路一样，明湖被他牵着在后头一步步走得很无所畏惧——左右这里应该也只能恶心恶心她，并不能真的弄死她。
“你方才破坏了妖族的结界，恐怕……”顾斐的语速放得很慢，他虽然很确定自己脚下的路线，但每一步都要经过大量的推演计算，其实并不容易，分出心神来说话更是难上加难，“我找不到祁则宁。”
“这样。”明湖想到自己和祁则宁打的赌，有些失望，但又很快道，“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太显眼了。”顾斐模棱两可道。
明湖低头打量一眼自己对于这个卫道的世界来说显然过于前卫和暴露的衣服，不以为意，“我知道啊。”
不然怎么人人见到她立刻都要喊一声妖女呢，除了角和尾巴之外，魅魔的长相身材打扮都有不小的功劳。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斐头也不回，捉着明湖的手上不自觉地加了两分力道，而后慢慢放松，连同他的话语一道变得克制又沉静，“这里是结界的夹缝，用神识来看一切皆是混沌，可你在其中是不一样的。”
明湖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不是就像茫茫黑夜中唯一的一盏路灯？”
虽然这确实是顾斐找到明湖的原因，但他觉得这个比喻有点煽情，也将明湖的重要性类比得太过，于是转移话题道，“祁则宁没有那么好找，我只能先将你带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明湖眼前一亮，像是刚刚离开山底隧道的列车乘客一样，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终于露出真面目的新地图。
而后她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妖界……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说到妖族，让人想到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山青水绿，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样……再不然也得妖气横生，聂小倩那种的。可事实上，眼前见到的一切和明湖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平原，一望无际，以明湖的视力根本看不到平原的边际在何处。
可这平原并不是绿色的，而是粉红接近紫的色调，看起来有些怪异。更为奇特的是，当明湖抬起头看向天空时，不光天穹是浅粉色，就连空中的云也没例外。
可要说少女吧……也并不少女，就是十足怪诞，好像被调错了滤镜的照片。
明湖看了半晌，才发现身旁的顾斐一直没应声，便扭头去看他，却见到顾斐好似被人下了定身术似的僵立在原地，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紧张地绷紧，好像在和什么力量做抵抗似的。
一身轻松的明湖有些好奇，又有点坏心眼，伸手戳了戳顾斐的胸膛，“你怎么了？妖界难道对人类修士有排斥吗？你的护体真元不顶用？”
顾斐直直站着，被明湖的手指头戳得轻轻闷哼了一声。
明湖立刻歪了歪头，从这一记几乎像是打败了顾斐的理智、直接由身体诚实溢出的哼声里听出了挫败和羞恼，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往他凑了过去，“怎么，真元出意外了？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修真界有没有一种说法，叫补魔？”
顾斐清亮的眼睛里都生出了血丝，他沉沉看了明湖一眼，闭上眼就想要入定。
可明湖不准备让顾斐如愿以偿，她笑嘻嘻地伸手环住顾斐的脖子，用鼻尖去蹭他的下巴，尾巴在他腰侧蹭来蹭去，“我来帮你吧。”
顾斐深而缓慢地吸了口气，用了最大的意志力将明湖的声音排除在注意力以外，神识内敛，盘腿将真元运转起了周天，试图驱逐那股在他全身经脉里四处乱窜的燥热。
顾斐怎么也没想到，他和明湖一进妖界，撞上的就是妖界最混乱的季节。
剑宗里仍然留存有一部分记载了妖界情况的书籍，顾斐看过一些，能找到妖界入口也是拜其所赐。
书里还提了另外一点，妖族大多是有动物原形的，他们生来就能修炼，不像人类一样需要倚靠灵根才能开始修真；可他们与人类也有不同，保留了相当一部分的动物特征。
比如说耳朵、眼睛、尾巴等等，还有一条真假未辩的则是——
妖界中有十年一度的“春季”，所有妖族都会在春季变得异常狂躁易怒兴奋。
换句话说，十年一度妖族共度的发情期，让顾斐给赶上了。
并没有受到影响的妖女在旁无聊地甩着尾巴，绕着顾斐走了一圈，见他轻皱着眉认认真真地像在解决什么难题，无聊又好奇，最后停在剑宗大弟子面前，踮脚捏着他的下巴又凑上去唯恐天下不乱地亲了一口。
顾斐立刻睁开了眼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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