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在门外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高衍城,颇为惊讶。
“高先生?”
派人取车的时间中,高衍城眸光幽幽,带着些深不可测,“许暖白在什么地方?”
提到许暖白,助理这才猛然想起。
已经好几天没有被要求监视许暖白了。
许暖白的绯闻疯传的那五天,他压根没见她从高衍城的床、上下来过。
不论是食物还是药物,都有专人送往高衍城的房间,到了第五天的末尾,才有高家的医生行色匆匆的进入卧室。
细细想来,那也是助理这段日子以来见到许暖白的第一面。
彼时她就躺在深色的被褥中,房间昏暗,脚上、手上和脖颈间都连着镣铐,连下床都费劲,葱白细嫩的手臂上痕迹密布。
唤医生的名字时,声音也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间挤出来的。
沙哑又难听。
也是在当天,他接到的高衍城的吩咐,要求他去借势洗白炒作一波。
高衍城说,“我以后不想见到‘尹雯琳’这个名字了。”
可以说,这场教科书级别的洗白,是许暖白用五天时间讨好高衍城换来的。
助理立刻给高家各个宅邸打电话,直到打通了其中一个,里面的管家说,“许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心中惴惴不安,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高衍城。
令助理奇怪的是,高衍城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沉着眸光,嘴角擒着一抹冷笑,等车到来时,甚至都不等助理,径自坐上了驾驶席,一个标准的甩尾式倒车,飞快离去。
独独留下助理在旁边打电话叫人,“快,再开过来一辆车,跟上高先生!”
后视镜里的风景飞快倒退,高衍城轻车熟路的从ETC上了高速,驶向城外的某个墓园。
他发现的还是迟了些。
在许暖白第一次住院的时候,他就应当意识到,这个小玩意儿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博取同情,也不是见老朋友,更不是为了刺激周栩栩。
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周栩栩的哥哥,周如生。
许暖白在周如生的枕头地下放了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小型播放器,在他的耳边不断播放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为了逼疯他。
高衍城的眸光越发深沉。
几年前,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他还在国外念书,只知道周如生醉酒撞了人,后来在他母亲和周家两个人的共同操作之下,让周如生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他回国后,他母亲曾洋洋得意的告诉他,那个贱、人终于死了,连带儿子也落下了终身残疾,真是活该。
高衍城这才知道,周如生撞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的情人。
也是当年诱使他父亲跟高家断绝关系、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
窗外风景飞速的倒退。
而今天,他记得没错的话,是那个女人的忌日。
连一个小时都不到,高衍城的车子便下了高速,开到了墓园的停车场,锁好车门,他转身往墓园走。
墓园是低档墓园,座座半个人高的墓碑,冷冷清清的排列在墓园中,其中不泛有人带着花、拿着酒过来吊唁。
高衍城一眼就看到了许暖白,站在轮椅里的男人旁边。
那个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顾亦明。
高衍城快走几步,走到距离他们只有一条过道的距离,骤然停步。
两个人在说话,声音清清楚楚。
许暖白说,“对不起,亦明哥,我已经很久没有过来看阿姨了,你会不会怪我。”
顾亦明穿着白衬衫,瘦削的身体如今尽数窝在轮椅里,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挺拔修长,脸颊旁边甚至有一片凹陷,但目光依旧温和。
他抬手,在许暖白半长的头发上揉了揉,声音温润。
“小傻瓜,哥哥怎么会怪你,你每年给我寄的东西太多了,我都吃不完。”
许暖白露出女儿家的娇气来,“我还会给你送更多东西的,你可都要吃掉。”
身后的高衍城攥紧手心。
两个人往墓碑之上放好鲜花、烧完纸钱之后,顾亦明欲言又止,又化成浅浅一笑。
“暖暖,最近网上流传很广的那首单曲,原来你已经找好编曲,做成完整版了。”
“我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可天天在我耳边唱给我听呢。”
许暖白的脸上染上薄红。
她稍稍低头,黑色的发丝有几根落下来,垂在脖颈之间,与白、皙的肤色形成最为鲜明的对比,分明别致。
连声音都是呐呐的。
“亦明哥,你觉得,我做出来的成品,好听么?”
顾亦明点点头,面带微笑,“只要是暖暖做出来的,都好听。”
许暖白羞赧一笑,又说道,“你光知道忽悠我,从小到大。”
高衍城眯了眼睛,眸光越发的冷硬起来,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的戳向前面两个人。
难免在心中冷笑。
他想起来了今天助理给他看到的那条微博。
里面自称是许暖白学弟的人,一字一顿的说,许暖白在学校时,为了一个人去学艺术,写过的、唱过的所有歌曲都是为了某个人,甚至不惜花费众多心血,从高中到大学。
只为完成一首,专门唱给顾亦明——
——他亲弟弟的歌。
那首歌高衍城听过。
青涩又纯情,每声每调,都是爱慕。
高衍城脸色阴鸷,转身即走,哪怕余光中,两个人的影子合成一体,他也不曾回头。
许暖白浑然不知高衍城来过了,就站在他们的背后,与他们相距仅有一个过道的距离。
整整一天的时间,她都亦步亦趋的跟着顾亦明,推着他的轮椅。
离开墓园时,许暖白神色复杂的回望。
天边青白相接,几片薄云飘着,空气爽朗,细微的光芒透过云层,打在顾亦明母亲的墓碑上。
冷硬的碑石一角泛起淡金色。
“暖暖?”顾亦明见许暖白半晌不动,颇为疑惑。
许暖白顺势回头,敛下眉眼,推着顾亦明往家的方向走,路上冷风阵阵,她多次蹲下身去给顾亦明拉好盖腿的毛毯,随意开口。
“哥。”
“嗯?”
许暖白润了润唇角,“要是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家里来,你会不会怪我?”
顾亦明轻轻的笑了。
“傻姑娘,你想去哪都是你的自由,哥哥只希望你有识人之明,好好的谈场恋爱,找个爱你的好男人,永远不要有负担。”
许暖白蓦然闭眼。
恋爱这个词太高远,她就算是踩上梯子蹦着去够,也摸不到一星半点。
何况她还有未竟之事。
还没有如愿以偿的将那些人一一拉进深渊。
顾亦明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仅仅有四层高的筒子楼,据说这是顾母当年单位分的房子,后来高家的主母托人去顾亦明的单位闹,闹的顾亦明的母亲下了岗。
但房子还是在的。
自出事之后,顾亦明就住在这里。
幸好是一楼,加上过去的小后院不超过80平。
房间中的摆设一切从简,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里面的女人还很年轻,跟小时候的顾亦明站在一起,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方隐约凹陷。
细细看去,是两个小梨涡。
许暖白静静的在照片前看了许久。
夕阳的余晖还剩下最后一角,她看了眼时间,从顾亦明的家里离开。
恋恋不舍的。
走过熟悉的街道,站在小区门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首挺胸,才迈出一步,却骤然站定。
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上,不知何时,竟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那车牌号许暖白化成灰都认得。
那是高衍城管家的车。
许暖白头脑一空,浑身发麻,就连腿脚也好似黏在了地面上一般,不知如何移动,眼珠更是动也不动,眼睁睁的盯着高衍城从后车座上走下来。
好似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抓了一个现行。
“高……”许暖白咽下口水,“高先生。”
高衍城缓步朝她走过来,矮下身去,与她平视,用手掌抚蹭她的半边脸颊,面无表情的说着令她胆寒的话,“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哥哥。”
近在眼前的威压,令许暖白的上下嘴唇磕碰、颤栗,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衍城也不听她说话,揽了她的腰,半搂半拖的往后车座去。
许暖白猛然惊醒。
她不能跟高衍城上车。
猛然甩开高衍城的手,她下意识的想往反方向跑,这才跑了两步,头发被人紧紧抓住,连人一同扯着推进了车里。
跪趴在车后座上,头撞上车窗玻璃,头晕目眩。
高衍城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的坐进去,关上车门,从背后按住她的头,嘴唇贴在她的耳边。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有耐心,一首情歌写四年。”
“你的亦明哥知道你藏着怎样的心思么?”
“还是说,你就喜欢一个站也站不起来的人?特别有快、感?”
“高衍城!”
高衍城强硬的擒住许暖白的双手,用手铐铐在一起,挂上车顶。
中间,负责开车的司机目不斜视的询问,“先生去哪?”
高衍城狠狠的掐住许暖白的后脖颈,逼她抬头与他对视,见她疼得哆嗦,一撇唇角,沉着声吩咐。
“去本家,也让周周看看,他的亲生母亲是如何抛弃他三年给别人写情歌的。”
衣服很快被高衍城撕扯开,背脊上凉意阵阵,许暖白惊惧极了,手铐扯拽着手腕,链条砸在玻璃上,叮咣作响。
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又一道的红痕,旧迹未去,又添新迹,她不断的挣扎。
“你放开我!我不去!你放开我!”
“高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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