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白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惊讶，“高先生这样要求的？”
杜郁崇点头。
“他不光光删掉了所有监控视频，还特地派助理去监控室询问大爷，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监控。”
“只不过昨天晚上监控室的大爷睡着了。”
许暖白的眼波流转，思绪万千。
她长到这么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诩没有什么人是捉摸不透，真要选出来以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高衍城。
跟高衍城玩猫捉老鼠玩了三年，却始终没有把人琢磨透。
许暖白暗自思忖。
高先生是个变数，以后更要小心应对才行。
如高衍城所说，今天早晨有她的一场弹钢琴的戏，也是全剧精髓部分，戏中的她即是一个女二号，又是一个音乐疯子，家族衰败之后，不肯入世当陪酒女，只好躲在酒店微醺的灯光中给客人弹琴。
这场也是她跟戏中男主相遇的开始。
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哪怕昨天晚上被高衍城下了最后通知换替身，许暖白还是心中焦急在车上催促司机，只要能够让他跑的快一点。
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等她到达剧组的时候，人已经满满当当的围成一圈了。
她想要进去，却被一名女助理拦了下来。
“哎哎哎，干什么的，这里在拍戏，你要是没事的话别在这里围观了。”
这名女助理许暖白之前从来没有在剧组见过，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画着精致的妆容，个子不高，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走到许暖白面前时，还有些不屑的往上瞥了一眼。
“没听见我说话么，这里在拍戏，别在这里围观了。”
对方的个头着实不高，人家抬头，许暖白低头，这才勉强将视线拉到同一水平线上。
她的手还没有消肿，包着纱布，两个都是，白白囊馕的贴在手上，看起来有点可笑。
大概这才是真正顺了高衍城的意。
许暖白想要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明，却有些费劲，两手指夹在一起，勉勉强强的从包中筑拽出来一张白色不起眼的纸，送到人家手边，她耐心的解释。
“我是许暖白，今天这场戏的……”
谁知女助理根本就不听许暖白的话，手上一个用力，猛然打翻了许暖白的工作证明，斜着眼睛看她，“哦，你就是许暖白啊。”
“我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时间也足够长了，都不敢迟到，你一个新人，还敢在拍戏的时候迟到。现在晚了，导演已经决定用替身代你演这一场戏了。”
许暖白眉头微拧，见女助理冷着一张脸，一脸不耐烦，细细琢磨少倾，微微眯眼，重新挂上笑容。
“是不是真的换成了替身，也要等我进去亲自听导演说不是？”
说罢，她不再理会挡在门口的人，转身就要往片场里，走了两步，又听背后踢踏踢踏的高跟鞋声，稍一停步，女助理已经重新拦住了她。
“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都已经跟你说了，今天不用……”
女助理的声音刚落，忽而从剧组内的厚实帘子里出来一个男人，慌里慌张，是在找什么人，一看到许暖白，神色一亮。
“许暖白？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你的戏份要开始了，导演找了你好几遍了。”
原来是副导演。
内里无数灯光、作为道具的钢琴都已经准备就位，导演坐在高跷椅上，手里挥着剧本，不断的询问身边的副导演。
“许暖白来了没有？还没有来么？”
副导演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许暖白的踪影，心理正式着急的时候，才想到去门外碰碰运气，没想到果真在门外看到了被别人截停的许暖白。
焦急也因此有了宣泄口，他直接把矛盾对准了女助理。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干什么的？”
女助理一见是副导演，眼神都亮了，哪里还有刚刚跟许暖白说话时的气焰，轻声回答，“我是……屋内尹雯琳的助理，今天不是说有她一场戏，我这才……”
副导演同样没有听完对方回答的耐心，对着女助理撇了撇手，“这里是剧组，不是你家艺人的化妆间，把我们的女演员拦在这里是干什么？”
“耽误了剧组的进度，这个责任你来付？”
“等真正确定了要你家艺人过来当替身你再来吧。”
许暖白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助理，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样子，现在则像是霜打的茄子，低着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被副导演训的。
许暖白想了想，在跟副导演进入片场之前，轻轻一笑，对着女助理小声说话。
“我都说了，要‘亲耳’听到导演说话才行的，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许暖白进场的时候，导演确实着急了些，连忙从高跷椅上下来，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自从上一场床戏之后，导演对许暖白产生了极好的印象。
今天这场是关键戏份，尽管他已经接到了高衍城助理的通知。
她神色稍黯，对着导演说着敷衍的话，“这个是……昨天不小心才……”
导演盯着许暖白裹着纱布的手半晌，叫来场内的副导演和制片，几个人临时凑在一起集思广益，如何才能让许暖白手受伤的情况下演完这场戏，也没找到办法，叹息一声，招呼副导演。
“你出去跟那孩子说明白吧。”
副导演略带歉意的走了出来。
“对不起了，小许，今天这场戏比较重要，所以暂时还是先用小尹了。”
说着，开始招呼自己的助理，“小尹呢，让她准备，一会儿咱们拍一场试试。”
副导演转身要走，却被许暖白从背后拦住胳膊。
她的手指不能屈伸，也只是象征性的拨弄了一下，见对方回头，打着商量的口气说话，“我知道今天这场我上不了了，但是能不能让我在旁边跟着看完。”
“毕竟是我的替身。”
揽住他胳膊的是一条格外纤细的手臂，均匀的藏在戏服之下，透过一层米色的薄纱，隐隐能看到细嫩的皮肤，与许暖白棉柔的声音正相称。
副导演看的发怔，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的点了头。
许暖白隐隐勾唇，失落是难免的。
在高衍城有意无意的运作之下，她的角色还是补上了替身，还是今天这场重要异常的戏份。
如今坐在钢琴面前的女人穿着与她今天一样的戏服，笑靥如花的对着导演和副导演说话。
“好巧，我钢琴弹的很好的，谢谢各位大佬给我这次机会。”
今天没有周栩栩的戏份，若是平常，她断然不会来，但是今天也站在一边，微笑着鼓励许暖白的替身。
“加油，小尹。”
“谢谢你，栩栩姐。”
这两个人的世界，许暖白插不进嘴，从上次床戏大受赞赏之后，她还是头一次再次在片场正面碰到周栩栩，对方依旧一脸傲气，就连身边的一个助理，话语之间也是颐指气使的模样。
但这些都不是许暖白关注的重点。
她的目标放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正好是今天她的替身，一个叫做尹雯琳的青年女艺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听说刚刚从学校里面出来，这场是第一场戏。
许暖白看她实在是眼熟，细细一想，豁然开朗。
怪不得这个小尹区区一个替身，却跟周栩栩这么热络，宛若出生在一家的一对姐妹，比她这个女配的关系要近上不止一星半点。
这不正是周栩栩的哥哥周如生没有出事之前的嫩模女友么？
尹雯琳笑的灿烂极了，早早便坐在了钢琴前面，手指按过了每一个琴键，对着导演打了一个手势。
导演立刻挥手，“灯光，道具准备，第35场13幕，开始！”
灯光缓缓靠近尹雯琳。
这一场的剧本里，原本由许暖白饰演的女配在酒店里弹琴赚取生活费，却遭到了男主角的刻意刁难，故意抽走了女配的乐谱，要求女配听音还音。
剧本里写的时候，分别选取了简单和困难的两个经典曲段，做成了MIDI乐谱，供演员参考，但还原到画面里，却十分考验演员的音乐基本功。
导演生怕这场演砸，请了一名专业的声乐老师负责板正弹错的音律。
镜头里，男主已经放出曲调，要求女配去弹，随着镜头的拉进，整个画面里面都是尹雯琳放在钢琴上的一双手，只见她轻轻一动，在黑白键上按下一个音符。
叮。
许暖白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弹错了。
如她所料，站在一边的声乐老师立刻黑了脸色，拍了拍导演的肩膀，摇了摇头。
导演立刻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板子一打，喊了一声‘卡’。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脸茫然的尹雯琳的身上。
她才刚刚按下黑白键中的两个，骤然被喊停，不知所措的从钢琴前的凳子上起身，“导演，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向您保证，一定会把问题都改过来，让这段戏比原本更生动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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