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容在太医院后院捣药的时候,珍珠过来找他了。其实他不用自己捣药,可是之前在家做惯了,也懒得叫别人来,自己来也稳妥,谁知道有谁看他不过眼的,在药材里加些什么给他下绊子。
“珍珠?你来这里做什么?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么?”
许广容坐在马扎上,抬起头看她。她似乎瘦了些,不过依旧是白里透红的面庞,让人看了就心情微喜了。
“许太医,你自己捣药么?我来帮你吧。”珍珠蹲下身子想去接许广容手里的小棒杵。
许广容也不推辞,把小棒槌给了珍珠就站起身来。“你没事往太医院跑做什么?是家里的人病了?”
珍珠咬了咬嘴唇,决心还是要为皇后娘娘做件事。
“我有一个姐姐,她嫁给夫君好几年无所出,只得一个女儿,她想要个儿子,我听说,许太医你会有办法。。”
许广容点点头,嗯了一声。背过身去,走了两步。
“谁告诉你,我有办法的?”他回过头,珍珠看见他笑了,心中有些打鼓,红着脸说“没有谁,只是你医术高明的,家中又是医药世家,我想。。你或许有办法的。”
许广容又嗯了一声,没说有办法,也没说没有办法。只是去拿了草药过来放进捣药钵,从珍珠手中接过了捣药棍。“办法是有,只是下药需要了解情况,我日日都出宫,你大可让你姐姐来寻我。”
求子秘方,只有一种,用量种类都是一样的,千篇一律,哪里需要什么问诊。只不过许广容看出了眼前女子的窘迫,说谎么,也是一目了然了。
“啊,我姐姐足不出户的。”珍珠揪着帕子。“用最有效的量便好。。”
不能见么。。许广容心中明白了五六成。求子秘方,是许家十大秘方之一,知者甚少,向来千金难求,他不问清楚,如何能放心给她?若是她被居心叵测的人诓骗威胁才来此求他,他给了,便是辱没了祖宗的事儿。
“对症下药,若是不能见到令姐,恕在下直言,不给。”
他呵呵一笑,有点小轻浮。
许广容与珍珠其实是已经开的起玩笑的关系,珍珠曾经在太医院被调戏,许广容站出来说了两句,之后珍珠便时不时地送他荷包,小吃食之类,许广容听说珍珠手脚总是冰凉,便每次给她开些温热滋补的药。
今天珍珠这么拘谨,一看就是有心事,连许广容都看出来了,可见她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
也许是许广容忽然眯起来的眉眼太过好看,珍珠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竟忘了他说什么,过了会才醒悟“所以说,许太医还是有法子的?”
许广容以为她会失望,却没想到她眼睛亮了亮,才知道自己失策了,若是真如自己所想是后宫妃嫔要的,那自己漏了口风,到时候不给也得给,若是再在后宫传扬出去。。他只觉得脑壳子疼。
“不不不,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好好调理罢了!”
然而珍珠也看见他的耳根子迅速红了起来,两个说不得谎的人在一起,倒是都能看穿彼此的。
“若你真的有,我不介意告诉你是谁要这生子秘方,不是不告诉,只是若是走漏风声去,谁都留不了脑袋。”珍珠不介意为皇后娘娘赴汤蹈火,只是她不想拉许广容下水,她只想让他以为他帮了她的姐姐,一介村妇,而不是皇后娘娘的千金之躯。
“我不怕掉脑袋,最怕的是糊里糊涂叫人骗了,还不自知。”
许广容不捣药了,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珍珠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划拉了两下。许广容感受到细细的指尖在掌心游走,他一怔,抬起头。
他知道珍珠是皇后娘娘的宫女,其实心中已经有数,只不过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如此心急,上回小产还未到一年,按理来说还要再等一年。
他欲开口劝说,却被阻止了。
“娘娘心意已定,无需多言。”
他低头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既然是皇后娘娘,我便无话可说,富察家对许家的恩惠,我也是记得的,爷爷当初也救过皇后娘娘,他们一家都是极好的,若是心意已定,我照办便是。”
许广容起身,往前殿走去,拿了张纸挥笔写下烂熟于心的方子。
“切不可传于他人。”
许广容折好药方递给珍珠,珍珠握在手心里,紧紧的。
“许太医,我替皇后娘娘谢谢你。”
许广容依旧笑笑“谢不谢的,生分了。”
珍珠行了礼告辞,许广容拍了拍手心,第七个。他一共写过这个药方七次,这一次,虽说没有千金的谢礼,却似乎是他最高兴的一次。
为了不张扬,皇后特地准了珍珠的假,让她出去到许家药方抓药,回来好好煎了,连喝了三天,生子药方,必得在男女交姌之日饮下,终于喝到第三日了皇上来了。
“朕知道,魏答应曾是你宫里的人儿,只是朕觉得你可能暂时不愿见她,就叫人禁了她的足,所以她才不来向你请安。”
“说是禁足,实则是怕臣妾为难魏答应吧?”
容音给他斟了一杯酒。
“哪里的事。”
“皇上,臣妾待璎珞是姐妹一般的,可是自从她入冷宫那日起就再未见面,臣妾是想见她的。”
“如此,朕明日就解了她的禁足叫她来看你。”
“皇上,今天的月很特别。”
“血月。”
“那夜也是这样的月,皇上还记得吗?”富察容音垂下了眼,再抬起看弘历时,那双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
弘历觉得心中一疼“朕当然记得,那日是永琏生日,朕还特地让人做了个新鲜的孩子玩意儿,他很欢喜呢。”
富察容音想起往日情景,只觉得悲上心头,竟忍不住垂泪起来。
弘历心疼,却也觉得,时日过去那么久,实在是要向前看了。
“皇后,你是后宫之主,虽是为了永琏,如今也该拿出点魄力了。”
容音苦笑“皇上,永琏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永远也忘不了他的,他被臣妾抱过,叫臣妾额娘,臣妾一辈子也不该忘了他呀。”
说到最后,富察容音泣不成声,弘历轻叹一声,握上她的手,起身坐到她的身边。
“容音,朕相信,永琏会回来的。朕会补偿他,用加倍的关心补偿他。”
富察容音靠着那个结实的臂膀,这个男人,是她深深爱着的,他有时情深似海,有时又如同一块坚冰。每当她产生能全然进入他的内心的奢望的时候,他就又让她心寒,每当她毫无期盼的时候,他却又能冷不防的将她的心暖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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