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冷宫的时候,是一个雨天。魏璎珞躲在李玉的伞里,跟着他走在漫天的大雨里。
如果不仔细看,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大雨中的紫禁城甬道上走着的这两个人。
“皇上的意思,是先不要声张。命奴才接了你直接去养心殿。”
魏璎珞依旧是一身灰色宫装,洗的发白。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衣服,只是她打的小算盘。见她如此,不知道那龙椅上的人会不会多出一份愧疚来?她料想他是绝对不会的,只不过这样也算是收起了锋芒,看起来样子凄惨些,弘历也好知道自己在冷宫里是受了苦的,也不会多难为自己了吧。
闷头走了一阵子,只听得身旁人说“到了。”抬起头,便是金碧辉煌的养心殿。久违了的地方,在冷宫看惯了破烂积灰的宫殿,此刻她竟然有梦醒的感觉。只是她这一身灰布麻衣也就更显得粗陋不堪了。
李玉先进去通报了一阵子,出来就说到“璎珞姑娘,进去吧。”
魏璎珞一惊,抬头看李玉的神色,只觉得他好像有些严肃似的。她深吸了口气,布鞋踏入养心殿,只一步,她却听见了低吟浅唱之声。
很轻,以至于她在殿外没有听见丝毫。她心中霎时间明白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今天是要在她心上扎刀子。只不过,怕是他要失望了,她魏璎珞,从不在情爱之事上伤脑筋,她这次出来,只是为了自己罢了,对那个自以为是的九五之尊,她自认是不喜欢的。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龙涎香的气味在鼻尖萦绕,她听得那歌声的娇美,带着江南水乡的味道。她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了。和她一点也不一样的一个女子。
她走进那帘子,缓缓跪下。
“奴才叩见皇上。”
她俯首帖地,歌声停止。
弘历本闭着眼睛听那江南小调,魏璎珞的松口让他心中虽说有些欣喜,却也早就决定也要让她尝尝心中不好受的滋味。这江南歌姬,品貌甚佳,之前伴架在侧,倒使他心中为魏璎珞所起的不快消失了些。不久前封了敏答应,今天他就是要让魏璎珞知道,他弘历早就不似之前对她那么痴迷了,她再也不是那个他放低身份都要得到的女人了。
他看着地上伏着的女子,随口说到“起来吧。”
当那个身影真的缓缓起身站直,用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时,他突然又有了想把她抱住的冲动。
她怎么能又瘦了?本就纤细,此刻只觉得穿着宽大的袍子似的。再看那袍子,随便一个宫女都穿的比这个好。还有那苍白的气色,简直叫人心疼极了。此刻坐着的敏答应,水粉色宫装,双颊饱满红润,可是不知为何,弘历竟然还是觉得魏璎珞更可爱些。
他竟然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吗?他不是早就下令冷宫之中虽都是戴罪之身,吃喝都是不能短的吗?
魏璎珞看见弘历的脸时,心中竟然毫无征兆的酸了酸。
“皇上,既然有人来了,臣妾就先告退了。”敏答应何曾看不出此刻氛围的奇怪,她得识趣儿。
弘历点点头,敏答应便出了养心殿。
“魏璎珞,听说你想通了?”弘历慢慢走近。
“想通了,与其在冷宫中等死,不如合了皇上意,奴才也能享享这荣华富贵不是?”魏璎珞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闪出狡黠的光亮。
“你想的很好,只是朕,不想要你了,因为朕发觉。你只不过是一个顽劣的宫女罢了。要美人,宫里有的是,并且各个对朕百依百顺,你?如今已经入不了朕的眼了。”
他们四目相对,各自心怀鬼胎。
魏璎珞看着眼前男人清俊的眉眼,他之前的种种一幕幕从眼前略过,他生气的模样,他微笑的模样,甚至他两次对自己恳求的模样,全数又出现了一遭。
她只是看着,心中似乎还算平静,却毫无预兆的流下了泪水。
弘历看着她流到下巴的泪珠,他忽然间失了分寸。他只不过想惩罚她,惩罚她可以那样踩踏他的尊严。她可以不爱他,可以只是为了脱身而成为他的女人,可是她却落泪了?这意味着什么?!弘历不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会爱上自己。可是眼泪却把他所有的报复之心摧毁了,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有见过,哪怕一次她的泪水。
“你。。。”
“奴才殿前失仪,罪该万死。”魏璎珞低头擦去泪水。却听得弘历说
“你既然想通了,那么,今夜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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