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句话说出来还不得笑掉大牙?他怎么可能说这种矫情的话。
季寒枝整理好情绪,从书包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眼里几丝红,但是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风的温度变高,划过脸颊,温柔的拂落梧桐树叶。
冗长的小巷子里,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一个眼角通红的少女。电线杆子上面落了几只胖麻雀,歪着头打量底下。旁边还可怜的停着两辆车子,并排像是被主人遗弃了。
一辆轿车驶过,扬起一阵尘土,又吱的一声停在两个人身旁。
骆正阳拽住季寒枝的衣领子,往后扯了扯。
真轻,像个小鸡崽子一样,没什么重量。
车窗揺下来,里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笑容的纪泽。他笑的意味深长,眨巴着眼,可疑的视线来回在路边两个人的身上梭巡。他爸今天难得派司机来接他,没想到经过巷子就看见了这一幕。
纪泽把头伸出窗外:“哟,这不是阳哥嘛。怎么,在这里晒太阳呐兴致蛮高诶。”
骆正阳冷眼看他:“走你的路。”
纪泽故作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眼神又往季寒枝身上飘:“这位好看小妹妹是谁呀阳哥,是新同学?”
骆正阳脸上更阴了,往前走几步,挡在女生身前,隔离了纪泽的视线。
“新同学,你别怕。我是阳哥的小弟,姓纪单名一个泽。我看着咱们两个有缘,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这人笑的痞里痞气,季寒枝不禁逗,耳朵通红,摇头小声拒绝:“谢谢,不用了。”
纪泽探出来的头更往前了,还没说话,骆正阳就把他的头塞回了车里,低声警告:“想死是吧?”
车里冷气充足,一股股往外冒。
纪泽哦哟一声,视线又多了几层意思。
了不得了不得啦,这还是那位冷面罗刹小骆爷?看见人家小姑娘恨不得放进口袋里护着,这可是铁树开花头一春,真是了不得!
骆正阳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俯身盯着他:“你去哪怎么走这条路?”
纪泽笑容僵了僵,摇头晃脑:“我爸又结婚了。给我找了个后妈,二十一岁的后妈。那小脸儿,看着年纪比我都小,我爸都能当她外公了,真是一个比一个了不得。我要去喝喜酒,怎么,羡慕吗?”
骆正阳没接话茬。纪泽家里的事他知道,他爸一年能结五六次婚。纪泽又自顾自解释:“阳哥,我不搁这儿打扰你了,还有,我也要转学去一中。我那个新“后妈”说的。你说这是什么破事儿啊。老李,开车,别给人家耽误了吉时。”
车窗摇下,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骆正阳眼神黯了黯,转身看她一眼:“这人就那样。”
季寒枝没问什么多余的话,点了点头。
骆正阳看她没什么事了,给了季寒枝一截纸巾,声音不知情的放柔:“没什么事就回家吧。”
季寒枝嗯了声,漆黑的瞳孔里是他的身影。她又道谢,转身,推着车子问他:“你家在哪呢?”
骆正阳家在不远的别墅区。他随便乱指了个地方:“那个小区。”
季寒枝又点头:“挺巧的。”
骆正阳:“是挺巧的。”
季寒枝说了几句话,两个人打了招呼,各自骑车走了。季寒枝走远了后,骆正阳长腿一迈跨上机车,视线一直黏在巷子那头,飘远,思绪放空。
到了家,姚文慧和徐令达已经吃了饭。给季寒枝留了点放着桌子上。他们两个轮班轮的紧,中午没什么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两个人都没空的时候,就把桐桐送到他奶奶家里养着。
听见开门声音,姚文慧从卧室里走出来:“回来了?今天怎么晚了十五分钟?平时十二点钟就能到家。桌子上的饭凉了没?妈妈去给你热热。”
季寒枝换了拖鞋,犹豫片刻,低声道:“今天老师拖堂了,放学有点晚。”
声音沙哑,带着几丝鼻音。
姚文慧打了个哈欠:“怪不得。来这吃饭,我和你徐叔叔今天都有夜班,回来晚,桐桐去他奶奶那里了。你晚上上晚自习到几点?”
季寒枝坐在餐桌前:“十点。”
姚文慧:“这么晚回来注意安全。走大路,别走小巷子。”
季寒枝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
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把今天的事说出来。
一点了,两个人去上班。季寒枝也提前去了学校。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第二天下了早自习,季寒枝才想起来要收政治作业。
他们高一的课程相对而言不怎么紧,每天都有固定作业。各个课代表轮番上阵,一阵轰炸。
班长叫李天南,胖胖的一个男生。人高马大,做事勤快。班里同学都叫他胖虎。胖虎送教务处拿了打扫工具摆好,走到讲台上,说了声:“早自习下课之后各个课代表就可以收作业了,记得保质保量,别欺骗老师。”
季寒枝挺发愁的。政治作业一点都不多,可是就是因为不多,才会有人不交。比方说罗昊这人,眼眶乌青,睡眼朦胧,像是神游太虚似的:“我没有写作业……你们不用收我的……”
说完就一头栽在桌子上睡着了。
季寒枝搂着一大摞练习册,站在他桌子旁边。又看了里面坐着的男生一眼,骆正阳在低头打游戏。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转的飞快,眼花缭乱。
季寒枝想了想,先把别的练习册收好,骆正阳表面上一直在打游戏,其实一直在注意她。眼角的余光看见那片衣角飘过来飘过去,可就是不在他这里多做停留。
心里有丝丝酸涩。
收作业都不收我的啊?
他伸出腿踢了踢前面女生的椅子。
季寒枝正在数练习册,她转头:“怎么了?”
骆正阳把平板放到桌上:“我还没有。”
看着她依旧疑惑的神情,骆正阳平静起身,指尖顿了顿季寒枝桌子前摆着的练习册,重复道:“我还没有交作业。”
他离她有点近。季寒枝又被那股淡淡的味道包围了。她轻轻蹙眉,不着痕迹的朝后移了几分,小声问道:“你要交作业吗?”
骆正阳猛然回神,他这是在干什么?上赶着交作业?
季寒枝低头在他桌子上扫了一眼。
乱糟糟的,今天倒是象征意义的摆了几本书。
她伸出手,找到那本天蓝色书皮的政治练习册抽出来,翻了几页。一片空白。季寒枝挑眉看他,指出来:“昨天的作业是这几道题。”
骆正阳表情淡然,重新坐回了桌子上。
见他不说话,季寒枝安慰性质的笑了笑:“没事的。不交作业也可以,老师查的不严。”
那你就不收我的练习册了?
谁都收,就单单不收我的?
骆正阳脑补回神,冷声拒绝:“不行。”
季寒枝被搞懵了,瞪着一双杏仁眼看着他。骆正阳在她的眼神里缴械投降,又飞快的补充几句:“把你的书拿过来。”
他用的是命令的语气,毫不留情,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人真奇怪,不让他交作业,他还上赶着扑过来。季寒枝从练习册上面找了一本,递给他:“诺,那几个选择题。不多。”
骆正阳翻了翻,第一页的名字不是她的。
他又不高兴了,耷拉着脸:“我说我要抄你的练习册。”
声音有点低,带着暴脾气。
季寒枝心里肯定,这人实在是太轴了,八匹马拉不回来的倔脾气。转念一想,她又有点担心,一会儿把他惹怒了,再打她,这可不行。这人厉害的很,人家一个手指头就能把自己拍趴下。
想到这里,季寒枝掀起眼皮飞快扫了他一眼,翻找,把自己的抽出来,递给骆正阳。
骆正阳脸上阴恻恻接过来。他!不!高!兴!
今天是怎么魔怔了?看见她就心里难受,猫爪子挠心挠肺一样。人家脸上风轻云淡的,他一个人在这辗转反侧。
骆正阳把练习册摔在桌子上,写了几笔,填了几个填空题。
烦。
他看谁都不耐烦,上课铃响了,骆正阳冷着脸踢了一脚旁边罗昊的椅子:“上课了,死猪。”
罗昊惊醒,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打哈欠:“啊?上课了?阳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何雪怜转头一看:“罗昊你怎么天天这样啊?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罗昊继续一副快要精尽人亡的样子:“就打了几盘游戏啊……”
骆正阳啧笑一声,冷冷的双肩环抱,没说话,季寒枝从办公室回来,整理了校服裙摆,推门走进来,坐在椅子上把书翻开。
这一节课是数学。
数学是季寒枝的弱项。
骆正阳又冷冷的啧笑了声,目光却离不开前面女生挺直的脊背。
发尾柔顺,像是往常一样,几缕发丝散落在桌角。
犹豫了片刻,又是着了魔怔,骆正阳把桌子往前移了几公分。
罗昊还没有睡醒呢,嘀咕着:“阳哥你这挺奇怪的啊,语数外课代表怎么催你你都不交作业,怎么单单交政治作业呢,又没人催你……”
骆正阳眼神斜他,冷声嘲讽:“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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