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日常

    有人新婚燕尔, 有人哭告无门。霍潜养大的拖油瓶,外形酷炫狂霸拽的猎云已经在归不觉的凌云峰连续哭号许多天了。今天也要张开他三尺长的两个翅膀抱宗主大腿哭:“男人睡没睡过差别真的那么大吗,呜呜呜, 真的那——么——大——吗!”

    归不觉拖着比他还高的鸟宝宝在他的炼器室里走来走去, 就着猎云牌鸟毛掸子把地都拖了一遍,冷漠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睡过。”

    愚蠢的大鸟, 男人女人公的母的精怪有我炼制的宝剑迷人吗?何况现在的年轻人, 一个个沉迷声色空一点都不注重爱惜身体,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庸俗,愚昧!

    大师兄一点都不懂猎云的伤悲。

    这只大鸟儿自从在“被狐媚子迷得晕头转向”的霍潜的要求下, 被“勾引我霸霸的小妖精”爬了一次他尊贵的翅膀,他就离家出走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虽然是霍潜养大的,但霍潜在流云宗也就呆了一百多年。自飞升以后, 他有百多年的时光没有再下界一步。这一百多年间,猎云早就成了一众同门的群宠小妖精,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胖的。他离家出走和不离家出走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霍潜既然回来了,他心里总是向着养胖他的人。离家走了, 又没盼到霍潜赌咒发誓把小妖精丢出门迎他回来, 就把持不住地要回去看看。

    “我是一只大鸟了, 要习惯家里多一张嘴吃饭。”

    “毕竟人到中年, 思春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我看见漂亮的雌鸟, 也会多看几眼。”

    “都是猫精不好!他太浪荡霍潜哪里能挡得住。”

    猎云这般给自己做心里疏导, 这就回去了。才甫一落地,正巧瞧见霍潜在屋里逗猫。霍潜高高大大的,手里捏着一个小圆棍,圆棍子另一端用绳子吊着几根花花绿绿的羽毛蜂蜜橘的猫就软趴趴瘫在软垫子上,睥睨此时呈现出沙雕风的男人:“拿开,我不是一般的小猫咪,才不喜欢这种五颜六色的鸟毛。”

    霍潜不信邪,手持棒子抖个不停:“不应该啊,我看着外边的猫都很喜欢逗猫棒,看到都会扑起来够。”

    “不。”糯糯高冷地望着霍潜,揣手手,完美抵抗本能。

    霍潜个不服输的不钓猫了,换成半跪在糯糯面前的姿势,把羽毛在地上甩来甩去:“嘬嘬嘬,糯糯动一动,你最近运动太少,一天到晚趴着可不行。”男人严肃道:“大夫说会得脆骨病。”

    糯糯伸了个懒腰,还是不搭理霍潜,咂咂嘴:“又饿了。”

    于是霍潜端一碗小汤圆出来,蹲在一边喂他吃,碎碎嘴:“你最近吃的有点多,好像胖了……”糯糯闻言咻一下抬头,嘴边还有芝麻馅:“你会不会觉得肚子圆滚滚的猫丑?”

    霍潜立马乖觉:“不不不怎么会你多吃点我没意见胖了好胖了有福态。”

    糯糯再低头吃,兴致就明显没刚开始那么高了。

    猎云在一边蜷着翅膀站了半天,只捞到霍潜忙里偷闲一句“回来啦?”那叫一个小白菜地里黄。这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霍潜蔫蔫地又喂了几个汤圆之后,又不死心地提起了多运动这茬。

    眼瞧着糯糯对花花绿绿的鸟毛不感兴趣,竟然丧心病狂盯上了猎云的一身乌羽:“猎云,你羽毛光亮好看,扯两根下来给我做逗猫棒。”

    猎云:“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你怎么可以有了媳妇忘了娃,我可是你亲手带大的鸟崽!

    糯糯一脸冷漠地望望霍潜又瞅瞅暴躁吼的猎云,意兴阑珊地盯了几个来回以后毫无预兆地对着猎云吐了出来。吐一口抹抹嘴,又一脸平静地发表评语:“你叫起来好吵……”

    ——被你吵吐了,聒噪的傻鸟。

    猎云刚想争辩两句“少装,你哪有这么娇弱吵一吵就能吐,你就是在离间我们父子感情”,霍潜就冷酷无情地把他提走了。走开好远对着别的山峰一指:“你晚几天再回来,糯糯最近身子没力,脾气也不好,你别来惹他。”

    猎云:“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我可是你亲手带大的鸟崽,如今竟比不过一个外人,不,外猫!

    霍潜收了自己坐骑一打接一打的白眼珠子,还能笑得出来:“好了好了,我的错,我前些日子不该太折腾他。”说着摸摸猎云的背:“等我把他身体养好了就接你回来,我还给你在竹林里打了新的鸟窝,等你回来就能用了。

    猎云:“嘎嘎嘎嘎嘎嘎啊嘎嘎嘎嘎嘎!”有了媳妇就要和养子分家的无情男人甩手就把大鸟扔了,还顺手拔了两根鸟毛,拿回去做逗猫棒讨好媳妇。

    猎云个傻鸟一开始没有听明白“折腾”的内涵,一心找归不觉想要清理门户。谁知道在凌云峰这边遭受暴击。他刚吐槽完好心和解却被拔毛的惨痛经历,归不觉身后就鬼魂一样飘出一个路千里:“傻鸟,他两一定是睡过了。霍潜要你干嘛?晚上帮他们床头点灯吗?没事少凑过去碍事。”

    猎云如遭雷击。

    归不觉头疼地把路千里赶回去:“老实躺着养你的伤去,欺负小鸟崽有意思吗?”这便隔开一人一鸟,脚上拖着一只猎云去炼器室。一连几天都去,猎云肚皮上的毛都把地板磨成光面了。

    “睡没睡过差距真的这么大吗?!”猎云久久不能从这个噩耗中走出来。

    “不大吧,”归不觉把烧红的玄铁放进水池之中,在朦胧的水汽中叹息,“路千里光落霞山上就拐了不止一个陪他睡,也没看他对哪个多上一份心。”

    他回想起自己把这货从湖里捞出来的样子。凌云峰上虽然弟子众多,但能无召进他寝殿的只有零星几人而已。弟子进来把他摇醒时,已是夜半时分。找不见糯糯,便知多半是路千里在搞鬼。

    他披星戴月先去了一趟藏云峰,没找着师弟也没找到弟妹。便只能发动弟子在山上巡视,自己带了几个弟子下山去附近的城池找。路千里虽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强占□□,但这家伙坏得很,哄人的功夫最是厉害。像弟妹这样一看就没经历过多少情爱的,最容易被油嘴滑舌的坏人骗走。

    要是在他手上砸了霍潜这房喜事,师兄弟还不得反目成仇。

    天空中炸开“路”字,仿佛就如一盏明灯。他低骂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就追将过去。正好看见喜闻乐见的“你们不要为我大家了辣”的争风吃醋环节。

    等霍潜气呼呼捞了被拐走的小弟妹,他就拧眉去捞路千里。

    别人捞着抱走的是媳妇,我打捞的是讨厌的事儿精师弟……归不觉心下不平。

    但是又不能甩手不管。路千里虽然为人放荡,但好歹是合欢宗前宗主的首徒。以前来流云宗拜师,也曾乖巧听话叫自己一声“师兄”。那时青葱,又没通□□,是个比他的弟子待他还要知礼恭敬的年轻人,除了性子过于好强爱怼霍潜外挑不出毛病。如今飞升,偶尔在外边见到了,也是规矩叫师兄的。

    何况他清楚合欢宗的底细。路千里一开始不是正经拜师的弟子,只是他两位师伯捡来养的小宠,极易被人轻贱。后来被合欢宗前宗主要去当了徒弟,才不再被当成狗一样看待关押。

    因着这段渊源,合欢宗内他的师伯师叔辈大有瞧他不起的角色在。就算他飞升了,在他的师伯那边也摆脱不了一身贱骨。

    早年他师尊没有飞升时还好,几位师伯师叔还敬他师尊三分。如今他师尊已人走茶凉,路千里又是个不尊长辈的浪荡性子,下了九重天之后多多少少又激化了矛盾。此时要是带一身伤被他们宗门那些老牌药修看见,他们面上敬他,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诋毁。

    年轻一辈的弟子多将路千里奉为楷模,带一身伤被人瞧见,于路千里在宗门的声望而言,着实不利。到时候又是霍潜的不是,没事去招惹路千里当合欢宗的搅屎棍。

    这样想着,便不声不响把路千里带回凌云峰藏着养伤。

    路千里养伤也不消停,阴测测笑,说什么“这刀伤出自于你炼制的兵器之手”,“你们师兄弟同心,路某实在羡慕”,“久仰归师兄在炼器一道上颇有造诣,可斩大能伤仙骨,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归不觉烦都被他烦死,趁着玄铁冷却的功夫拿纸笔在边上画草图,又提笔在草图边提了一个“遥”字。

    猎云还在一遍嚎:“男人,你的名字是善变。”

    归不觉做喜欢的事总是优哉游哉的,嘴角勾着漩儿意味不明哼小曲儿:“男人,你的名字是活该。”

    猎云:???

    归不觉画完图,又仔细看了一遍,脑内描摹好就把纸团随手一扔,脾气很好地宽慰猎云:“好了好了,师弟能不再沉迷悲痛成家立业总归是好事。如今师尊的三周年忌日也快到了,叫霍潜把糯糯带上给师尊上柱香,便让我这小师弟过安稳日子去吧。”

    “你也快找个雌鸟吧,别盯着霍师弟不放。”

    “嘎嘎嘎不!”猎云气呼呼啄归不觉的脚。

    “别吵我了,我管不了霍师弟的家事。”宗主慈爱摸鸟头,“看开点,上别家玩去。”猎云还是啄他脚。

    “再不走把你介绍给路师弟,你两都失意,正好互相宽慰。”归不觉认真道。话音刚落,猎云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没几息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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