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雅一进耳房,就见朝东的墙下一张镂雕祥云黄花梨大罗汉榻,榻上当中一张黄花梨束腰装条牙的条几。
几上茗碗、瓶花、痰盒;炕几两边是缠枝菊花纹织锦的靠背,下头也是缠枝菊花纹织锦的坐褥,坐褥上各两圆墩的肘枕。
罗汉榻地上是一对黄花梨脚踏,脚踏当中一个黄澄澄的大漱盂。
临窗处,一对圈椅夹着一张边桌。
北边的墙上是个带箱橱的多宝格,格上箱中此时都还是空的。
正看着,外头又抬进来一个颇宽的多宝格,艾雅雅赶紧躲开。
就见那多宝格被抬到罗汉榻的右边横置下,倏忽就隔断出两处空间来了。
门外的人就不可一目了然罗汉榻了。
接着是一张翘头的条案,往正对着门的墙下放,再有四个铺锦披绣的绣墩往贴着西厢的那面墙下一搁。
那些捧着各色摆件陈设的小内侍便如鱼贯入,将耳房内各处多宝格与桌案上,都摆了个满满当当。
之后,狄扬在外将送东西来的人都打发清楚了,才进来指着罗汉榻和圈椅之间过道的波斯地毯,说:“我说的熏笼,摆这就挺合适的。账册在付晓手上了,一会儿你开了库房,拿了摆上,就齐全了。”
艾雅雅道:“这样我还怎么住得,这当起居之所都使得了。”
狄扬道:“怎么住不得。这以后二皇子也是要来的。”
说着,狄扬又四处查看了一番,说道:“怎么没灯?付晓这家伙定是昏头了。我还记得库房里有一对掐丝珐琅仕女图摆台灯。一会子与熏笼一并取出来,就正好了。”
二人刚出耳房,就见付晓从后头而来,愁眉苦脸的。
狄扬问道:“可是后头收拾好了?”
付晓摇头道:“事儿多着呢。你们说,如今都什么时节了,她非要个暖阁。知道她是有孕在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抱窝了。”
狄扬嗤笑道:“什么话,仔细让她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你来得正好,一块儿开库房取东西去。”
三人就去二进院西厢开库房取东西,回来将物什一摆,小小的耳房总算像个样子了。
这时候就听说苏真珠来了。
艾雅雅只得去会她。
仪门外,苏真珠的样子瞧起来不大好,一见着艾雅雅就拉着往外去。
将艾雅雅拉到她素日躲懒的地方,苏真珠才六神无主的问道:“你可听说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要给几位皇子屋里添新人了?”
艾雅雅虽有些诧异,却不觉意外,道:“这也不过早晚的事儿,何必大惊小怪的。”
苏真珠气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当添的还是我们这样的?那都是有位分的。”
艾雅雅笑道:“说起位分,咱们二皇子院里正好就有。”
苏真珠听了就是一噎,暗道:“怎么就忘了仲缬曲那小蹄子了,她可不就是才得了位分的。”
罢,苏真珠又说道:“如今咱们不说她,只是说咱们这样的。咱们也算是官家出来的,却也不过是末流。眼看着新添的几位才是正经的出身,这是一重。她们一来便是有位分,名正言顺的,不比咱们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是第二重。就这两重,你说咱们日后还如何立足?!”
今正是昌隆盛世之朝,先帝之时又立下过规矩,宫中各位主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必得是官家女儿。
故而宫中稍有些头面的宫人和女官,家中必有或父或兄是品级在身的,高者从七品,低者一如苏真珠口中的末流——八品、九品。
八品九品虽也是品级,却不比科举出身的,末流皆由贡监及吏员拔擢除授。
所以在仕宦读书人眼里,末流皆非正经出身。
艾雅雅只知原身家里不过是广东市舶司的一个小吏,属几品就不知了,总也逃不过是末流。
别看末流微小,却也总比那些不入流的强。
艾雅雅听了苏真珠的话,奇怪道:“如何立足?从前咱们是如何立足,以后便如何立足,再没错的。你想,咱们可是只在前头伺候的,以后就是有了皇子妃,皇子妃也是不便往前院来的,我们如何和后院不相干。”
苏真珠一听大为恍然,一时间也觉得身上都松快了不少,欢欢喜喜道:“可不是。只要咱们规规矩矩在前院伺候,后院里那些个主子们想拿咱们的错,也要瞧皇子们的脸面。”
没了顾虑的苏珍珠同艾雅雅闲扯了几句,便又回去了。
后罩房里,付晓整整被使唤了一日,还不得仲缬曲满意的。
只宗政瑞回来问起,还陪仲缬曲用了些吃食,仲缬曲才都满意了。
付晓也终究能松了口气。
回到前院,艾雅雅又端了些吃食摆上,宗政瑞这才认真用了起来。
艾雅雅在旁服侍布菜,见宗政瑞将香酥鹌鹑的骨头都嚼了,便添了一箸山珍刺龙芽到他碗里。
一口荤一口素,荤素搭配才健康。
宗政瑞却瞧着碗里的刺龙芽,道:“今日身上可好些了?”
艾雅雅不解宗政瑞为何只看着刺龙芽却不吃,便顺口答了句,“好受多了。”
宗政瑞又笑道:“难怪给我吃这个。”
闻言,艾雅雅怔了怔,莫名于宗政瑞的话,后才想起刺龙芽是除了镇静、消炎、强心的作用,还有强精滋肾的功效。
想罢,艾雅雅顿时急了,她可半点没有邀宠的意思啊!!
可宗政瑞也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大咧咧说出口。
艾雅雅急中生智,赶紧给宗政瑞盛了一碗清心静气的七翠羹。
可就是这样,付晓还是过来传她去侍寝了。
“不是只一回就完了的?仲选侍就只侍寝过一回而已。”艾雅雅还在挣扎。
付晓不言语,看了艾雅雅好一会子,回身去将房门掩了,面上也是少有的严肃,“自打你来,我便瞧出来了,你不似仲司帐是一心要露脸爬高的。因你知道爬得越高是非纷争就会越多,这些都是微末而又不善算计的你,绝对应付不来的,是故你安于现状,更不愿改变现状。
前个的侍寝就是你最大的退让了。可你要知道,从太后娘娘将你指派过来之日起,你就在是非纷争当中了。就算你不会妨碍别人上进,也难防别人不会踩着你露脸。
其实你真的很傻。你应付不来,找个能帮你应付得来的靠山就完了。哪怕将来你要应对的人是二皇子妃。”
艾雅雅默然许久,茫然道:“二皇子吗?我要怎么做?”
付晓道:“安心服侍二皇子,你素日是怎样的,以后还怎样就好了。”
这一夜,艾雅雅还是去了。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艾雅雅倒没头一回那么慌了。
宗政瑞也没前番那般没头没脑的莽撞了。
二人好一番温存抚弄,正要入题,却听有人在外回禀道:“回禀二皇子,仲选侍忽然就将吃食都吐干净了,模样瞧起来十分凶险。”
艾雅雅就觉伏在她身上的宗政瑞,立时就僵硬住再不动弹了。
生生缓了好一会子,宗政瑞才一面起身,一面披衣,朝外头道:“且先去传太医,我随后便来。”
说罢,宗政瑞又按下欲起身的艾雅雅,道:“你也不必起身费事,我去去就回。”
艾雅雅便不动了,瞧着宗政瑞将帐子掩严实了,方将身上被子掖了掖。
也不知宗政瑞去了多少时候,艾雅雅先时还清楚,后来就迷糊了。
后罩房里,御医给仲缬曲把了脉,不见异常。
可仲缬曲却总说不得好受。
御医细细问起,仲缬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御医虽比不得贾御医,却也有些小见识的。
只见他朝桌案上看了一眼,见桌上的攒盒内有法制姜,便让仲缬曲服用了两块。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仲缬曲可算好受些了。
宗政瑞先命人送了御医,又安抚仲缬曲好一会子方往前院来。
回了上房,宗政瑞盥洗过手脸,又吃了盏茶,复往拔步床处走去。
按理说,这会子艾雅雅也该起身迎他了,可直到绕过了屏风,宗政瑞都不闻帐内动静。
宗政瑞抬手,略掀开帐子一隙,就见内里之人,早香梦沉酣。
一时间,宗政瑞生了些促狭之意,挑了一缕艾雅雅拖于枕畔的发丝,往她颈间搔弄去。
就见艾雅雅忽地就打了个冷颤,后把头一歪,将一边的颈项给合上了。
宗政瑞见状低低一笑,干脆俯下身去在艾雅雅另一边颈项上,轻轻的又吹了一口气。
这回艾雅雅轻轻哼了一声,整个人就往衾内缩。
见她还这般无知无觉的,宗政瑞便也进了被衾内。
没多大的功夫,就传来了艾雅雅的娇吟之声,“二……二皇子?”
宗政瑞道:“不然是谁?让你稍候,你倒是睡得香甜。嗯?你说该如何罚你才好?就罚你同上回那般取悦我吧。”
艾雅雅央求道:“二皇子,求……求您了,不要……不要再揉弄奴婢了,奴婢……使不上劲儿了。”
宗政瑞道:“这样才好。”
之后,便又添了男子粗重的喘息。
二人正入佳境,巫山云雨渐成,忽地一声“启禀二皇子”,又惊得雨收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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