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雅正要退让开,一旁的狄扬便说了,“赶紧打住。这火大小都要不得,火小了半日化不出胶来,白耽误工夫;火大了可是要炸碟子的。都不是玩儿的。”
薛姑姑笑对宗政瑞说道:“可见让艾司寝爖火是再适合不过的了。从前奴婢便听说,艾司寝在太后宫里,爖火沏茶是一把好手。”
艾雅雅欠身说道:“姑姑这话实在是让奴婢愧不敢当。慈德宫中谁不比奴婢强的,若她们来了,奴婢是连站的地儿都要没了的。”
宗政瑞蘸蘸笔,点头说道:“嗯,她的确称不上好,才来时连烤茶都不知道。”
薛姑姑是正等着宗政瑞接话,于是道:“可同奴婢们比起,艾司寝却是极好了的。不如,以后这院里的茶水就交由艾司寝打理。这样一来,也方便二皇子寻她开库房要东西的。”
宗政瑞搁笔,付晓紧忙过去给他挽袖,狄扬则捧沐盆。
宗政瑞盥洗完,柳杉递上大巾帕擦手,莫然奉茶。
完全没艾雅雅和薛姑姑半点儿事儿。
宗政瑞接过莫然手里的小盖钟,呷了口茶汤,才不紧不慢道:“姑姑说的是。以后就由艾司寝料理了罢。”
薛姑姑闻言自然是大喜。
艾雅雅完全没瞧出来这里头有什么不好的,便也依言答应了“是”。
也是到了宗政瑞用哺食的时候了,艾雅雅帮忙摆了饭,再不必她跟前伺候,就被薛姑姑叫出去了。
薛姑姑也懒怠同艾雅雅周旋,劈头盖脸就道:“你也是知道的,咱们院里要茶要水的时候不少,以后就少别处去了,上房处有人伺候,你也不必挂心,好好在耳房里呆着就成了。你这就去吧。”
艾雅雅这才明白过了,薛姑姑打的什么主意。
只是如今这风口浪尖上的,躲躲也好。
艾雅雅便答应着去了。
只仲缬曲听说了,恨得不行,急匆匆地跑来耳房说道:“你当真是傻了不成,这样的事也能应下的。我不比你,是真有病根儿落她手上了的,这才受了她的磋磨,可你怎么也……”末了的话,仲缬曲被气急了,一时急火攻心就哽咽住了。
艾雅雅给仲缬曲顺了一会子气,才说道:“我自然是个傻的,可二皇子不傻。我是瞧不出来她的用心,二皇子还瞧不出来的?可见二皇子也是这个意思,不然如何能任由她摆弄的。”
仲缬曲一听这话,顿时也没话说了,叹息了一回便出去了。
只是出了耳房,仲缬曲又不知道该哪里去,便茫茫然地出了仪门,往外头小花园里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得很了的,苏真珠也正好在假山子下的石桌旁坐着,看两只不知道怕人的仙鹤剔翎。
瞧见仲缬曲过来,苏真珠忙起身让座,道:“你怎么也得空出来了?”
仲缬曲过去也让了一回才坐下,不答反问道:“倒是你,有空在这坐着,怎么也不往我们那里去说说话了?”
苏真珠一脸晦气地说道:“一则如今你们主子在家的多,我那里还便宜去的。二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新来了女史。”
仲缬曲道:“她又怎的你们了?不是说,她最是规矩公道的。”
苏真珠嗐了一声,道:“正因如此,如今她规劝的话,连咱们三皇子也没话说的。”
仲缬曲催促道:“到底怎么了?”
苏真珠苦笑道:“你是不知道,如今咱们三皇子院里,是走路步子大了快了,裙裳动了,步摇晃了,都是罪。更别说端茶倒水,福身见礼,稍有差池也是罪。这些时日,我们那儿都不知道多少人被拿了这样的罪,吃了罚的。”
仲缬曲吃惊道:“竟这般严苛!”
苏真珠凑过来,在仲缬曲耳根子底下说道:“这还罢了。夜里侍寝,也不让安生。掐着点儿地来打扰好事儿,说不可放纵,适可而止方能保重身子。好几回三皇子都不能尽兴,就败了兴头。偏她又是个略懂些医理的,说出来的话都有理有据,三皇子也拿她没法子。”
仲缬曲暗暗惊心于皇后的手段,面上不动声色道:“所以你这是出来躲懒来了。”
“唉,真要不是我时常得去贵妃跟前回话,能躲躲懒的,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的。”苏真珠又抬头看看天,“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仲缬曲点头道:“去吧,仔细打起精神来才好。”
苏真珠又叹了一回气,才走了。
仲缬曲捂着胸口,忖度道:“如今,皇后收拾清楚三皇子院里了,是不是该腾出手来料理咱们二皇子院了?许同艾司寝这般,避一避风头也好。”
想罢,仲缬曲便回后罩房去,当真装起病来,再不理论前头院里的事儿了。
宗政瑞院里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安生了下来。
先时,薛姑姑还百般提防,严防死守。
可展眼又是一月过去再不见事端,薛姑姑这才安心以为艾雅雅和仲缬曲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也是这时候,薛姑姑才又有了底气,去坤德宫邀功了。
只是正当薛姑姑兴兴头头地说起,自己是如何整治的仲缬曲,又是如何拿捏的艾雅雅时,于尚宫却生生兜头浇了她一盆冷水。
于尚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当真是个不可教的榆木疙瘩。”
见薛姑姑这会子还不知所谓的。
于尚宫顿觉有些心累,一手揉着太阳穴,慢慢教道:“既然你有法子能把她们拿捏住,又何苦把她们都这般勒紧逼急了。你可是不曾听说过‘狗急跳墙’的话?还是你觉着逼走了她们,太后能委屈了二皇子,不补上新的?那时候,若来个比她们难缠的,你又该如何?”
薛姑姑忙说道:“自然是她们两个旧的好。”
于尚宫点头又道:“皇后娘娘指派你过去,只是让你看着她们两个,别让她们两个卑微之人先怀有孕,以至乱了日后的嫡庶长幼正统。不是让你逞能耐,呈威风,逼得她们再不能服侍二皇子,让太后以此再插手干预的。”
薛姑姑这才有些恍然大悟了起来,慌慌张张道:“我回去就改了,终究还不算迟的。”
彼时,宗政瑞从前朝回来,盥洗更衣,又吃过茶,突然问道:“她如何了?”
狄扬一时没领会过来宗政瑞说的是谁,察觉宗政瑞在看盏内的茶汤,才恍然道:“二皇子问的是艾司寝?那她可好着呢。奴才才去要茶,她正烤饼吃,不知道多自在。”
付晓道:“到底这才是太后娘娘调理出来的人,不比那些个轻狂浮躁的。”
宗政瑞笑道:“还真是个不求上进的。既这么着,从今夜起就让她回来伺候吧。”
付晓和狄扬怔怔地望着外头光天白日的,道:“还要今夜?可为何要从夜里起?”
柳杉和莫然过来,一人给他们拍了一记后脑勺,“发什么蠢呢。”
付晓和狄扬这才都明白过了来了,齐声道:“奴才明白了。”
莫然又说道:“既然明白了,还不去帮着预备起来,还在这咋呼什么的。”
此时还一概无知的艾雅雅正埋头吃着被烤得香软的饼子。一口咬下去,满口是香。
艾雅雅吃得正美呢,忽然被人一拍,嘴里的香饼好险没往鼻眼儿里冒。
就这样,艾雅雅也被噎得翻白眼了。
付晓和狄扬见艾雅雅这样,赶紧倒水给她灌下去。
艾雅雅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喘着道:“二位公公,我不就吃了块饼,知道你们也是爱吃的,我才干干净净收起来了。要吃只管说,我拿去就是了,至于这么打击报复的?”
付晓和狄扬笑道:“这不是替你高兴的。”
艾雅雅哭笑不得道:“我如今沦落到吃个饼,都让你们觉着我是该高兴了的?!”
狄扬道:“嗐,谁为你这个。只是都这时候了你还吃什么饼,赶紧丢开。咱们主子说了,让你今夜去伺候。”
付晓道:“是呀,你呀,赶紧的预备起来。”
艾雅雅听了却有些胆战心惊的,“为……为何是夜里?”
付晓和狄扬齐声笑道:“你说呢。”
艾雅雅满心里都是“怎么忽然就躲不过去了?”
“你也别磨蹭了,赶紧梳洗打扮起来。”说完,付晓就让跟来的小宫女冬丽拉着艾雅雅回她们的住处沐浴更衣去。
直到沐浴完,又换上宗政瑞打发人送来的齐胸襦裙时,艾雅雅还是懵圈的。
小宫女们给艾雅雅梳了个垂环髻,略施薄薄的脂粉,还要抹香露的。
艾雅雅赶紧拦下了,“头油香是一种,脂粉香又是另一种,如今再有香露,味也不嫌杂的?”
小宫女们说道:“可香露是与衣裳一并赏下来的,不用怕是不恭。”
艾雅雅无法只得自己来抹了点。
最后还要配上一条响铃披帛,总算是完事儿了。
可这么一折腾,日头都西斜了。
待艾雅雅回到二皇子院,薛姑姑和仲缬曲都在。
瞧见艾雅雅这身打扮,薛姑姑和仲缬曲起先都有些愣怔。
只出来的付晓和狄扬笑着上前迎道:“到底是咱们二皇子的眼光好。你就该这样的打扮。二皇子是怎么说来着?什么草,什么花?”末尾的一句,是问后头出来的柳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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