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宗政瑞这话,艾雅雅顿觉头皮发麻,脑洞也激发了——自个被串在门扣上的样子,就浮现了。
艾雅雅拍着胸脯,义正言辞道:“二皇子只管放心,钥匙在,奴婢在;钥匙不在,奴婢……奴婢……”
“你怎样?”宗政瑞道。
艾雅雅的气焰霎时就萎靡了,支支吾吾道:“奴……奴婢……能不能先找找,再论?”
柳杉:“……”
莫然:“……”
付晓:“……”
狄扬:“……”
只宗政瑞,一面往前头去,一面头也不回道:“你说呢?”
回到前院,宗政瑞栉沐罢,往西梢间罗汉榻上一坐。
付晓托盘端着镜盒、梳篦、抿子等物过来。
狄扬上前为宗政瑞散开发束,又取了牙梳给宗政瑞通头。
宗政瑞则安然看着手边已多日不曾打的棋谱,略抬眼瞧见屏风后,艾雅雅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汤婆子在给他暖床铺。
宗政瑞不禁又想起今日去慈德宫请安,太后说的话来。
太后说:“她是你母后的人,你多给她几分脸面是应该的,可因此而让她坐大,掌控了你的后院,就非好事儿了。还要一人牵制住她才好。”
宗政瑞也深以为然。
太后便提议道:“你身边的人虽好,可惜分量不足,还要祖母的人才成。”
宗政瑞道:“皇祖母说的是艾司寝?”
太后道:“她亦非最好的人选。因她是祖母暗中冷眼掂掇了两年才取中的人,最是安分不过的人物。祖母这才将她给了你,日后亦能省些心。可到了如今这地步,若拿她牵制你母后的人,却又有一宗可嫌了的。她最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
宗政瑞笑道:“还有这样的人?那孙儿直接晓以利益,总不会不动心的。”
太后摇头笑看常嬷嬷。
常嬷嬷向宗政瑞福了福身,道:“回二皇子的话,这样只怕也是不中用的。艾司寝这样的性子,说得好听些是个安分守常的,说白了就是个不求上进的。名分也罢,利益也罢,都不是她所求。”
“那该如何是好?”宗政瑞问道。
常嬷嬷道:“说起来其实也不难。她这样的人,谨守的也不过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安稳。故而晓以利益,不若使权迫之,只要危及其根本,不怕她是使力不使心的。”
回想罢,宗政瑞看着艾雅雅蔫了吧唧的样子,心内不由得笑了一回,这才过去安置了。
艾雅雅等几人移灯下帘,又留下屋里上夜听使唤的,这才各自去歇息了。
一宿无话。
又是一大早,虽非大朝会的日子,可因着春闱舞弊之案,宗政瑞又是匆匆往衙门去了。
宗政瑞一去,薛姑姑也安心出门去了。
仲缬曲瞧着艾雅雅不高的兴致,便拉她往后头说话,“昨夜可是二皇子让你服侍,你身上不干净不便,二皇子怪罪你了?”
艾雅雅有气无力,道:“若是这般,倒容易了。我服侍不得,不是还有你的。”
仲缬曲摇头,道:“如今也没那么容易的事儿了。那位跟防贼似的。”
艾雅雅心不在焉接话道:“也是了。”
又说了好些有的没的,艾雅雅都有些应付烦了,就见惯常跟在宗政瑞身边伺候的莫然进来了。
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看都不看屋里都有谁的,莫然劈头盖脸的就对艾雅雅道:“二皇子回来了,有要紧东西要存,你赶紧开库房去。”
艾雅雅瞅瞅莫然,再瞅瞅错愕得目瞪口呆的仲缬曲,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二进院子,果然一地的箱子。
宗政瑞见艾雅雅来了,伸手道:“钥匙拿来。”
艾雅雅从袖内取钥匙递过去,回头却接回了一本账册。
“柳杉要搬箱子,你暂且帮忙登记。”宗政瑞道。
艾雅雅愣愣道:“在此之前,二皇子是不是该问问,奴婢会不会写字儿?”
宗政瑞回头,瞧了艾雅雅半晌,才又道:“不会写字儿?女官大考,你是如何蒙混过去的?”
艾雅雅噎了噎,回道:“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的字儿不大好看。”
宗政瑞这才又转回身朝私库里,道:“就写个账册,谁还指望你能写出个名家风骨来,只要能瞧得出来是什么字就完了。”
艾雅雅嗫嚅着答应了“是”,才不情不愿地研墨蘸笔,记下所报物件——上封樟木大箱三口,上封黄木箱是两口,掐丝檀木小箱一个,嵌螺钿匣子三个。
待东西逐一入库,柳杉过来取回账册一看,眼珠子好险没突出来。
也是宗政瑞正好瞧见了,便问道:“怎么了?”
柳杉瞧了瞧艾雅雅,将账册献了过去。
宗政瑞接过账册一看,倒是文风不动得很,道:“你这字儿,不知道的,还当你是用爪子挠出来的。”翻过一页后,又道,“当真是错怪你了,猫抓狗刨不过是试手,能把字儿写得跪地求饶似的,那才是你的真水平。”
艾雅雅:“……”
艾雅雅暗暗庆幸,庆幸宗政瑞不知道什么是失意体前屈。
于是艾雅雅又解释道:“奴婢写不来小字,一页纸奴婢也写不了几个字。到了‘黄’字儿,眼看这页要没地方下笔,就稍微写扁平了些,底下两点就点得圆润了,这才……这才……让它看起来象是跪着了的。”
在场的无不死命憋着笑。
宗政瑞哂笑着将账册丢还柳杉,命艾雅雅接过钥匙后,又道:“收好了。我可是不管这钥匙为的什么缘由到了他人手里,又或是不见了,都要铜锁换人锁的。记住了?”
一听这话,艾雅猛打了个激灵,一叠连声答应道:“奴婢记住了。”
说完,宗政瑞领着人又去了,留下艾雅雅一人傻愣着站那里。
仲缬曲这才从后头上来,恭喜道:“当真是你的造化。日后二皇子怕是要多倚重你了。只是二皇子这库房,那位可是一来就有主意的。若让她知道如今东西到你手上了,还不知道要在二皇子跟前怎么说的。”
艾雅雅发自肺腑地说了句,“她若能规劝得了二皇子把钥匙要去,我就是得点不是,也甘心。”
艾雅雅越想越觉着没趣,干脆抽身回后罩房歪着去了。
直到过了朝食时,宗政瑞才打发人回来说,不回来用朝食。
院里上下这才各用各的早饭。
仲缬曲领着食盒往后罩房去,叫艾雅雅一起用饭。
艾雅雅揭盒一看,又是那些个清汤寡水的,越发没了食欲。
正好的,薛姑姑就进来了,大说大笑对艾雅雅道:“我可听说了,艾司寝可要大谢我。若没我,你也不能得这巧宗。”
艾雅雅一听这动静,暗暗道:“来了,终究避不过去了。”面上也是笑道:“可不是要大谢姑姑的。虽是巧宗,既然到了我手上,便没有不用心当这差的。回头见了太后,也才有话回禀的不是。”
薛姑姑冷笑着,才要说话,就见仲缬曲起身站桌边上,瞧了一回艾雅雅和薛姑姑,笑道:“说是巧宗,若落旁人手里,未必就有那么巧的事儿了。比方我。”
薛姑姑又冷笑道:“可不就是这话说的。服侍二皇子这上头你已得了先了,再有好事儿,可不就不能够了的。”说毕,扭身就走了。
仲缬曲的脸上不大好看了,对艾雅雅道:“你可别听她的。你是知道的,那时候我得了先,不过是碰巧了。亦同你如今这般。”
艾雅雅后知后觉的才回过味儿,原来方才被挑唆了,于是哂然笑了一回,又安抚了仲缬曲一回,才糊弄过去了。
只是艾雅雅却闹不明白了,仲缬曲和薛姑姑都是坤德宫里出来的人,可怎么看怎么象是不对付的。
坤德宫里,祁林海伺候了皇后歇中觉,从暖阁出来,去寻于尚宫传句话。
到了后头配殿,就听里头有人愤愤道:“真真是不得了了。从前哪里知道她竟是这样面憨心刁的,同那拿着太后当令箭的艾司寝一起,要我的强。”
祁林海也听出来了,这是薛姑姑。
接着就听于尚宫在里头说道:“你觉得当如何?”
薛姑姑狠狠道:“自然是要狠命治一治她们,才知道厉害。”
祁林海越听越觉着不是话了,吩咐徒弟守着,便上前亲自叩门。
听得敲门响,薛姑姑赶紧噤声。
于尚宫看一眼薛姑姑,这才去开门。
见门外是祁林海,于尚宫一面往里让,一面问了声,“什么事儿?”
祁林海也不进去,只低声传了皇后的话,完了又往里睃了眼,说:“越发不成个样子了。旁的也就罢了,若因此坏了娘娘的事儿,就是你也不能落好的。”
于尚宫点头,道:“我知道的。她也不过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正要敲打。”
祁林海道:“那还要得。”说完就去了。
薛姑姑在里头见于尚宫回来,兴头着过去问:“可是今早我回禀的事儿,皇后娘娘有了示下。”
于尚宫冷冷地睨着薛姑姑,道:“这些年,因着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大爽利,竟顾不上你。让你在坤德宫狐假虎威了几年,就不知道是奴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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