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长的车队延绵十里,从天空缓缓朝前驶去, 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阴影。
每一辆车上都绣着硕大的绯字暗纹, 上千人的队伍沉默无声, 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寂静得可怕。
这样长的队伍于天空划过, 宛如一条悄无声息的龙, 安静地释放出威压,让偶然抬头发现的人心悸胆颤。
绯柚弯腰,抽出座底的抽屉。
暖春时节,天气越来越热, 这车底下存满了冰块, 丝丝凉气冲上来,将本该闷热的车厢洗刷得清爽冰凉。
座底的抽屉嵌在冰块里,她取出抽屉内的一柄酒壶和一只琉璃杯。
绯暝秋就坐着看自家妹妹忙活。
两妖这样奇怪的关系持续了很久,久到他忘了,最开始时柚子和他是如何相处的。
与其说是妹妹, 现在的绯柚更像是他的婢女和下属。
千年的时光太过久远,绯暝秋偶尔也想,以前的柚子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对待她的?
这些记忆遥远且短暂, 似乎是柚子还未化形时, 他们就隐约成了这样的关系。
淅沥的水声在车厢内响起, 少女跪坐在地上, 皓腕倾斜, 那酒壶的液体拉成一条细线,最后落入剔透的琉璃杯。
被冰镇了许久的鹿血没有那么大的骚味,暗红的血液占满了大半杯琉璃杯,于上方散发出丝丝白色的凉气。
“哥哥?”绯柚将杯子举出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绯暝秋动作,反倒一直盯着自己。她疑惑低头,是自己今天.衣服没穿对么。
绯暝秋这才回神。他望着捧到自己膝上的琉璃杯,暗红的鹿血透过琉璃折射出漂亮的色泽,鹿血的芬芳刺激着野兽的食欲,那双捧着被子的手在这样的氛围下,被衬托得愈加白皙好看。
他伸出手,绕过杯子,直径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绯柚顺着哥哥的力道,起身坐在他身边。
“一会儿取染料来,给指甲着色。”绯暝秋顺着妹妹的手腕向指尖抚去,连同那双细腻的手一起包裹住杯子,拉到自己嘴边饮下。
鹿血沾上了唇角,绯柚双手都被男子握着,便俯身偏头,用舌尖清理掉多余的血迹。
绯暝秋从少女手中抽出杯子,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印上。
滑腻地深.入,野蛮地掠夺。后脑上的手张开成爪,像是猎豹控制嘴下的羚羊那样,死死地将少女禁锢。
野兽之间,向来要蛮横一些。
冷气渐消的鹿血发出勾人心魄的味道,事实上绯柚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还要喝鹿血,明明已经足够强了,根本不需要这些外物养着。
“饿了么,”男子的拇指从她娇嫩的唇瓣上划过,吐字又轻又慢,带着点上翘的尾音,听得人精神涣散,无法集中思绪。
绯柚低头,用柔软的舌头舔舐停留在自己唇上的手。
“小獙兽,还真是喜欢撒娇。”绯暝秋低低地笑了。他扯开衣襟,捏着杯子的手轻斜,红色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蜿蜒在那精壮的身体上,支离破碎的血液将那副完美的躯体描绘出诡异的美感,妖冶又可口。
“来,”他斜靠在长条的座位上,拉开了腰带,那双凤眼含笑,媚得惊心动魄,“都是你的。”
花香浓郁得溢出车外,散在空中,眼看下面就是蒲莲,左砂抬手命令停下。
这条长龙般的车队就这样停在了蒲莲城的上空,一动不动,悄无声息。直到那馥郁的花香散去,才降落到城中。
蒲莲城除了妖王的宫殿,还为各大族群的族长首领设了行宫,方便他们来朝圣的时候休息。
五百年前这里便有了绯暝秋的一席之地,到了今天,更是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堪比王殿。
绯暝秋下车的时候,左砂已经布了结界,确保没有妖能看见自家王一副发情的样子。
绯暝秋身上的衣服不止是凌乱,甚至被撕破了许多。
绯柚再怎么乖顺,说到底还是一只野兽,骨子里就同绵羊兔子不同,再加上心里巴不得妹妹胡闹的绯暝秋在旁边撺掇,这件衣服没有彻底破碎真是奇迹。
一脸餍足的绯暝秋浑然不顾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他肩上趴着一只雌獙,正亲昵地舔舐男人的侧颈,那带着细细倒刺的舌头顺着经脉舔过,眷恋地抵在男人脖颈上嗅闻。
喉管,对肉食者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左砂瞥了一眼,知道是之前三天值班把绯柚憋坏了。
绯柚不喜欢值班的原因就在这里。她是个认真的性,尤其是在对待绯暝秋的事情上。
如果是值班,她就绝不会同哥哥滚到一块。一定要一丝不苟集中精力来确保四周安全,在值班的过程中交.配,一心二用会使得警戒工作和交.配都无法好好进行。
暖春时节待在绯暝秋身边三天不乱动,对于绯柚来说,确实辛苦。
看来今天是不能打扰王了,左砂思索着,如此一来就得改变原本的工作安排。
“无妨。”正思考着,却听前面走着的绯暝秋道,“有事你只管推门进来,我还没那么小肚鸡肠。”
不,您有。
左砂面无表情地应是。
“柳青那边怎么着了?”
“前两天接到捷报,估计他现在已经抵达琼山。需要属下传他来这里么?”
“不,蒲莲也待不了两天。”绯暝秋踹开面前寝殿的殿门,用余光瞥向左砂,“让他候着,回去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是。”左砂低头,合上殿门之后退了出去。
本以为柳青只是普通地带兵,现在看来事情比想象中要复杂,得立刻给他传消息,不能误了王的大事。
最近的事情有点多,他得一件件好好处理。
……
绯柚幻了人形,坐在床上伸出手,看着哥哥给自己涂指甲。
哥哥向来很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费力气。研制的特殊药水足足三十一种颜色,分别装在一些小瓶子里,涂在指甲上干了以后,可以留色很久。
因着接下来不出门,绯暝秋换了宽松素净的长袍。
和外界产生的固有认知不同,绯暝秋虽然衣食住行都极尽奢靡,出门穿的衣服也多是浓重的色彩,但不代表他不喜欢清淡一色的衣饰。
此时穿着天青色的衣袍上面绣了竹纹,男子墨色的长发只用银簪挽了一半。
他跪坐在地上,捧着少女的手,一笔一划仔细描绘着,在那窄小的指甲上勾勒出繁复的花纹,每一笔都小心谨慎,宛如雕琢无上的宝玉。
从绯柚的角度看下去,眉眼柔和的哥哥,美得正在散发温暖的月光。
少女脸颊泛起了微红,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最好看了,她最喜欢哥哥了。
“别碰花了。”绯暝秋收了笔,抬头对上妹妹的神色。
他微微一愣,缓缓露出个笑来。
不是怒极反笑,不是嘲讽的嗤笑,也和寻常占有妹妹时的媚笑不同,那是干净的、欢愉的笑。
他碰了碰少女的面颊,“开心?”
“嗯,”绯柚点头,“喜欢哥哥。”
为了这样温柔的哥哥,她做什么都愿意。
妖界、人界,只要是哥哥喜欢,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抢过来,献到哥哥手上。
只要哥哥能一直、一直这样高兴就好了。
少女的眼眸里的神色无疑是欢喜的,绯暝秋手指一顿,触上了那柔软的唇角。
“既然这么开心,笑一笑好不好?”
这句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
那是两妖隔阂的初始,是哪怕逾越千年也刻骨铭心的伤痛。
绯柚不提,他也不敢轻易掀开那层纱布。
男子起身,将少女搂进怀里。
罢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好好的待在他身边,别的都可以慢慢来。他们一起熬过了千年,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一千年。
这一生漫漫,冷寂的时光中唯有彼此可以温暖慰藉。
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伤口可以恢复治愈,在那之前,他的柚子只需平安快乐地躺在自己身下,旁的都不需要她来操心。
这是他幼时就发的誓,从此往后,再也不会让妹妹重蹈覆辙,受一丝伤害了。
妖界、人界,他会尽数踩在脚下,往后再也没有谁可以伤害他的宝贝,再也没有谁敢欺凌侮辱他们。
他会把天上地下,所有美好的珍宝都推到柚子面前,到那时候,幼时受过的伤将不值一提,柚子也不必再背负任何苦痛。
她只要一直被自己宠爱着,就足够了。
……
…………
左砂看着面前的几套华服,心里惊疑,他目光移向一旁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的兔妖,“这是你做的?”
“对不起,时间有点紧,我就先做出了三套。”蓝云儿紧张极了,被比自己道行高深的肉食者打量着,兔子的本能让她想拔腿就跑。
“我明白了。”左砂颔首,替自己宫里的那些蜘蛛精感到丢妖。
竟是被一只兔子比下去了。
“你做的很好,日后尚衣局全部由你打理。”不过这倒是替他省了很大的麻烦。
“啊,不不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蓝云儿慌张摇头摆手,“只要在里面帮忙,我就很开心了。”
“不用推辞,我会在王面前褒奖你的。”
“那个……左砂大人。”蓝云儿咬了咬下唇,“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绯…殿下?”
左砂才想起来,这只兔妖还是绯柚的“妹妹”。
那个家伙居然把她扔给自己后一直没有来管过,实在是太不负责任。
不过这几天不管是他还是绯柚都忙得抽不开身,要绯柚特地过来同蓝云儿见面有些勉强。
他遂解释道,“这几天比较忙,恐怕她也是抽不开身,等回去之后你们应该就能常常见面了。”
“好、好的。”
左砂见蓝云儿没什么问题了,便端起盘子里的三套衣服准备让绯暝秋试衣。
明明第一次见面时蓝云儿身上有浓重的人精味,想来应该是经常在人间流窜的野妖。
就她这副胆小腼腆的性子,真的能勾引到人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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