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房的大阳台是两户公用的，傅璃半夜洗衣服时才想起来，把夹着内衣内裤的晾衣架取进屋，挂到了卫生间里。
第二天是夜班，她白天在家睡了十多个小时，一下子补足了前几天缺失的睡眠。
凌晨12点去上班。
夜里顾客少得几乎没有，一般她都是看看综艺，在网上刷刷题目度过的。这一夜依然很平静，直到早上七点多，老板娘过来要了瓶红酒。
她记账的时候听见女人问：“来多久了？”
傅璃抬起头礼貌笑了笑，“快一个月了呢。”
“做事儿倒是挺麻溜的。”老板娘牵了牵唇，皮笑肉不笑，“不过人活一张脸，就得要脸，知道吗？看你小小年纪，别跟人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好好工作才是正经。”
傅璃被这阵阴阳怪气搞得一头雾水。
老板娘没再多说，拎着红酒就离开了。
傅璃揉了揉因彻夜未眠略微发晕的前额，心里纳闷儿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兴许是什么事儿。
店里有监控，别是前天老板那样被发现了吧……
好一顶天降大锅，那老男人都能当她叔叔了好吗！
心情郁闷地熬了一个小时下班，她在社区门口的超市买了点水果，穿过喧闹的广场和满地落叶的林荫路。林荫路两旁都是六七层没电梯的老房子，沿路新修了一些木质长椅，椅面上还泛着漆光。
拎着袋子经过的时候，坐在长椅上的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也恰好站了起来。
傅璃一开始没留意，直到她站在电梯口，才发现那大叔也跟着她进来了。回头一看，男人低垂着目光，形容猥琐，双手插在像是半个月没洗过的卫衣口袋里，站姿歪斜，一只腿快速地抖着。
傅璃心底“咯噔”一下敲响了警钟。
她装作随意地走出单元楼，大叔锲而不舍地继续跟。
一直到小区门口的交警岗亭，傅璃灵机一动，向站在路边吃早饭的警察小哥哥求救。警察把大叔拦住询问的时候，她转头就跑了，一刻不停地跑回家里，反锁上门。
听见隔壁放着音乐，气喘吁吁的她还顾不上休息，直接跑上阳台敲响另一扇门。
屋子里传来的沧桑男声，貌似是某个70后歌手。
“就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回到二十岁狂奔的路口，做个形单影只的歌手……”
一句还没听完，门就开了。
男人挺拔的身影和冷峻的脸庞让傅璃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消减了大半。
听着他屋里的音乐声还有些失笑。
这得有多沧桑啊……
他掀了掀唇，很低声地问：“什么事？”
傅璃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还可以请你帮我换个锁吗？”
话音刚落脸颊就热了。
四十多个小时之前人家主动要帮忙，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用。
男人低头睨着她，眼神里是淡漠的探究。
“那个，你是不是不会装锁？”傅璃笑道，“没关系的，你把锁给我好了，我可以自己找人装。钱的话你要多少就……”
“顾连宸。”男人手插进裤兜里，倚着门框。
傅璃话被打断，反应了两秒钟才出声：“啊？”
“我叫顾连宸，不叫那个。”他唇角短促地弯了一下，“回去等我，一会儿过来。”
傅璃还没来得及说句谢谢，顾连宸就拿着钥匙从另一扇门出去了，连阳台门都没关。
傅璃犹豫了一下，帮他合上。
等了十多分钟，顾连宸拎着个大大的黑色工具包回来。
见傅璃诧异，他解释道：“找房东借的。”
说着摸了一下她门上的锁，蹲下身从工具包里拿出几个大块头。
傅璃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具体叫什么，在她眼里，它们只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电钻。
顾连宸看了眼满脸新奇的小姑娘，脸色不自觉变得温和些许，“你站远点。”
傅璃呆愣愣地“哦”了一声，往屋里退。
顾连宸拿起工具开始干活儿。他先把她门上那块旧锁上的螺丝弄出来，锁取掉，洞里乱七八糟的防火层处理了一下，打开新锁的包装盒。
“还有包装的呀。”傅璃又凑上前，和他面对面蹲着，“这把锁看着挺新……”
顾连宸手顿了顿，把锁面上粘的泡沫吹掉，淡淡解释：“朋友刚用不久换下来的，家里人嫌不好看。”
傅璃托着腮笑，“那我是捡着宝了。”
顾连宸站起身，有点无奈，“站远些。”
“……哦。”
刺耳的噪声又充斥了狭窄的楼道，间隙，男人把锁盖递给她，“上面有APP的二维码。”
“好。”
傅璃专心鼓捣APP，顾连宸那边没多久也弄好了，人站进来，喊她试锁。
开关了几次，效果她特别满意。
“你好厉害啊。”傅璃对这个男人的崇拜已经达到峰值，“以前每次关门都关不紧，门板晃悠悠的，我还以为是门的问题，没想到换把锁就好了耶。”
顾连宸指了指门框上的金属片，“我给你调了一下。”
“哦，谢谢啦。”原理她不懂，知道很牛逼就是了。
“说明书在这里。”顾连宸把崭新的小册子递给她，“指纹和密码自己会弄吗？”
“会的，看看就会啦。”傅璃点点头，把说明书收好，然后给他倒了杯水，“辛苦你了，不过我家只有这个，牛奶喝完了还没顾上买。”
顾连宸接过一次性杯子，抿了一口，“你也喜欢喝牛奶？”
傅璃：“从小外婆天天给我泡，习惯了。”
“跟我妹一样。”顾连宸难得又笑了声，“不过肯定没她嘴挑。”
看见这小姑娘的第一印象，就是她肯定又乖又好养活。
傅璃一直知道顾连宸笑起来有多迷人，和冷冰冰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极端，就好像全世界的阳光全都洒在身上，能把人融化掉。
她不禁呆愣起来，直到男人再开口。
“这把锁被撬是会自动报警的，以后你不用害怕。”顾连宸把喝完的杯子扔进垃圾桶里，“没事的话我走了？”
“谢谢。”傅璃小碎步跟上他，“我送你。”
顾连宸看了眼近在十步以内的自己家门，“……”
“对了。”他停下脚步侧过身，“礼拜六正兴广场有个居民自我保护知识普及大会。”顿了顿，盯着她说：“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听一下。”
“好的。”傅璃乖巧点头，突然想起来：“锁多少钱呀？”
“旧锁要什么钱，算了。”顾连宸跨过门槛。
“那个……”傅璃一张口发现又喊错了，不过对方好像没介意，才继续说道：“我叫傅璃。”
“嗯？”男人挑眉。
“我叫傅璃。”她笑眯眯地，郑重地重新介绍，“傅红雪的傅，琉璃的璃。”
男人应了一声，“嗯。”
傅璃想起刚才他屋里传来的怀旧歌曲，皱了皱眉，“你知道傅红雪吗？”
“……知道。”语气有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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