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浮出水面

    旭凤自那日回去以后,便一直消沉,除了日常去探望青灵之外,便是终日待在栖梧宫借酒消愁,就连为他失了一身灵力的穗禾,他也不过是隔三差五的问两句,并不十分上心。他现在还是无法接受穗禾是他未婚妻的事实。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又一次大朝会上,旭凤看着海神把魔界的固城王像死狗一样的扔到了大殿中央,面无表情的陈述着,鸟族长老隐雀和固城王狼狈为奸,互相勾结之事。

    隐雀是鸟族中人,而固城王确实是魔界的残孽,旭凤知道,海神仙上若是没有绝对的证据是断断不会把事摊开了说的。略微一思索,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鸟族中明面上主事的人是穗禾,可她没了一身灵力,连个普通的小仙都不如,鸟族内部自然不服她统领鸟族,而且自从天后被废以后,鸟族在天界的种种特权也被削的一干二净,他们其中有人生了二心再正常不过。

    旭凤根本不想救隐雀,他私通敌军,形同叛逆,本身就是犯了天界的大忌,而且他根本就是鸟族内部不安稳的主要因素。

    虽然旭凤没有直接接触过鸟族的内部事物,可是毕竟他是天后的亲生儿子,真身又是鸟族中最尊贵的凤凰之身,鸟族中还是有忠心于他之人,时不时就会将鸟族内务禀报于他,他不愿插手,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而知道真相的他,更是无心救隐雀。

    所以,旭凤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而未出一言,鸟族中,现在穗禾没了灵力,他们自然而然的以旭凤为鸟族之首,他不发言,其他人自然不敢贸然出声。

    鸟族内部虽然有隐雀的党羽想要为他辩白,可是海神早就搜集了证据,从他们两个的通信,到相互会面的地点,甚至说了什么,一一记录在册,便是有人想为他求情,面对这铁证如山,却也无从辩驳。

    这场大朝会众神战战兢兢,虽然没有什么刀枪剑戟,可是气氛就是莫名的肃杀,让人不经意间就会紧张万分。

    天帝和海神虽然都尽量克制,不见如何大吵大闹,可是言语间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其中的语言陷阱数不胜数。

    此事最后的结果,是天帝虽然气的面色铁青,可是在铁证面前,又不得不下令,处死隐雀和固城王,并且削了鸟族的兵权,以儆效尤!

    天帝亲口下令,鸟族自此以后不得蓄养重兵,除了维持鸟族内部秩序的守卫之外,其他常备军的调动权力全部被削!

    听到这里,众神都以为这一局是海神仙上胜了,可是天帝话锋一转,便将鸟族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火神殿下亲自掌管。

    骤然听到此言,众神都小声的议论着,这分明就是把左手的权力放到了右手上嘛,甚至除掉了隐雀这个祸患,鸟族在火神殿下的带领下,说不得会更加团结了。他们都觉得这一局,海神仙上这是失算了。

    不过等他们三三两两的偷偷打量水族众位尊神的时候,却并未见他们露出什么失望之色,海神仙上甚至欣慰的表示,希望火神殿下自此以后能够全力制约鸟族,约束他们的行为,令其全心全力效忠天界。

    而火神殿下则是不悲不喜的接过天帝的任命,却对海神仙上的勉励报以微笑,仿佛十分受用。

    他这截然不同的反应却让天界众神惊掉了下巴。众神心中吐槽不已,‘火神殿下,你没事儿吧。’

    不管众神心中如何腹疑,也不管海神仙上是怎么想的,居然勉励了火神殿下,而火神殿下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总之,火神殿下彻底接掌鸟族的事,却是提上了日程,如无意外,那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天帝陛下现在却是一反常态,他对火神殿下和穗禾公主的婚事不甚热衷了。这与他之前的那个热络劲儿完全不同了。

    对此,众神心中其实有点谱儿,还不就是因为穗禾公主没了灵力,而现如今鸟族的兵权也全都落入了天界之手,她已经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娶不娶她,是件可有可无的事了。天帝陛下此时转变态度,也不足为奇。

    且不说那日之后,众神心中如何思量,只是火神旭凤接掌鸟族后,对其中俗事不甚上心,但却又命燎原君将记载鸟族历代过往事物的典籍尽数找出,玉简堆得整个栖梧宫满地都是,旭凤只一心埋头查阅,也不知他到底在查找些什么。

    数日不眠不休的查阅下来,旭凤心里对鸟族和水族的事有些底儿了,不过其中还是有许多谜团,根据典籍中的记载,水族和鸟族本来是相安无事的,甚至在他外公执掌鸟族的时候,关系居然还算得上融洽。

    只是好景不长,上一次神魔大战,他外公身陨,而他母神则是嫁给了他父帝,水族和鸟族的关系就在逐渐恶化,而彻底交恶的时间点,则是从他父帝登上天帝之位时。

    从那以后,两族的恩怨从小打小闹,逐步发展到了武力摩擦,双方火.药味甚浓,也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竟是升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这也导致,后来冰神仙上接掌了花神之位,下令断绝鸟族的吃食。两族自那时起,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两位仙上不管不问,甚至从天界搬去了花界居住。

    明面上是为了更好的管理花界,并且照顾当时刚出生的锦觅仙子,可是旭凤觉得,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旭凤看着自己找到的这些资料,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能够让水族对鸟族乃至天界产生如此恶感?

    旭凤实在想不通,而且关于当年的内幕事件的典籍居然全部被焚毁,据说是看守的人疏忽大意,打翻了灯火所致。

    不过旭凤根本就不信,鸟族尚火德,族中哪个族人不曾接触过火系法术,就连不满百岁的小儿都能御使小型的火系术法,区区灯火怎么焚毁如此重要的典籍?这其中,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旭凤坐在大殿中,拿着手中的玉简,眉头紧皱,可是却找不出一丝缘由,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叔父,‘对啊,叔父!他经历过两朝,是从父帝那辈走过来的,他一定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旭凤觉得自己找到了线索,他马上吩咐燎原君看好栖梧宫,然后便片刻也不停留,直朝月下仙人的姻缘府而去。

    到了姻缘府,旭凤觉得有些奇怪,往日这吵吵嚷嚷的姻缘府,今日竟是安静的很,连一个仙侍都不见,只有那院中树上飘荡的无数红线还默默的叙说着,这里是昔日人来人往的姻缘府。

    这情况让旭凤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抬脚进去找人了,只是他没有发现,在他进去的一瞬间,整个姻缘府上空闪过一丝金光,仿佛有结界笼罩着,但不知为何,旭凤却是畅通无阻的进去了,他找了一整圈,都没找到人。

    旭凤想了想,想到了一个月下仙人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抬脚去了位于姻缘府内部最不受月下仙人待见的房间,书房。

    才走到书房门口,还未见到人影,便听到了其中传来的交谈声,旭凤仔细一听,心中惊讶不已,‘好像是叔父和海神仙上!’而且他们两个好像还吵的特别激烈。

    旭凤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居然靠近了那半掩着的窗户,透过缝隙,偷看里面的场景,顺便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交谈。

    书房里,月下仙人气的脸红脖子粗,不过在青木看来,这就是欠扁!青木和他说了半天,这家伙是油盐不进,他也生气了!

    只见青木把手中的茶杯一摔,眼睛一瞪,语气十分不好,“丹朱!你也别说这些没用的!当初太微是怎么当上天帝的,你比我更清楚!”

    “老夫,老夫”,听他提起当初之事,月下仙人也有点语塞,不过他还是小声的辩解了几句,“那不是早就过去了吗?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如今提出来,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旭凤一听,心里就是一惊,‘和父帝有关?父帝到底是怎么当上天帝的?’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是,更是屏住了呼吸,一丝破绽也不敢露,仔仔细细的听着,唯恐错听了一个字。

    青木听他这小声嘀咕,便是不屑的很,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月下仙人,口中说着,“陈芝麻,烂谷子?丹朱,你便是这样想的吗?这样的话,你敢拿到廉晁面前说吗?你敢吗?啊?!”青木眼神凌厉,大声质问!

    “我,我”,月下仙人听他提到廉晁,心里也是愧疚不已,一时间这气势就更弱了。

    “廉晁对你如何,你扪心自问!”青木得理不饶人,继续逼问,“当初他贵为天界储君,待人宽厚,能文善武,除了天生不辨颜色之外,没有半分不妥之处,这样的他,如何会在神魔大战中被区区一个固城王偷袭,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你说啊?!为什么会这样?!你说啊?!”

    “是,是太微勾结了魔族,廉晁才会,才会”,听着青木的话,月下仙人心里最深的那道伤疤被无情的揭开,他咬着牙,说了出来,就算他再怎么想为太微辩解,这也是掩盖不了事实。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心安理得的待在这虚伪的天界?为何还要如此维护于他?”青木得到了答案,可他反而好像更加生气了,他打量着这周围的事物,仿佛透过这里,看到了那繁华之下,无尽的魑魅魍魉。

    “可是,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月下仙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有点底气了,他走到青木面前说道,“我大哥最后到底还是被我们救回来了啊,青木,你就不要揪着不放了,都这么多年了,如今天界安稳,大哥也没事,何必如此放不下过去呢?”他开口劝说着。

    “救回来了吗?我们真的救回来了吗?”青木突然两手按住了月下仙人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在问他,又好像是在扪心自问。

    “当初他仅留一丝残魂,我们动用了结魄灯,又加上无数天材地宝,还有数万年灵力的代价,才堪堪救了回来。可是,丹朱,你知道吗?我们救回来的,仅仅是他的肉体,他的灵魂,早就死在他亲弟弟的手上了!”青木简直气急了,最后甚至是吼出来的!

    “这数千年来,你回去看过他几次?你可知道,他活着,其实比死了还痛苦吗?”青木放开了月下仙人,平复了心情后,反问了一句。

    “我,我”,月下仙人说不出口。

    “他失了地位,丢了爱人,连自己还活着,都不敢告诉别人,一人独居蛇山,过得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见他不语,青木接着说道。

    “你对的起他吗?廉晁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可你呢,除了愧疚,什么都做不到。”青木毫不留情的讽刺着,“明明知道谁是凶手,还不得不为那人歌功颂德着。”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听他提起当年事,月下仙人也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起来,“当初的局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他一直醒不过来,父帝又身陨,天界群龙无首,魔界虎视眈眈,我又没有能力统领天界,当时除了太微,无人可以接替天帝之位,不支持他,我还能支持谁?!”

    “手足相残,兄弟反目,你以为我愿意看到这一切吗?!你以为我愿意吗?!”说道这儿,月下仙人便是悲从心中来,眼中盈满了热泪,只是不愿让人瞧了去,便偷偷的抹掉了。

    青木静静的听着他的回答,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窗户,旭凤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是心乱如麻,他神情恍惚,靠在窗户边上,不小心碰到了那窗户,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

    这细微的声音,立刻就让三人瞬间反应过来,旭凤连忙快步离开了,只是到底还是让青木和月下仙人瞧了个真切!那一身灿金色的长袍,浑身的火系灵力,除了旭凤根本不作他想。

    月下仙人看到旭凤,终于回过味儿,知道为何今日青木前来找他说这些陈年旧事了,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青木,“你今日来此,都是为了让凤娃知道对不对?”

    “是又如何,长痛不如短痛,丹朱,看开点,你家凤娃是个好孩子,他知道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青木淡淡的回了一句。

    “等会儿,等会儿,你让我捋捋”,月下仙人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抬手制止了青木,“你让凤娃知道这些,依他的性子,那必然会经过无数调查,等确定了他父帝确实做了此等事情的时候,他的信念恐怕就会崩塌。那到时候,”

    “那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就是可想而知了。”青木接了下去,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青木,你这也太残忍了!你明知道凤娃他,他”月下仙人明白过来后,脸上悔恨交加,他慌乱不已,抬脚就要去找旭凤。可是突然他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青木,你快放开我,让我去找凤娃,要是晚了一步,他一定会找到蛇山去的。”月下仙人口中急急的说着。

    “那就让他去找好了”,青木一脸无所谓,“自己探寻到的真相,比别人口中说的,岂不是更为真实吗?”他撇了一眼焦急不已的月下仙人,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好了!丹朱,都一把年纪了,老实待着吧”,青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等旭凤知道了真相,自然会做出选择,依他的性子,到时候,这兄弟两个联手推翻他父帝的残暴统治,那不比再上演一场手足相残的大戏好啊,怎么说,这也是兄弟同心嘛。”青木挑了挑眉,暗示道。

    “你给我闭嘴!什么兄弟同心,这是犯上作乱!你快给我解开,我要去找凤娃!劝他回头!”月下仙人对他的说法一点都没听进去,一门心思想要去找旭凤。

    “好啊你,丹朱,你这是胆子大了,连我都敢吼了?要造反啊你?”青木生气的看着月下仙人,手上却不动声色的拿了一个水晶球出来。

    这是个有录音功能的水晶球,他偷偷的施了法,让它处在工作状态。然后给月下仙人挖了一个语言陷阱。

    果不其然,月下仙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就造反了!我就造反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为了我家凤娃,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此话一出,青木瞬间就笑了,‘入套了。’“好,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后悔。”青木看着月下仙人,说了一句。

    “绝不后悔!”月下仙人说的斩钉截铁!

    青木见此,一挥手就把他给放开了,月下仙人感觉到自己恢复了自由,他马上抬脚就要去追旭凤,可是还没等他出了房门,就听到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我就造反了!我就造反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为了我家凤娃,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月下仙人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青木,就发现这家伙一脸悠闲的把玩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水晶球,刚才那句话还在不停的重复着,月下仙人欲哭无泪,“青木,你坑我!”

    “对啊,我坑你,你能拿我怎么样?”青木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你!”月下仙人一下子就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们两个还在不停的扯皮的时候,旭凤却一刻都没停留,身化流光,直接下了九重天,朝着蛇山的方向去了。他迫切的想要验证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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