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脑子轰的一声, 不敢置信地看着姚蕴安:“不是亲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年前, 我与你一起探亲,觉得你与他们生的不像便留意了一下。”
程寻心疼地看着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阿圆,轻声道:“那年探亲, 你娘亲对你什么样子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蕴安最开始也只是疑心哪里会有当娘的会厌烦亲生女儿至此。后来你升了位分,我与她想起了那位姓陈的女官, 怕你步她后尘便托人去查了查……”
她见阿圆连哭都没有半点声音的失魂落魄的模样, 扭过头去不忍心继续往下说。
姚蕴安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阿圆, 我父亲派人找到了一位与你爹爹相识的老伯,他亲口说你是常家捡回去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你眉心的红痣……”
阿圆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没有半分神采, 颓然的像是被人遗弃的猫儿一般,泪眼涔涔, 声音悲戚:“不可能、不可能的……”
“阿圆, 我以前做过许多荒唐事,可是后来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疼的……你比我们更清楚你娘亲的为人,我们不想看着你被拖累, 我们只希望你好……”姚蕴安泣不成声:“她对你不好, 这件事也是她自作自受, 你若是为了她赔了自己的前程, 你亲生父母会心疼的!”
阿圆捂着脸蹲下身子, 无助地低声呢喃着:“怪不得娘对我从未有过笑脸……”
程寻与姚蕴安心疼地抱着她, 重重地叹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阿圆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定定地盯着地面,目光有些呆滞,只咬着唇,半句话都不说。
“阿圆你放心,我明日就往家中寄信,让我父亲派人去寻你亲生爹娘。”姚蕴安摸着她细软的头发,语气十分坚定:“若是、若是找不到你便跟着我姓姚,我会求父亲把你认做义女的!家谱写上你的名字也行的!”
那双呆愣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缓缓透出一丝亮光来,她握着程寻和姚蕴安的手,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的。”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阿圆累极,缓缓闭上眼睛皱了皱眉,她心里疼得厉害、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我……”
程寻赶紧扯了扯姚蕴安的袖子,朝她微微摇了摇头:“那我们先回去,你等会儿便也回去吧,好好睡一晚就什么都忘了。”
阿圆点点头,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原来我没有亲人、也没有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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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今日也没吃什么东西……”程寻在房中踱来踱去,满面担忧地念叨着。
姚蕴安左思右想,猛地站起身来:“我不放心!阿寻,咱们去给阿圆做些吃的,今晚去她房里陪着她睡。”
程寻思量片刻,心中实在是担心阿圆也就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秋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们:“姑娘不是说今晚睡在你们那儿了吗?”
“睡在我们那儿?”程寻心里一慌,与姚蕴安对视了一眼:“坏了!”
“快,秋阑姐姐,快派宫人去找阿圆。”姚蕴安急的扔下食盒便往出跑。
程寻刚要跟上,却被秋阑拦了下来:“阿寻,到底出什么事了?”
“事情说来话长,还是先把人找着再说吧。”程寻焦急不堪,匆匆扔下一句话便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秋阑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向来冷静自持的她也慌的手忙脚乱起来。
姚蕴安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旁的假山,急得直跺脚,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了,她连根儿头发丝都没找着。
她略微歇了一会儿,揉了揉酸痛难耐的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往前寻去。姚蕴安无意望了望养心殿的方向,慌乱不堪的心突然安定了些许。她咬咬牙,朝着养心殿跑去。
“魏总管,麻烦、麻烦您通、通禀一声,奴婢找皇上有要紧事……”姚蕴安喘着粗气,两条腿就像是绑了沙袋一般,狠狠地坠着她。
魏全看着满面汗水,鬓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的姚蕴安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阿圆不、阿圆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齐渊扔了手中的笔,阴着脸走到姚蕴安面前冷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姚蕴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话音刚落,面前就已经没有了齐渊的影子。
“我去派人,你歇会儿啊!”魏全没工夫管姚蕴安,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将当值的侍卫全派了出去。
齐渊面色冰冷,双眸幽深,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他握紧双拳,在殿外缓了脚步,抿着唇思索着阿圆可能会去的地方。
姚蕴安略微歇了片刻,疾步走出养心殿打算接着去找。她走得匆忙,“咚”的一声好似撞上了什么。
她定睛一看,心头一跳,仓惶下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齐渊低头看了看,面上没有一丝怒意,只开口问道:“你都找过什么地方了?”
“回皇上,奴婢将长安宫、御花园、尚食局、尚膳房都找遍了。”
齐渊沉吟片刻,抬脚离去。
待他走远了,姚蕴安才松了一口气。她在御前也侍奉了大半年,皇上也没少见过,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这般焦急、这般方寸大乱。
姚蕴安弯了弯眉眼:老天爷是公平的嘛!她阿圆幼时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有这样一个人疼她宠她也算是补偿了!
齐渊寻到尚食局后面的亭子,果然在那亭子下方的枯草丛中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孤零零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儿。
直到他走近了,那颗悬着的心才松了几分。
“阿圆……”齐渊声音低哑,眉头紧皱,幽深的眸子满是心疼。
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的阿圆微微动了动,她微微抬头,看到齐渊的那一瞬间,心里最后一层盔甲土崩瓦解,溃败的一塌糊涂,仿佛天都塌了一般。
“齐二,我没有家了……”阿圆紧紧抱着膝盖,抬眸红着眼睛望着他。她抬了抬酸麻着没有什么知觉的右手,费力地扯了扯齐渊的衣摆,似是流浪了许久的猫儿找到了依靠,抓上便不想松开……
那一刻,心底的委屈、悲伤、酸楚汹涌而出,她“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软甜的声音满是嘶哑。
齐渊心中一疼,弯下身子把那小小的身子圈在怀中:“你有家,朕给你。”
“我没有家了……”阿圆把脑袋紧紧地埋在齐渊怀中,闷着声音一遍遍地呢喃着,她捂着胸口,哭的喘不过气来。
“齐二,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淘气,所以我亲生爹娘就把我丢掉了?啊?”
细弱的声音似是一把锤子,字字都砸在他心上。齐渊揽着阿圆,双目通红,向来清冷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不是被丢掉的,乖。”他轻轻抚着阿圆的发丝,温声哄着:“或许他们一直在寻你……”
阿圆抓着齐渊的衣裳,哭得眼泪鼻涕都和成了一团:“齐二,我疼……”
破碎凄惨的哭声绕在齐渊心头,扯得他满心酸楚疼惜。
哭声渐渐低了,怀中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齐渊薄唇紧抿,将人轻轻抱起回了养心殿。
“打盆热水来。”齐渊把阿圆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替她盖上被子。
他垂眸看着那只还紧紧抓着他衣裳的小手,喟然一叹。
清念端着热水,站在床边,默默看着齐渊将帕子浸湿、拧干,轻柔地擦洗着阿圆满是泪痕的小脸儿。
她低头,眉眼带笑:皇上都把人带到寝殿了,连床都给了人家……或许过不了多久宫中便会有位小主子了!
齐渊将帕子轻轻搭在盆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小心翼翼的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清念退下,悄悄掩上门,将水盆交给别的小宫女,亲自守在寝殿门前。
齐渊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裳的白生生的小手,想了许久还是没舍得扰了她睡觉。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倚在床边缓缓合上眼睛。
翌日,到了上早朝的时辰。
齐渊看着沉睡着的阿圆弯了弯唇角,他甫一动了动身子,床上的人就不安地皱着眉,呓语了几声。
他没法子,抽出枕边放着的匕首割断衣袍,这才站起身来。齐渊揉了揉僵硬的后颈,替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出了寝殿。
“皇上,槊王爷在正殿等着您呢。”
齐渊刚一出来便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魏全,他点点头,对着清念低声嘱咐了一句:“别叫醒她。”
“喏。”
说着,就往正殿走去。
“今日为何这么早?”换上朝服的齐渊稳步踏进正殿,睨着满面焦急的齐槊淡声问道。
齐槊见着齐渊,慌忙站起身来:“皇兄,南疆一事查到了些头绪……”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齐渊眼下乌青、满面疲色,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打他记事起,齐渊在他心目中就是胸有沟壑、运筹帷幄无所不能之人,如今这副样子……
齐槊心头一紧,将南疆的事情抛诸脑后:“皇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渊揉了揉了眉心,倦极地张了张口,将昨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不是亲生?!”齐槊声音扬高了些许,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齐渊冷眼看着他,面容骤然发冷:“朕瞧着你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皇兄,阿圆或许是块宝贝。”
齐渊轻笑,冷声道:“用不着你说。”
“皇兄,阿圆极有可能是位国公府的千金。”齐槊难掩心中激动,好看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国公府的千金……”齐渊低声念了一遍,电光火石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阿圆是显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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