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丫儿快过来。”太皇太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慈祥道:“这是哀家侄媳妇的娘家弟弟,你应当唤作表哥。”
“表哥。”阿圆规规矩矩地朝简照行了一礼,甜甜地唤了一声。
“见过长公主。”简照站起身来, 缓缓对阿圆弯了弯身子, 声音柔和好听,宛若琴声一般动人。
太皇太后拉着阿圆坐到自己身边, 满含笑意地注视着简照道:“都是自家人, 快坐罢。”
“太皇太后近日身子可好?”简照面容和煦、声音温柔,一举一动皆透着儒雅。
“哀家的身子近来愈加松快舒坦了。”她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阿圆,缓缓道:“有诺丫儿陪在哀家身边,我每日都是高高兴兴的。”
“这都是长公主孝顺, 想必关于太皇太后的事, 长公主都是事必躬亲的。”简照轻啄了一口茶水, 清香之气使他身上连绵不散的暑气消散了一些:“这茶不错。”
太皇太后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笑骂道:“你这猢狲, 整日惦记哀家这里的茶!”
简照摇了摇扇子, 举手投足间颇有谦谦君子之风:“晚辈一人惦记无用, 也要有您的疼爱晚辈才敢放肆几分。”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吩咐明檀将早就包好的茶叶拿来,面上却是佯装不情愿的模样:“快拿去罢, 下次可没你的份了!”
简照笑的温润:“太皇太后惯是嘴硬心软的,嘴上不说,可心中却最是惦记我们这些小辈儿的。”他说着, 目光转向一边笑的眉眼弯弯、默不作声的阿圆:若她真是云家就落在外的幼女, 阿槊撇下有身孕的王妃前去查探也是功德一件。
阿圆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淡淡目光, 偏头看去, 她恍然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只觉得心中一跳,便匆匆垂下头。
太皇太后眯着眼睛看着二人的小动作,心中对简照愈发满意起来。
谦谦君子,满腹经纶,长辈明理,家中还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妾通房,任是她这般挑剔的人,对简照也是满意的半点都挑不出错处来。
她笑着摆摆手道:“哀家有些累了,诺丫儿替皇祖母送送客罢。”
阿圆笑着应下,带着简照走了出去。
“明檀啊,你瞧瞧,多般配。”太皇太后看着二人的背影轻声道。
明檀心中惊讶了一瞬,面上仍是带着笑意:“娘娘您这就挑好了?”
“不成。”太皇太后突然板起脸:“大齐优秀男儿千千万,哀家要好生挑着!”
明檀看着走远了的二人,心中有几分艳羡。她曾去尚食局打听过阿圆的为人,除了打听着人胆子小、性子老实之外,还打听着一些被欺负的事。
她笑着垂下头,心中有些感慨:往后有太皇太后替她打算,她就再也不是那个卑微的小宫女了,如今看来还有得嫁高门的可能,当真是运气好。
阿圆一直将人送到长安宫外的岔路口,笑着行礼道:“多谢简公子的配合。”
简照淡淡一笑,眸子有意无意地朝清鸾殿的方向望了望:“太皇太后待我不薄,这等小事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谢。”
拐角处一个面容娴静的女子默默看着简照二人,眉眼间盈着慌乱无措。
“娘娘,您该回去了。”尔乐紧张地揪着手中的帕子,慌张地张望着四周,唯恐被人发现白沁私会外男、德行有亏。
“这姑娘平日里备受太皇太后宠爱,就是让她送送皇上都是舍不得的。”白沁眸中满是悲戚,眼角泪光隐隐可见:“你说太皇太后如今怎么舍得她在这炎炎夏日送简照呢?”
“许是、许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们手中都有活计,便让她出来送一送。”
白沁转头看着尔乐惨淡一笑:“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都是娇养的,便是外头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她们,有什么活是需要她们做的?”她美目半眯,泪水簌簌而下:“是太皇太后钟意简照,想让他做自己的孙女婿呢。”
“娘娘您身处贵妃之位,这些都不是您该肖想的了。”尔乐哀声劝道,在这深宫之中,行差踏错半步便是步步都错,她与白沁一起长大,不能看着她执迷不悟。
“你也不理解我?”白沁弯了弯唇角,眸中皆是悲怆:“我活了二十余年,可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活的。”
“若是他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行尸走肉般的日子,我过够了……”
“你怎么……”简照与阿圆道别便提着茶缓缓往前走去,却不想刚一转弯便碰上了哭的分外凄凉的白沁,他心中一疼,犹豫了半晌才停在她三步之外,如此不算逾矩。
“阿照,若是……”白沁擦了擦面上的泪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关节处微微泛着白。
“娘娘,您慎言啊!”尔乐跪在她面前,哭着求道。
“便让我任性一次吧。”白沁抬头不再看她,一双灼热双眸直直地看向简照:“若是、若是我愿放下一切,你……你还愿不愿同我、同我在一起?”
简照看着面前泪湿面颊的女子,眉头紧皱,心弦似是被谁随意拨弄了一下,乱的一塌糊涂。
默了半晌,简照忽地展颜一笑:“沁儿,这些话不是你应该说的。”
白沁那满含期盼的心瞬间下沉,像是掉入无尽深渊一般,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仿若失了魂魄。
简照伸手拂去她面颊上的碎发,就像是二人年少时一般,顺手轻轻点了点她微红的鼻尖儿:“这话应该由我来说。”
白沁暗淡的眸子微微一闪,瞬间迸发出一丝夺目的光芒:“阿照……”
“从你嫁入皇室之时我便开始思量了。”简照淡淡一笑:“若是你愿意不顾一切跟我走,我便央求父亲将我逐出家门,如此便可不连累简家老小。”
简照抬眼望了望红墙之外的天,缓缓道:“母亲知我心中所想,便教导我不可自私地只想着自己快活,也要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办法有很多,可你一旦跟我走了便是一无所有,你自小娇生惯养,我不能让你受苦。”
“阿照,我愿受苦的。”白沁低声泣道。
“我知道。”简照声音温柔似水,伸手递给她一方帕子:“后来,我母亲给了我八千两银票,我用这八千两将缭玉斋开遍大齐……”
“缭玉斋是你的产业?”白沁心中一惊,目瞪口呆地看向简照,连眼泪都忘了流。
缭玉斋是大齐有名的首饰铺子,深受名门贵女们的喜爱……
“那万盛钱庄与你是何关系?”
“也在我名下。”
白沁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眸中却带着些不羁的男子,沉寂了许久的心恍然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悸动。
“白沁。”简照缓缓开口唤道。
“嗯?”
“你可愿做我的老板娘?”简照微微一笑,往日笼罩在眉眼中的愁色悉数散去,渐渐浮上丝忐忑不安。
白沁破涕而笑,柔声道:“愿意的。”她将袖中的荷包递到他手中,声音柔和如暖阳一般:“这个荷包我已经做好四年了。”
“这么多年,我总算是大胆一次。”白沁定定地看着简照:“若是我知道你默默做了那么多,我必定会早早与你站在一起的。阿照你不必忧心于我,我妹妹嫁与帝师乔先生,皇上又最是尊师重道之人,即便是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在乔先生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白家的。”
“你不必忧心,事情交给我便好。”简照勾着唇,轻声道:“待时机成熟之时,我会与你说的。”
“时机成熟之时……”白沁眉头轻皱,电光火石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你说若是皇上有了心仪的女子,整日惦念着,我们的机会是不是就大一些?”
“我也算是与他一同长大,对他还算是了解几分,他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太阳必定是打西边出来的。”
白沁浅浅一笑,似水的眸子亮晶晶的:“我若说有呢?”
简照微微一怔,与她相视一笑,午后日头正盛,恍惚之间,他竟觉得好似回到了年少时初遇的那日晌午,她身穿桃粉罗衫,笑吟吟地唤他“简家哥哥”。
阿圆拿着一个白瓷罐子,神色苍白的贴着墙站在拐角处,圆圆的眸子满是惊恐:齐二绿了!
等二人走了之后,阿圆才敢轻微地动了动,她看着手中的小罐子都快哭了:太皇太后怎么偏就让我来送啊?没送出去不说,竟然还知晓了这么大的秘密……
她垂着头往回走,暗恨自己胆子实在是小,不过是听了一句话,便怕的像是被人施了法定住一般,腿脚怎么都不听使唤了。
“谁欺负你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阿圆吓的一抖,抬手便将手中的小罐子扔了出去。
齐渊稳稳地接住那白瓷罐子,抬眼看向被吓的不轻的阿圆皱了皱眉:我好似又吓着她了……
阿圆愣愣地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齐渊,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一颗心抖的凌乱。
她不仅撞破了他的妃子要跟人私奔的事情,还失手朝他扔了东西,这是弑君啊!
“你怎么了?”齐渊见她抖的厉害,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之上:“这么烫?”
他将人抱起,快步往长安宫走去:“魏全,传太医。”
长安宫的宫人们刚要通传便被齐渊叫回:“别惊动太皇太后。”
“请皇上跟奴婢来。”宫女见齐渊面上有一丝焦急迷茫便知晓他的心思,连忙给他带路。
程寻与姚蕴安二人欢欢喜喜地等着阿圆回来,却不曾想等回来的阿圆是被皇上抱回来的。
二人连忙跪下行礼,齐渊扫了她们一眼,沉声道:“起来照顾阿圆。”
“喏。”
阿圆头晕脑胀地躺在床上,看着面前两个程寻、两个姚蕴安心中有些欢喜,如此便有四个人疼她爱她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太医匆忙赶到,一进屋子觑了一眼齐渊的脸色连口水都未喝就上前未阿圆诊脉。
“如何了?”齐渊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回皇上,这姑娘中了暑气,又受了惊吓,前后一激便发起热来,也没什么大碍,喝几副药就好了。”
齐渊松了一口气,沉着脸看向床上躺着的阿圆心中有些气滞:朕这是又把人吓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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