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派处所,批评教育, 小混混们走起这个流程来, 那就跟玩儿似的,因为他们实在太熟悉这种流程了。
“赔钱, 我肯定给王红兵家赔钱,是是, 我知道是母猪,这头母猪, 我赔八十块。”王广海在跟民警解释,给王红兵道歉。
都是老同事,王红兵钱都不好要, 但他气不过啊,看王小兵给放出来了,冲过去就想揍他呢, 民警把他拉住了:“王厂长, 这样影响不好, 打架可以,教训孩子也可以,出派处所再打,好不好?”
王红兵当然不会打人,把八十块钱砸在王广海的脸上, 转身走了。
王小兵从派处所出来, 一帮油耗子在外面迎接他呢。
“哥们, 走吧, 今晚酒吧里咱喝一夜啊。”一个说。
另一个说:“对啊,跳迪斯科,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房梁给震塌。”
王小兵喝了半夜的酒,脑子里还是迪斯科,蹦蹦跳跳的就往厕所,里面一个正趴蹲坑前吐呢:“兄弟,外头尿去吧,这坑我占了?”
王小兵看了一眼,好恶心,赶忙就出来了。
毕竟才三月,外面风凉嗖嗖的。王小兵才脱了裤子,就听有人说:“明天,火车站后面那个收发室,据说苏向东在那儿收关门弟子呢。”
“哦,真的吗,你去不去?”
“当然去啊,听说他大方着呢,只要叫声大哥,一人给十块钱。”另一个说。
王小兵一听,眼睛直接睁圆了:还有这种好事,叫声大哥就给钱,那我当然也要去啊。
……
陈丽娜直等到天黑,孩子们都吃完饭了,才见聂卫民跟二蛋俩从外面回来。
俩兄弟勾肩搭背的,特亲热,还不愿意到客厅吃饭,俩人蹲灶火旁,一个烧水一个下面,也不知道叽叽咕咕说的什么,一人捞了一碗面,就着牛角酥就吃开了。
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一碗面是吃不饱的,聂卫民胃口小,都得两碗面,二蛋一次能整三碗。
“聂卫民,你晚上不收拾被褥,不去上晚自习吗?”陈丽娜就问。
聂卫民说:“我有点不舒服,头晕,请了个假,明早再去上学。”
陈丽娜看着正在刨面的聂卫民:“头晕还能吃两碗?”
“大概是因为血糖太低,妈妈,我最近学习太累,能让我早点睡吗?”他说。
对于一个高三孩子,家长是有求必应:“赶紧躺着去。二蛋,给你哥削个苹果,蛋蛋,给你哥把刷牙缸子和毛巾全端屋子里去。邓淳,你给他端洗脚水,赶紧。”
聂卫民吃饱了往炕上一躺,妹妹直接趴他身上,就开始他给擦脸了。
二蛋削的苹果上面一股汗臭,还非得他吃,聂卫民一把就给拍远了。
邓淳现在很优秀,只要聂卫疆让他干什么,他都会言听计从,不一会儿就把水给聂卫民打来了。
聂卫民躺了会儿,等三个弟弟都睡了,悄悄摸摸爬起来,开上他爸的车又溜回学校去了。
男女生的澡堂子是分开的,男的在办公楼的二楼,而女生们的,则在她们女生宿舍的隔壁。
三个年级好几个女生,别的周末一般在家里洗过了,都不会洗澡,就只有刘小红,周末下了晚自习,雷打不动要洗个澡。
澡池子里,刘小红闭着眼睛正在洗头,嘴里还在默背呢。
“有没有一个函数是周期函数,但是没有最小正周期?”突然,有人问说。
刘小红下意识脱口而出:“有,常数函数就是。”
她突然一把就把胸给捂上了:“聂卫民,我要报警抓你。”
“我没看你,但你把衣服穿上,行吗,我,我挺害怕的?”聂卫民本来就在外头,只听见哗哗的水声,什么也没看见,但也捂着两只眼睛呢。
哇,女生浴室就是不一样,闻起来香香的,而不像男生浴室,一股尿臊味。
而且,里面传来哗哗的滴水声,悉悉祟祟的,还有毛巾滑过皮肤的声音。
激动,心跳,满头大汗。
“你不是因为头晕请假了吗?”刘小红赶忙揩干了头,拎毛巾躲在单间里擦着身体,就问。
聂卫民更害怕,手心都出汗了:“王小兵明天肯定进少管所,还有,我特真诚的向你道歉,我原来说你和猪一起睡臭,对不起,行吗?”
“何不食肉糜,你赶紧滚。”刘小红说。
聂卫民在外躲了半天,低声说:“我不是嫌弃你养小猪崽,但是我不想你和小猪崽睡在一块儿,这是我的不对,我会改变这件事的,好吗?”
顿了半天,他又说:“外面有两个大列巴,晚上记得带回宿舍。”
他的脚步声听起来跟只松鼠似的,等刘小红出来一看,他人已经走了,外面台子上摆着两只塑料袋装着的大列巴呢。
刘小红看左右没人,赶紧抱怀里,藏衣服里面呢。
结果下面还有张纸呢,她生怕聂卫民也在学人写情书,刚想撕了呢,就看见纸上画了一只维妙维肖的小猪崽子,不过脸是一张人脸。
聂卫民把自己的脸画在了猪崽子的身上,猪身上镶个人脸,他的脸还在笑,简直能吓死人。
刘小红啪的一把,就把纸给揉成一团了。
苏向东没想到,陈丽娜竟是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那天给人揍完,走的时候还把一瓶香水拍在她桌上。
就等着陈丽娜半推半就收下香水,来给自己做试车员呢。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她让贺敏把那瓶香水,原封不动的给他送回来了。
“贺敏,你曾经是陈丽娜的下属,她脾气这么坏,这么难搞吗?”苏向东拿冰块敷着眼睛,就问。
贺敏当然要塑造一下原来的领导,以表示自己有多不容易:“她初到农场,就割断了我的脚筋,害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至于到了服装厂,那就不用说了,那个姑娘要敢偷懒,她能一脚踹到染池里去。”
苏向东揉着眼睛,心说,难道陈丽娜对我还算仁慈吗?
今天还是尤布头一回见老大,进门还挺拘谨的:“苏,苏哥好。“
“你哥呢?”苏向东问。
尤布搓着双手:“在家里呢,好像脑子有点不合适,非得让我尝口白/粉,老大,我对那玩艺儿不感兴趣。”
“知道当初资本主义是拿什么轰穿大清的国门的吗?”
尤布哪知道这个,他连大清是啥都不知道。
“差点亡国,你和我都差点要当亡国奴,是因为鸦片,而白/粉,比鸦片更厉害一百倍,害人更甚,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哥沾了那种东西,现在我不要他了,我要你想办法把他弄没,否则家里养那么一个人,整个家都得垮。”苏向东说。
尤布哦了一声,没明白苏向东这话的意思。
“要给我当小弟,你只记得一点,你要敢碰它,敢尝它,你就趁早滚蛋。尤布,你们都是我兄弟,但偷懒的,不忠诚的,碰毒/品的除外。”
北京那边又打来电话,说有最高规的领导团,正在计划前往矿区,参观并视察汽车厂的建设,以及新车的研发情况。
而苏向东这边呢,对于汽车性能的测试交不出一分完美的答卷,至于改进,就更甭说了。
大中午的,他两手插兜,就在服装厂的门外站着呢。
贺敏怀里抱着一束花,就跟在他身后。
今天高中的孩子们要去参加数学竞赛,统一前往乌鲁,她和胡素都要去火车站给孩子们送行。
“陈丽娜女士!”
“请叫我同志,哦对了,你不是我的革命战友,你是坏坏的大油霸,还是可恶的毒/贩子。”陈丽娜在前走着,简直跟那T台上的模特儿似的。
“这瓶香水赶得上一台电视机的价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苏向东还在推销他的香水,妄图诱惑陈丽娜。
“那你愿意考虑我的建议吗,告诉我毒/品是从哪来的,以及,贩往矿区的人是谁,还有,边防上他们走私的窝点在什么地方?”陈丽娜反问。
苏向东摊手:“很抱歉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个正人君子,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干贩/毒的事儿,就这样。“
“那我也告诉你,我于汽车一无所知,在汽车面前,我就是个白痴。”对于苏向东这种人,就不能给好脸,而且,也一定得让他着急。
到了火车站,孩子们全都整装好,由老师带队,准备要出发了。
本来该是苏向东送陈丽娜的花,贺敏借花献佛,把它敬献给了柴校长,并且夸赞了柴天明一大通,私下还不停的叮嘱柴校长,一定要记得给自家贺军强开小灶补一补,两个名额,贺军强一定得有一个。
贺兰山也在送高小冰呢,阿书记的儿子今年也报了名,准备去试一试呢。总之,矿区所有的领导,几乎全在火车站。
陈丽娜四处找聂卫民呢,刘小红跑过来了,拦住陈丽娜抱了抱,妹妹于是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姐姐的头发好香啊。”
刘小红掏了一只栽着鸡毛的毽子出来,递给了妹妹:“我一定会考第一的,等我考了第一,拿到奖金,给你和大妞,二妞三个买饼干吃啊。”
她说完,亲了一下妹妹,就要上火车。
陈丽娜一把就给揪住了:“我问你,为啥推三阻四,就不肯来服装厂给我们拍照片啦,你知不知道,你穿着拍了照片的衣服,卖的都比别的衣服快?”
刘小红咬着嘴皮子,没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变相的,从服装厂往外弄钱,然后把钱给你?”陈丽娜说着,又戳了刘小红一指头:“请模特的钱,那是一个服装厂最重要的开支,不是你跟我有裙带关系我才让你拍照,而是因为有你的照片衣服才能卖的好你明白吗?小姑娘,不要妄自菲薄自己,也不要低估自己的价值,考完试回来,赶紧来拍照。”
“但是小姨,一张照片三块钱,会不会太高啦,我怕别人要说你。”刘小红说。
陈丽娜说:“上海服装厂的模特一张十块,要出了国,一张至少几十上百块,我给你三块是因为我们服装厂穷,但这是你该得的,你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敏感自卑,你要知道,你的价值远不在那几块钱上,快去吧。”
当模特拍照挣钱不好吗,非得要养猪?
眼界啊,这闺女啥都好,就是太缺眼界了。
突然,也不知道哪里,天蹦地裂似的,轰的一声响。
这一声直接把贺敏给吓的,一把搡开柴校长,就把比自己还高的贺军强给圈怀里了。
车上的孩子们乱成一团,车下的人们相互推搡着,有的家长要上车接孩子,还有孩子在车窗里哭着,想爬出来。
铁路公安们正在四处排查,看究竟是哪儿出现的巨响声。
陈丽娜紧抱着妹妹,还拉着胡素呢,大家挤来挤去,都快把她给挤到铁轨下面去了。
苏向东一直在高喊:“冷静,大家冷静,响声是从东南方发出的,应该是炸/药爆/炸,但根据声响来判断,破坏力并不大,而且,并不是在铁轨上,不是在铁轨上,应该是外面那排民房,大家不要拥挤不要搡。”
他给挤铁轨下面了,两只手一边一个,推着陈丽娜和胡素的腰,生怕她俩也要给搡下来。
“大家冷静,冷静,铁路公安,往东南方向排查,往东南方向排查。”立刻,列车员拿着小喇叭就喊起来了。
苏向东已经给人放了好几大脚了,踩的头不停的缩着,两手一直撑着陈丽娜和胡素的腰,直到人群渐渐冷静下来,才给陈丽娜拉了起来。
“什么东西引起的爆炸,是谁干的?”等火车开走了,一群人在候车室,等着要问铁路公安。
铁路公安这时候已经把人抓来了,令人吃惊的是,居然是王小兵。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去拜老大,找苏向东,然后,房子里突然就着火啦。”王小兵说。
陈丽娜一直记得这小伙子,可以说,他就是农场一大祸害。
她还没来得及骂两句呢,铁路公安们已经把他给摁死在地上了。
“我,我啥也没干啊。”
“小伙子,爆破,纵火,你小子得给关少管所去了明白吗。”铁路公安们说。
王小兵天天干坏事,今天真的啥也没干啊,因为觉得自己冤嘛,居然还把公安给咬了,爬起来就准要跑,火车站里人流舛疾,几个铁路公安没办法,狠给了几拳头,才把他给拖走了。
好吧,这下,他是真的得去把牢底给坐穿喽。
苏东海还打算游说陈丽娜呢,把她一堵就说:“冷静一下陈丽娜,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叫人给踩了吧,现在我告诉你,除了贩/毒那件事儿之外,别的要求尽管你提,我都可以答应你。汽车厂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北京有领导要来视察,明白吗,这是全矿区的事,你现在立马跟我一起去汽车厂,我需要你来测试汽车的性能,并告诉我该怎么改进,你要不去,我就准备抢人了,就矿区的领导们来问,我也不怕,为了工作,我现在就扛着你去汽车厂。”
川流不息的火车站门前,苏向东准备要耍横了。
“小陈,你也在火车站?”来的是于公安,绿色公安服,大檐帽,白皮净肤的,“这个苏向东,他为什么吼你?”
“没事,工作上的事情起了点摩擦,不过,那起爆炸案究竟怎么回事,火/药可是属于严管产品,没人敢带进火车站的啊,怎么就在火车站爆炸了。”
“有意思呢,你知道吗,不是火/药引起的爆炸,而是,王小兵在那间房子里喷了些香水,然后点燃了一根火柴,火柴和香水碰撞,就会起蓝火,火本身并不危险,燃过就完了,而响声是火车卸布时车厢发出的,所以,你们农场的王小兵还算是个化学天才,而这事儿呢,可大可小,但王小兵这孩子必须关少管所,太需要一个地方教他学做人了,真的,所以,我今天得送他去少管所。”于东海说。
陈丽娜看着苏向东,突然就笑了:“不对,于公安,火可能是王小兵引起的,但他还有个幕后指使人,就是这个苏向东。”
“他带着一瓶香水,身上也有火柴,他决对是想继续犯罪的,你现在可以逮捕他了。”
目前还没有开始严禁香水、火柴等物进火车站,所以,苏向东要送她的香水还在身上,而火柴,他是会随时带着的。
凭直觉,陈丽娜觉得玩火的人应该是二蛋,因为她有香水。昨晚二蛋还特地跑来,非得要喷一点。
二蛋整天那么臭的人,昨天突然变的香喷喷的,这就诡异了。
王小兵惹了刘小红,聂卫民昨晚请假,二蛋偷香水,然后今天王小兵进少管所。
多完美的琏条啊,公安都看不出破绽来。
但身为从小把他们养大的陈丽娜,给他们喊了十年的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来?
不过,矿区的公安不是正头疼没证据抓苏向东呢吗。
这不正好儿,逮进去严刑拷打,让他跪地哭求,供出毒贩们的窝点,做个污点证人,岂不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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