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改名啦

    “秦小玉, 女, 一九五九年生, 江苏人,是前年到的咱们矿区, 一直在咱们供销社工作。王繁一直没读书, 在咱们农场工作, 跑供销社买磁带,这不一来二去俩人就搭上了嘛。”

    王总工捏着只杯子, 手都在颤, 他不是爱抽烟嘛, 屋子里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宋大嫂自打下午跟着治安队跑到矿区, 就还没回来呢。

    “出了这种事儿,不说矿区,咱们基地的人看我眼神都变了, 没办法,是我没教育好儿子啊,小小年级竟然干那种流氓事,算了, 丽娜, 这事儿你也甭管了, 你要再管, 估计大家都得把你也当流氓, 快回去吧。”王总工说。

    当初那么多人想拿成份搞陈丽娜, 王总共把她的档案锁在保险箱里, 任是谁来都没给看过。

    头一回陈丽娜要进木兰农场,他还曾说,任谁也拿不到她的档案,叫她放手去干。

    说实话,王总工可是从第一铲土开始,铁骨铮铮在石油基地苦干了十几年的铁汉子,给儿子这么一闹,真个人都垮了。

    “我得说,要真是王繁强/奸了,或者是猥/亵了人姑娘,那确实是重罪,但是既然俩人连对象都没处,就告了个别,就没什么错,王总工您也甭急,这事儿还没定论呢,你就算想干啥,至少等我的消息,成吗?”

    “那什么,蛋蛋,你和二蛋两个呀,在这儿等着妈妈,妈妈晚上就会回来,好吗?”

    “王伯伯的屋子太臭了,我不要。”三蛋悄悄说。

    二蛋才无所谓味道呢,他说:“好啦妈妈,你去吧,但是,为啥我们要呆在这儿啊,我们也想跟你去矿区。”

    “你没看你王伯伯连中午饭都没吃?你到咱家,给他拨两根咱们家的水萝卜,再取两个妈蒸的馒头,就一直在这儿坐着,不许跑了,明白吗?”

    “好呐妈妈。”二蛋说着,就跑了。

    “蛋蛋,你为啥不进去陪你王伯伯坐着去呀?”见三蛋也不肯进屋,陈丽娜就问。

    三蛋抿了抿唇,说自己觉得有点儿怕。

    “是不是因为基地的人都不从他家门前过,还指指点点的,所以你也不想在这儿呆?”陈丽娜就问。

    三蛋点头,又摇头。他其实是给王总工脸上那种如灰色的脸色给吓怕的。

    “蛋蛋,现在矿区里人多车又多,妈带着好几个孩子真是没法出门,你要不想进去,就在这儿安安静静坐着,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呐妈妈。”三蛋儿搬了把小凳子,坐到王总工家的院子里,还真的就那么定定坐着,晒太阳去了。

    “小姨,王总工是不是想自杀啊?”从王总工家出来,刘小红特担忧的就问。

    “他那把猎/枪是上了膛的。你不懂他们这代人的情怀,儿子耍了流氓,他这辈子升职无望不说,矿区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人,他往后出门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如果王繁给定论成流氓罪,他们这家人,在这个系统就算是完蛋了。”

    “那你把蛋蛋放那儿,成吗,万一他要真自杀呢,会不会吓坏了蛋蛋?”

    “自杀这事儿我经历过,真要有人自杀,你这会儿劝住了,过会儿他找个地方,还会悄悄寻死,但是吧,人贵在自悟对吧,我相信他一会儿就会省悟过来的。而且,我还得去公安局给你改名儿了,咱们快走吧,赶紧往矿区去。”

    打开吉普车的车门,聂卫民就坐车上看书呢。

    “不是让你看家吗,为啥跟着我们,聂卫民,你们仨的袜子可还没洗呢,甭想我给你洗袜子啊。”陈丽娜说。

    聂卫民看了眼刘小红,笑的很是胸有成竹:“那个不用你管,自然有人帮我们洗的,既然要出去,就带着我呗,为啥不带我啊。刘小红是你亲生的,我们是后妈生的呗。”

    “你知道就好,要坐也行,把书放下,在车上看书很伤眼睛的。”

    聂卫民赶紧的,就把书放下了。等刘小红一上车,立刻凑过来就把安全带给她系好了:“思甜,你以后也是个甜甜了。”

    刘小红给气的呀,瞪了他一眼说:“以后甭想我再给你们洗袜子。”

    蹬一眼,再搡一把,反正妈妈在前面开车嘛,聂卫民就跟那赖皮糖似的:“怎么了嘛,为啥嫌我给你起的名字不好?”

    “不是不好,我就是讨厌你。”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妈说甜甜就是因为叫甜甜,所以命才好,一辈子都不吃苦。她还说,小红就是名字不好听,才外的命苦,你名字里也得有个甜字,才能像甜甜一样,有爸爸疼妈妈爱,你懂不懂?”这是聂卫民原来的那个妈妈说的。

    刘小红搡了他一把:“热,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你要现在把我推开,我可永远都不靠你了啊!”聂卫民简直死皮赖脸,臭不要脸。

    三蛋儿坐在王伯伯家的院子里,太阳晒着,风呼啦啦的刮着沙枣树,大多数的石油工人们在家,听到小汽车离开的声音,他攥着小拳头坐的端端正正的,就呜呜呜的哭起来了。

    王总工确实想自杀。

    说实话,儿子给人公开打成流氓,除了死,他想不到自己还能有更好的去处。

    结果外面坐了个孩子哭着,不一会儿,又一个孩子提着两根洗干净了泥巴的水萝卜,并两个馒头就进来了:“王伯伯,你吃。”

    就算死,当然也不能吓着别人家的孩子嘛。

    于是王总工就说:“卫国,我看你弟好像一直在哭,去,把他给哄到外面去。”

    回到院子里,二蛋也哄不乖不肯起来,一直在哭的三蛋儿,就说:“哎呀别哭了蛋蛋,妈妈不带你肯定是有她的原因嘛,好不好?”

    三蛋儿攥着两只小拳头,索性咧开嘴就大哭开了。

    王总工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看着外面急的直挠头的二蛋,再看看哇哇大哭的三蛋,一把猎/枪放在边上,拉栓上膛又松开,一遍又一遍。

    突然他就想起来孙转男死的时候。

    从沙窝子里救出来的孙转男只有一口气,要逼着聂工发誓此生不娶。

    黄花菜大吵大闹,带着几个闺女几乎要爬到聂工的头上,仨孩子,最小的一个才学会走路,没奶吃饿的哇哇大哭。

    那么艰难的岁月,人聂工没扔下科研,没扔下油田,都熬过来了,他这点小困难,有啥熬不过去的。

    砰的一声,空枪往天空一放,王总工说:“行了,三蛋你也别哭了,伯伯今天呀,提着枪,带你俩戈壁滩上,咱们打兔子走。”

    三蛋吸干净了鼻涕,二蛋提着装火/药和砂弹的小匣子,仨人就出发啦。

    到了治安队,都下午三点了还没上班儿,于是就先去公安局,要给刘小红改名儿。

    她的领养证明,王红兵夫妻的结婚证,以及王红兵本人的档案,那一套都是齐带着的。

    “你好,同志,我给我姐家的闺女办个改名手续,以及呀,您得把她上到这个户口本儿上。”到了公安局,陈丽娜就说。

    原本,普通的户口管理是在治安队的。但是呢,刘小红这个牵涉到录入户口,就得来趟公安局了。

    “陈场长,你不是亲属本人啊,这事儿该亲属本人来办理,你不知道吗?”

    公安局的小警察看起来好年青呀,皮肤白净,大檐帽下一张脸笑的很是爽朗,转身翻查着户籍记录,就说。

    “这位民警贵姓,看起来好面熟啊。”陈丽娜似乎认识他,但总有那么点儿想不起来。

    “免贵姓于,于东海,咱们原武装部参谋长于连海的弟弟,久闻您的大名,我得说一句,您比报纸上更漂亮。”原来又是一个小于同志。

    “我也得说一句,于警察比于参谋长嘴巴更甜,不会对象也是咱们文工团的吧?”

    于东海脸立刻就红了:“哪能呢,我才二十五,匈奴不灭,何以为家,不成家。”

    陈丽娜想起这人来了。

    要知道,在她所经历的上辈子,事实上从红岩到乌鲁,有一段时期是非常非常混乱的。

    怎么说呢,首先是毒/品涌入市场,再接着,就是各类黑帮片,武打片,然后再加上科技还不够发达,警备力量也不够充足。

    有一阵子黑社会大行于道,直到公民人身受到极大威胁,引起中央的重视。

    最后没有办法,中央派了一位曾经说是在边疆剿匪有功,打击暴/恐方面的专家空降红岩,着实的给公开枪毙了一匹人,整个大西部的治安,才算是好起来了。

    嘴里说着匈奴不灭不成家,走哪都抬着口棺材,跟犯罪分子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剿了一大批毒/贩子,流氓混子黑社会的,就是这位于东海了。

    陈丽娜回头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小聂,说:“来呀卫民,跟你小于叔叔握个手,他是公安,妈特喜欢他们这身上草绿,下藏青的公安装,真希望你长大后,也能当个公安。”走上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嘛。

    聂卫民乖乖矩矩上前,太小了嘛,不够握手,直接就警了个少年队礼:“叔叔好。”

    “你果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于东海说:“我哥调到成都军区去啦,走的时候还一直跟我说,下次矿区联谊会,我要不能跟你跳支舞,他就不认我这个弟弟。陈场长,户籍我找到了,这孩子要改个什么名儿啊?”

    “王思甜!”聂卫民很干脆的说。

    “忆苦思甜,好名字。”啪一声章子盖上啦,户口本儿一转,小于同志说:“好啦,陈场长你记得,但凡有治安队管不了的事儿,就报到咱们公安局来,我们人民警察呀,愿意随时为市民,社员,乡亲们排忧解难。尤其是像有偷瓜贼呀什么的,也欢迎您亲自报案,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出警。”

    他这是在揶揄陈丽娜呢,当初孙多余抱着一只大南瓜到公安局,被打为偷瓜贼,可笑坏了民警们。

    “一看你就是个好同志,但凡有危难,我们一定通知你。”

    聂卫民还想拿户口本来着,刘小红一把抢了过来,转身就出去啦。

    去治安队之前,给了聂卫民五毛钱去买瓜子儿,陈丽娜就说:“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可以不要,为啥你什么都要听聂卫民的?”

    “我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他太欠。”

    “他欠,还不是你惯的,你要不经常跑到我家给他洗臭袜子,你就别理他你看他得意。”在聂卫民的心里,刘小红就是他的洋娃娃,可以玩东玩笑,嗯,比洋娃还实用呢,乖巧又听话,还管洗袜子。

    “我真觉得名字挺好的。”

    刘小红话还没说完,就听供销社里啪的一声,一个女的直接就说:“拿着半张钱就敢来买瓜子,小伙子,我记住你了,赶紧给我走。”

    “我明明就是给了你整张五毛。”

    “现在的小孩子可真会撒谎,你给我的就是半角五毛钱,啥叫整张五毛,啊我问你,你赶紧儿的,给我出去。”

    “这半张五毛压根就不是我的,你把我的五毛钱还我。”聂卫民怎么可能好骗呢:“不对,这是你们供销社的骗术,把一张五毛撕成两瓣,就可以换一块钱,我早就听人说过,把我的钱还回来。”

    陈丽娜转身就进去了:“卫民,怎么啦?”

    “就这个妇女,她刚才收了我五毛钱,然后一口咬定我给她的是半张,于是扔了半张钱给我,叫我滚。”

    陈丽娜一看这女的,很胖,满脸横肉,当然了,就现在来说,供销社里站柜台的,那是城里顶优质的工作,比聂工那个工程师还叫人艳羡,为啥呀,管着吃喝工资高,不晒太阳不劳动,简直是,除了干部,也就陈丽丽家破地窝子里那只猪才有她们的好生活了。

    “把钱拿来,我看看。”陈丽娜说。

    这个售货员连忙就说:“哎呀原来是陈场长啊,我看错了,这半角五毛钱呀,确实不是你儿子给的,是别人给的,来来,两包瓜子,快拿去吧。”

    说着,还找了聂卫民一角钱。

    “妈,这女的似乎不太对呢,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啦,她身后那个纸盒子里,绑着一大把撕成两瓣的五角钱。”聂卫民说。

    “这女的我认识,她是咱们治安队冯科长的妻子,她叫陆白梨,要我记得不错,这女的人品有问题,行了,咱们先去治安队吧。”

    结果,陈丽娜和刘小红出来才一上车,聂卫民又溜下车了。

    就这,他还差点碰到一小伙子身上,然后急冲冲的进了供销社,中途还差点跟一男的撞上。

    他说:“陆阿姨,这是那张破成一半的五毛钱,我还给你。”

    就这么点事儿,他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上车。

    陈丽娜抱着方向盘等了半天,见他上车了,就说:“小聂同志,不就五毛钱嘛,你还她就得了呗,怎么磨蹭了好半天?”

    “思甜同学,你还认得那男的吗?”小聂不跟陈丽娜说,反而是跟刘小红说起了话。

    供销社门口,站了一个一脸紫红色痤疮的年青人,抱着双臂,在那儿吹口哨。

    刘小红咬了咬唇说:“记得,他应该是塑料厂的子弟,那时候不是差点领/养了我吗?”

    算起来都四年前的事儿了,外人也许早忘了那个小伙子的长相,但是聂卫民和却一直都记得。

    “这人,和那个女的是一伙儿的,要刚才你们不进去,我只是一个人,就给他拖出去揍一顿,然后五毛钱也就叫他俩吞了,你们没发现吗?”

    “你咋知道?”骗术千千万,这个不稀奇,全国各地的火车站,这种骗术多得是,但矿区陈丽娜却是头一回听。

    “王繁告诉我的。”聂卫民说。

    陈丽娜认真看了半天,就见那小伙子出来,俩手插裤兜里,打着小口哨就走远了。果然,越看他,就越像那种流氓混子。

    好吧,开车到了治安队,这都三点半了,冯科长才姗姗来迟。

    “是,是,我知道一直以来,咱们共和国有关于禁/书不得流通的治安条律,但我现在想问的是,秦小玉的口供里明确说了吗,她是被王繁胁迫的,以及,你们有证据表明王繁强/奸,或者猥/亵过她吗?”

    “陈场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正义,这就是件很简单的事儿,俩小流氓处对象,私藏黄色/小说,我们抓起来教育一顿也就完了,而且呀,那女的现在就要跟咱们矿区一个工人子弟结婚了,至于王繁,拘留十五天,罚款五百块,明天我就会通知他爸来领人的。”

    看吧,流氓罪定下来了,王繁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这是要毁了呀这是。

    “我能问一下,冯叔叔,是这个赵东来吗,塑料厂的职工子弟,家里还有个害小儿麻痹的二弟,就是他吗?”聂卫民还是孩子嘛,没人注意,他已经溜到后面,去翻冯科长的档案了。

    “小聂同志,小聂同志你给我出来,这赵东来人挺好的呀,秦小玉呀,很快就要给他保出去啦,你们呀,还是操心王繁吧。”

    陈丽娜一回头,就见刚才在供销社门口的那个小混混从外面走了进来。

    凭直觉,她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地痞小流氓,栽赃从内地来的小知青,泼她一身的脏水再把她搞回家,好嘛,小知青的一生完了,从此,就要成这个流氓小混子的生育,一并泄/欲工具了这是。

    上辈子在红岩见过的真人真事,这辈子终于又给她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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