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与道士不同,是真正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一身狠戾血气,显然是杀过人的。
典韦急道:“春华快逃,出了这通道,去唤人来救你,你敌不过他的!”
张春华握了握拳头,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男孩,脸色苍白。
“你与他素不相识,怎能因他人而不顾自己安危?”典韦以为她在犹豫是否要救人,他脸色冷了冷,神色清明地说道:“你也莫要觉得典叔叔冷酷无情,可你如今只是一介弱小的幼女,实力不济,自身难保之下,如何去考虑他人死活?你若在此出了意外,可有想过你娘会怎样?”
怜悯弱小,救助他人,是强者才有资格去干的事,典韦生前是强者,因此能搭把手的时候绝不会弃百姓于不顾,可张春华不是!
弱者没有自知之明,到最后只会死于非命,这是乱世生存的基本原则,若是小姑娘连这道理都不明白,那么还不如养在深闺之中不要出去的好!
“不,典叔叔,我逃不掉的,”张春华咬了咬下唇,她冷静的说道:“我现在动不了。”
她感受到膝盖的剧痛,额头上的冷汗哗哗地往下流淌,这种几乎要让她立刻跪在地上的那种痛楚她从未体会过,痛入骨髓!
她知道自己跑不远就会被追到,既然如此,不若放手一搏!
“典叔叔,帮我,”张春华在道士身体之后,面临慢慢靠近的男人,她冷眼看着对方宛如看待猎物的目光,缓缓后退。
“我怎么帮你?那人是活人,我接触不了!”典韦有些着急了。
“附在我身上。”张春华咬咬唇,神色坚毅地对他说道:“请你附在我身上,替我出战,我是纯阴之体,是鬼魂最好的附身容器!”说着,她取出于吉之前交给她的阳符扔到一边。
“什么?!”
“快,情况不等人,其余的事之后再说,我不会打架,但是我有成年人的力气!”张春华焦急地额头冒汗。
“臭小鬼,老子看你还逃到哪里去!”男人踹开倒在地上不动的道士身体,恶狠狠地说道,向张春华抓了过来。
这女娃娃似乎是吓傻了,站在原地不动了,男人的脸上已经挂上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突然!他的手腕被一双洁白如玉的小手给拿住了,男人动了动,挣脱不开,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却见那女娃娃目光森冷地盯着他,宛如地狱来的恶鬼,她身上的气势不断在攀升,散发出来的杀气比男人曾经见过的黄巾军首领还要恐怖。
那女娃娃一把拉过男人的手,在他防不胜防往前冲的时候,抡起她那小粉拳就往他脸上砸去。
第一击,男人防不胜防被她打到了脸,嗷一声叫了出来,鼻梁骨发出了“咯哒——”一声巨响。
第二击,丰富的杀人经验令男人反应过来,抬手去挡住她的攻势。
典韦只觉得附身之后手脚哪儿都不协调,拳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他暗暗皱眉,知道不能用蛮力去厮杀,索性大大小小的战役他参加不少,于搏斗一途也是所有历练,男人这点身手在他眼里还不够看。
典韦虚晃一招,凭借此时身体的轻盈与柔韧度,手脚都用上,将那男人打得节节败退。
倒在地上的男孩已经忘记了哭泣,他瞪着红红的兔子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女郎痛揍恶人。
那小女郎身手好生了得,看准时机去攻那恶人的下盘,恶人一时不稳被她带倒在地,而他一旦倒在了地上,就再也别想起来了,被那女郎抡起小拳头就砸胸口,收拾地倒在地上嗷嗷叫唤。
典韦喘着粗气,心里猜测这身体的极限该是快到了,他环顾一圈,看见地上那绳子,为了争取到拿绳子的时间,他猛地往那恶人垮下踹去。
男孩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啊——”那恶人惨叫一声,痛苦地卷成了一团。
典韦快速跑去一抓那绳子,将那恶人连捆带绑地用绳子缠严实了。
而后,他来到那呆呆望着他们这边的小男孩面前,蹲下身为他拿走粗布,解开那绳子。
“快走,那道士没死,说不定几时就要醒来了,”典韦拉了一把发愣的男孩,往那密道的入口处跑去。
左脚疼痛的感觉钻心入骨,对这位老将来说却还是能忍耐的,他坚持着来到那密道入口之处,听见上头有人成群结队地在搜寻,典韦手上用力一推,将头顶的床铺给往上推走。
“床下有暗道!”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忙对那些搜寻的侍卫们说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男孩表情瞬间变得很激动,他口中呼唤着:“二哥!”
男孩边喊着,边奋力往外爬去,经历过此番磨难,他身上磕碰不少,像只脏掉的小花猫。
被他称呼为二哥的俊秀少年惊讶地转过身来,他一把拉住了男孩,上下检查他可有受伤,而后严厉地训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出门在外还如此贪玩,是想让我与母亲急死吗?”
“不是的,二哥,我是被贼人绑走的!”男孩忙辩解道:“他们想拿我威胁父亲索要钱粮!若非有女郎相救,我可就回不来了。”
提到女郎,男孩回头看去,却见床铺那边空无一人,他心下一紧,忙往床铺边跑去,却见之前还为他打开床铺的小女郎双目紧闭倒在密道下方,没了意识。
男孩慌了神,对少年叫唤道:“不好了二哥,女郎昏过去了!”
少年听后,忙到床边查看,见到那小女郎昏倒在地的苍白面容,他暗道一声不好:“是张大人家的女郎!”
“你们快去个人告诉张夫人,他们家的女郎也找到了,”少年吩咐过后,亲自下到密道之中,将那女郎抱起递给上方的侍卫,视线略过女郎的身上,他的观察细致入微,很快就发现了她腿上有伤,于是对侍卫提醒到:“小心她的左腿。”
那侍卫应下了,动作之间尽量避开了她的左腿。
男孩紧张地凑上前来,去看那昏过去的女郎,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他难以置信,这样看上去柔软细腻的女郎竟能独自打败两个成年男人。
“刚才还好好的,她怎么昏过去了?”男孩听女郎呼吸轻柔细微,担忧地说道。
“去请大夫,”少年处理事情井井有条,他接过侍卫手中的小女郎,命人将隔壁收拾出来,将那轻飘飘的小女郎放入床上,盖好被子。
他安排好事宜,将男孩拉过来,低声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之前说是贼人绑走了你?如今道观之中可是因你两失踪闹翻了天。”
若非侍卫在门口发现了被敲昏的小桃,他们还不会来到这间屋子里来搜寻,更没有想到这床底下还有密道。
“对了贼人!贼人还在下面绑着呢!”男孩一拍脑袋,对少年叫唤道:“二哥,快带人下去把贼人抓起来审问,我听他们的说词,像是有人指使的!”
男孩的话令那少年目光一凌,他拍拍男孩的肩膀,叫来了三个侍卫,那三个侍卫腰间都有武器佩戴,身手也是极好的。
“你们三个,顺着密道进去查看一番,”少年沉稳地处事风范与家主非常相似,那三名侍卫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慎重的态度,对他非常顺服听从。
“下去后万事小心,”少年提醒了一番,他低头对男孩说道:“幼达,如今密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一共有两个贼人,其中一个是这道观的道士,”男孩历经波折,本是心绪不宁的时候,与兄长汇合后心中安定不少,由少年的话语牵引说出了不少话。
“另一个呢?有何特殊之处?”少年接着问道。
“另一人看上去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力气可大了,而且还动手杀人!”男孩一阵后怕,他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这女郎好厉害啊,她一个人挣脱了道士,还把那恶人也绑了。”
“那女郎一人打过两个成年男子?”少年惊讶道,他并非不相信幼弟的话语,而是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看向那床上小小的一团,之前抱过也知道她才多少分量,轻得不行,此时小女郎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这样小可怜似的柔弱女郎,能有多大力气?
可是幼弟却耿直地猛点头,激动地说道:“是啊二哥,她好厉害!要不是她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要被那些贼人带到哪里去。”
少年听后神色复杂,此时,侍卫们已经进入了密道下面,他们合力将两个贼人给送了上来,其中一个是面目狰狞口角骂骂咧咧的粗汉,那粗汉被绑地严实,倒是省了侍卫们不少事,而另一人则瘦弱一些,穿着道士服趴在地上没有声音。
侍卫上前去扒开他的脸,探他鼻息发现还有气,于是把他一把扛了回去。他们去探查了一番那密道似乎还挺长,回去汇报于那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冷静道:“顺着那密道去看看通往哪里,若是遇上人声就立刻撤回来。”
“是!”
没多久,各方人马都接到了出事的消息,而比道观中人赶来更快的是满脸焦急的张夫人。
张夫人看到自己女儿昏迷不醒,急地落泪,好在,少年让人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那大夫诊治过后,对他们说道:“小女郎体弱,可能稍感些许风寒,如今有些发热,又受了惊吓,好在并无性命之忧,日后可得好生将养着才好。”
大夫的话语令山氏心下一松,她擦干泪水,追问大夫道:“小女身上的伤……”
“都是些皮肉伤,”大夫宽慰道:“夫人莫急,老夫开些活血化淤的药给令千金敷上,没几日便能恢复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大夫这样说,终是将山氏的心安定了下来,而此时飘在一边的典韦则气愤不已:“哪儿来的庸医!我的感觉岂会错?春华的膝盖骨分明是碎了,否则怎会剧痛至此!”
他是沙场老将,千百箭支戳在身上都能奋力血战到底,可春华她只是个八岁的女娃娃,如何能承受膝盖骨震碎的痛楚?
典韦想到他硬挨着还用她那身子与一成年人打架,心里不由有些愧疚:等她醒来,也不知要痛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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