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丝的七年级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单单是她的朋友们,连其他不熟悉的同学也觉得格兰芬多之花大变样了。
没人知道坎蒂丝为什么会那样,安妮塔几次想问她,都被弗利蒙拦住了。
“你不想知道她怎么了吗弗利蒙?”安妮塔皱眉道,“我以为我们之间最好奇的人就是你了,可好像最沉得住气的也是你。”
弗利蒙已经七年级了,作为新一任的学生主席,他可比少年时期成熟多了。
他总是乱糟糟的头发也整齐了不少,这还要归功于他初步研究完成的速顺滑发剂。
“就算你现在去问,她也不会告诉你,这只会让她更加烦恼而已,真的没必要,安妮。”
弗利蒙一边朝教室走,一边发表他的看法。
“坎蒂丝如果真的想告诉我们,早在一开始就说了,也许我们可以等到她自己解开心结之后再问。”弗利蒙站在教室门口,注视着早已到达教室孤独坐着发呆的坎蒂丝,压低声音说,“而且……我猜测,她的变化,肯定和汤姆·里德尔有关。”
不得不说,弗利蒙年纪越大越聪明了,他一点都没猜错。
坎蒂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日复一日,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几乎无法苏醒过来。
也许疯了对此刻的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了。
有些事情真的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当你遇见一个好的男人,他会把你变成孩子。
当你遇见一个不好的男人,他会把你变成疯子。
坎蒂丝已经差不远了。
但她不能就这样放任自己堕落下去。
欺骗,虚假,她得到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之上,可那份伤心与甜蜜的感受却无比真实。
人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们必须承认这一点。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爱过几个人渣呢?
她不能让自己就这样消沉下去,她还有父亲,还有邓布利多教授,还有一堆要好的朋友,她不能让他们担心。
不能。
她也不能输给里德尔。
她不能让他觉得,失去了他之后,她会痛苦到无法再站起来。
坎蒂丝重新振作起来了。
一天天过去,当她从霍格沃茨毕业的时候,已经不会再老是想起那个人了。
邓布利多邀请她留校任职,但坎蒂丝还是选择进入魔法部工作。
她加入了魔法部神秘事务司,成为了一名缄默人,负责管理预言大厅。
在进入这里工作之前,坎蒂丝就对这里非常好奇,外界的人们并不了解神秘事务司,甚至怀疑他们是专门为魔法部长制作迷惑人心□□的地方。
但真正进入之后,就会发现并不是那样。
预言大厅是一个巨大的冷冰冰的房间,和教堂一样高,里面摆满了高耸的架子。
坎蒂丝穿梭在这一排一排的架子中,架子上摆满了灰扑扑的小玻璃球,那是预言球,每个预言球下面都贴着泛黄的小标签,上面写着预言球拥有者的名字。
有些预言球会发出神秘流动的光,代表它的主人还活着,另外一些则模糊而黑暗,就像熄灭了的灯泡,这说明它的主人已经死去,预言终结了。
有许多许多的烛台隔着间隔镶嵌在架子上,火苗和大厅的色调一样,是压抑而近乎黑的蓝色。
坎蒂丝缓缓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大厅中央,整个大厅的光线异常昏暗,蜡烛的蓝光是唯一的光源,可那光源只让人觉得更加压抑。
她清点完了数量,确保万无一失后,转身离开了预言大厅。
她长大了。
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如果按照她最初那美好的设想,她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
那是她已经不会也不敢再去想的过往。
来自于那个人的承诺似乎还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诉说着。
坎蒂丝坐在老式电梯里,捂着耳朵,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她没有再得到任何关于里德尔的消息。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那好像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不在英国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坎蒂丝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加入了这匆忙行进的人群。
其实里德尔并没离开英国。
他还在这里,在翻倒巷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工作。
所有欣赏他的教授都说这很可惜,那样一个才华出众的年轻巫师去做了店员。
但他其实不算是店员。
他因为彬彬有礼,英俊聪明,很快得到了只有博金博克这种地方才有的特殊工作。
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是专门销售特异性能黑魔法物品的商店,里德尔被老板博金派去说服那些有宝物的人,让他们将宝物出售给商店。
他对此事非常擅长。
也因为这个工作便利,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些东西的线索。
一间起居室里,一个很胖很胖的老太太正在梳妆打扮。
她戴着一顶精致的姜黄色假发,艳丽的粉红色长袍在她四周铺散开来,让她看上去像一块融化的冰淇淋蛋糕。
她正对着一面镶嵌着珠宝的小镜子,用一块大粉扑往已经鲜红的面颊上涂着胭脂,一个苍老瘦小的家养小精灵正在给她的胖脚上穿上一双紧绷的缎面鞋子。
她是赫普兹巴·史密斯,是远近闻名的富婆,至今仍然单身。
“快点儿,郝琪!”赫普兹巴专横地说,“他说四点来,只有两分钟了,他还从来没迟到过呢。”她收起粉扑,家养小精灵直起腰,脑袋才到她的椅垫那么高,纸张一般的皮肤挂在它的骨架上,像赫普兹巴身上披着的那块细亚麻袍子一样。
“我怎么样?”赫普兹巴问,一边转动着脑袋,从各个角度欣赏着她镜中的面孔。
“很美丽,夫人。”郝琪尖声说。
赫普兹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她所不愿意相信的现实是,她的容貌和美丽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
四点钟到来时,门铃准时响了起来。
赫普兹巴激动地跳了起来,她叫道:“快,快,他来了,郝琪!”
她激动地催促着郝琪行动,郝琪立刻奔出了房间。
起居室外面显得有些拥挤,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简直想象不出还有人能穿过这里而不撞到一样东西。
这里有陈列着数不清的描漆小盒的橱柜,排满烫金书籍的书架,摆着大小星体和星相仪的架子,还有许多长在铜器皿中的茂盛植物。
这间屋子看上去像是魔法古玩店和温室拼凑起来的。
小精灵一会儿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高个子青年。
毫无疑问,这是里德尔。
他穿着一套黑西装,头发比上学时候长了一些,面颊凹进去,但这些都很适合他,他看上去更英俊了。
他小心地穿过拥挤的房间,看样子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赫普兹巴心花怒放地注视着这个英俊非凡的青年,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斯文有礼地行了一个吻手礼。
那一秒他险些吐出来。
但他修养很好,演技极佳,所以他抬起头时,不露分毫真实情绪。
“我给你带了花。”他轻声说着,手中变出一束红色的花。
赫普兹巴欣喜地接过来,仔细看着:“这是什么花?”
里德尔垂眸睨着她:“罂粟花。”
花语是,死亡。
赫普兹巴显然不知道它的花语,她好像还很喜欢,爱不释手地抱着这束花,却仍然颇为遗憾地小声说:“很美。但为什么不是玫瑰花呢……”
那代表着爱情不是吗,即便是这样一个老女人也知道。
里德尔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言语,赫普兹巴见好就收:“哦……哦……要我说,你这个淘气的孩子,你不该这样。”她有点脸红,“你宠坏我这个老太太了,汤姆,坐下吧,坐下,郝琪在哪儿?啊……”
郝琪在她的呼唤中来到这里,手中端着一盘糕点:“随便吃吧,汤姆。”赫普兹巴说,“我知道你很喜欢我的糕点。你怎么样?怎么脸色有点白?是店里把你用得太狠了?我说过一百回了……”
里德尔机械地微笑着,依旧不说话。
赫普兹巴知道她必须进入正题了。
于是她眨巴着眼睫毛问:“哎,你这次来看我的借口是什么?”
里德尔直截了当道:“那副妖精做的盔甲,博克先生想出个更高点的价钱,五百加隆,他觉得这够公道了。”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着急嘛,不然我会以为你只是为了我的玩意儿才来的!”尽管这是她问的问题,但他如此公事公办的态度依然让她有点不满,她撅着嘴说了这么一句。
里德尔浅淡地笑了笑。
他低声说道:“我是为了它们才被派来的。我只是个小小的店员,夫人,只能听人吩咐。博克先生要我问——”
“哦,博克先生,呸!”赫普兹巴胖手一摆,“我要给你看一样博克先生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你能保密吗,汤姆?你能保证不告诉博克先生我有这个吗?他要是知道我给你看过,会永远不让我安生的。这个我不卖,不会卖给博克,不会卖给任何人!可是你,汤姆,你会欣赏它的历史,而不是只想着能赚多少加隆……”
“我很乐意看赫普兹巴小姐给我看的任何东西。”里德尔微笑着说。
赫普兹巴又像个小姑娘似的咯咯笑起来了。
“我让郝琪拿来了……郝琪,你在哪儿?我要让里德尔先生看看我们最好的宝贝……干脆两样都拿来吧……”
“在这儿呢,夫人。”家养小精灵尖声说,它隐藏着身形,托着两个摞在一起的皮盒子来到主人身边,交给了她。
赫普兹巴愉快地打开:“我想你会喜欢的,汤姆……哦,如果我家的亲戚知道我让你看了……他们马上就会来抢走的!”
她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一个小金杯,有两个精致的耳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汤姆?拿起来好好看看!”赫普兹巴轻声说。
里德尔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一边的耳柄,把杯子从柔软的缎子衬垫上拿起来。
他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展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然而赫普兹巴并未发现这些,她的小眼睛只顾盯着他英俊的面庞了。
“獾。”里德尔辩别着杯子上的雕饰,喃喃地说道,“这是……”
“赫尔加·赫奇帕奇的东西,你很在行,聪明的孩子!”赫普兹巴说着倾身捏了捏他那凹陷的面颊,胸衣响亮地嘎吱了一声,“我没跟你说过我是赫奇帕奇的远房后代吗?这东西在我家传了好多好多年了。很漂亮是不是?据说还有各种魔力,但我没怎么试过,我只是把它好好地收在这儿……”
她把杯子从里德尔瘦长的食指上钩了回来,专心致志地把它嵌回原处,没有注意到杯子被拿回时里德尔脸上掠过的一丝阴影。
“好啦。”赫普兹巴愉快地说,“郝琪在哪儿?哦,在这儿——把它拿走吧,郝琪——”
小精灵顺从地接过装杯子的盒子。
赫普兹巴的注意力转向了她膝上那个扁一些的盒子。
“我想这个你会更喜欢的,汤姆。”她轻声说,“凑近一点儿,亲爱的孩子,看清楚……当然,博克知道我有这个,我从他那儿买来的。我敢说等我死后他一定想把它拿回去……”
她拨开精致的金丝扣,打开了盒盖。深红的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个沉甸甸的金色小挂坠盒。
里德尔这次没等邀请就伸手把挂坠盒拿了起来,举到光下细细看着。
“斯莱特林的记号。”他轻声说,光中闪着一个华丽的、蛇形的S。
“对啦!”看到里德尔出神地盯着她的小金盒,赫普兹巴显然很高兴,“为这个我可花了高价,可是我不能错过,一定要把它加入我的收藏。博克是从一个寒酸的女人那儿买来的,那女人大概是偷的,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
里德尔听着她的话,攥着挂坠盒的手指关节都变白了。
“——我敢说博克没付给她几个钱,可是你看……多漂亮,是不是?还有各种魔力,虽然我也只是把它安全地收着……”
她伸手去收回小金盒,有那么一刻,里德尔不打算放手。
但它还是从他指间滑下,落到了红天鹅绒垫子上。
“好了,汤姆,亲爱的,我希望你喜欢!”赫普兹巴端详着里德尔的面孔,然后她脸上的傻笑渐渐呆滞了。
“你没事吧,亲爱的?”她略显局促地问。
“没事,”里德尔安静地说,“没事,我很好……”
“我以为——好吧,也许是光线吧——”赫普兹巴说,有点慌乱,“来,郝琪,把它们拿走,重新锁起来……用魔杖……”
里德尔微笑地注视着家养小精灵将挂坠盒带走,目光始终沉澈深邃。
两天后,坎蒂丝在魔法部听到了一件事。
“年迈的家养小精灵就应该进行统一处理,它们的老眼昏花很容易导致巫师受伤!”同事博德在和另一个人说话,“这不是个例了,斯维尔,那个老家伙居然连糖和□□都分不清,就那么丢进了主人的可可茶里,梅林呐,真该判处它死刑。”
“它也没几年活头了。”斯维尔说,“它年纪太大了,被判处□□后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了。害死它主人的记忆也会折磨它一辈子。”
“也许吧……哦,坎蒂丝,是你!”博德瞧见坎蒂丝,眼中迸射出光芒,他快步上前道,“你要去哪儿?要下班了吗?”
坎蒂丝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还没下班,我有点事需要去一趟翻倒巷。”
斯维尔凑过来道:“翻倒巷?你到那儿去做什么?让博德陪你去吧,那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年轻女孩该独自前往的。”
博德激动地说:“哦,我乐意这么做,我非常乐意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坎蒂丝很快拒绝了,“我听到你们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可以自己过去,这是我的工作,我能做好。”
博德被拒绝有点失落,还想争取一下,但坎蒂丝已经客客气气地告辞了。
注视着她的背影,博德忍不住道:“很美,是不是?”
斯维尔啧了一声说:“当然,这还用说吗?魔法部再也找不出比她漂亮的姑娘了,而且还是单身。”
“我会得到她的!”博德兴高采烈道,“我一定会得到她的芳心!”
斯维尔叹息一声,不忍打击朋友。
坎蒂丝离开魔法部之后就幻影移形去了翻倒巷。
她接到上级指令需要到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去查明一件黑魔法物品的来源,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人。
她走进商店时,商店门上的挂饰响起叮铃铃的响声,门内传来店员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欢迎——”他的话语到此戛然而止,坎蒂丝抬眸望去,对上了那双久违的眸子。
汤姆·里德尔已经很久没见过坎蒂丝了。
他从未想过老老实实执行和邓布利多的交易,他根本就看不起邓布利多。
他只是假意答应,等待时机而已。
这个时机不会来得太早,他心里知道,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这么快见到坎蒂丝。
她一直被邓布利多保护着,即便是毕业之后,也总有邓布利多的人徘徊在她身边。
里德尔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无法打扰她的生活。
他们会这样见面,对两人来说都是始料未及。
坎蒂丝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便转身离开,里德尔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她离去?
他想都不想快步追了上去。
坎蒂丝在翻倒巷一条岔路的尽头被他拦住了。
她站在那,握着魔杖,急促地喘息着。
里德尔注视着她,不愿将目光移开半分。
她变得越发美丽了。
失去了他,她好像过得很好,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韵。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真丝连衣裙,裙子贴身勾勒着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她在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薄大衣,金色的长发散在肩上,蓝色的眼睛抗拒而冰冷地注视着他。
里德尔沉醉地凝视着她,赫普兹巴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切,坎蒂丝都能轻而易举地从他这里获取,但她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为此恶心。
“让开。”坎蒂丝咬唇说道,急切地想要离开他。
里德尔笔直地站在那,过了许久才说:“你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她冷酷的话语来得那样快。
里德尔皱了皱眉,他削薄的唇紧紧抿着,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
坎蒂丝见此,立刻转身要跑,但她跑不掉的。
里德尔幻影移形到她面前,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狠狠地撞进他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放开我!”坎蒂丝激动地推拒着他,里德尔的唇落在她的鬓发之间,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很想念你,你是否想念我呢。”他喃喃地说着话,语气中的真挚让人只觉可笑。
“我一分一秒都不曾想起过你。”坎蒂丝湛蓝的眸子毫无感情地望着他,像对待死物一般。
一股难言的愤怒袭上了里德尔的心头。
他无声地给了她一个禁锢咒,坎蒂丝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你想做什么。”坎蒂丝异常冷静地跌倒在地上,“想杀了我?”
里德尔单膝跪在她身边,轻抚过她细腻的脸颊,着迷地望着她说:“你想死吗?或者,你怕死吗?”
坎蒂丝轻笑一声道:“如果让我在你和死之间选一个,我会选择死。”
里德尔眉目一凝,他安静地注视她许久,才轻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如果你再不放开我,从这里走开,那你就只能得到我的尸体了。”坎蒂丝一字一顿道。
里德尔似乎笑了一下:“连死亡都胜过我的爱吗?”
……爱。
他真不该提这个字。
他一提这个字,坎蒂丝便不顾一切地开始冲破他的禁锢咒,看起来真的不打算活了。
糟糕的回忆混杂着美好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引起战争,好不容易开始淡忘的痛苦涌上心头,坎蒂丝几乎快要窒息了。
里德尔不忍地注视着她。
他忽然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死的。”他轻声细语道,“我会让你和我一样远离死亡。”
坎蒂丝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想做什么。”
她想往后闪躲,逃开的心愿越发强烈,这样的她在里德尔眼中,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我需要你一直等着我,以你此刻完美的模样。”
他压低声音靠近她,补了一个禁锢咒,坎蒂丝彻底动不了了。
他伸出手,拉开了衣袖,露出了她很多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根镶嵌着绿色宝石的手绳。
坎蒂丝眼眶酸涩地望着他手腕上的手绳,属于他们的过去不断浮现在她眼前,她痛苦而矛盾地仰起头,泪水不断掉落下来。
翻倒巷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有不少流浪巫师停留在这里。
就在里德尔要对坎蒂丝做什么的时候,一个流浪汉闯入了这里,里德尔回眸望向那个傻愣愣看着他们的家伙,嘴角微勾,低声道:“看来连梅林也在帮我。”
他一抬手,流浪汉便被抓到了他身边,坎蒂丝错愕地望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里德尔禁锢了流浪汉,并封上了他的嘴,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也不能动。
他摘掉了手腕上那根自从得到之后就再也没有摘下过的手绳,静静地放在了坎蒂丝面前。
“它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从未摘下来。”他低声道,“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你一定好好保存,知道吗?”
坎蒂丝想说什么,但下一秒,里德尔抓住了她握着魔杖的手,对她说:“杀了他。”
这个“他”当然不是里德尔,而是那个被禁锢的流浪汉。
流浪汉脸上露出恐惧,他不安地望着坎蒂丝,坎蒂丝怎么可能对他痛下杀手?
她不是里德尔,她这辈子连个神奇生物都没伤害过,怎么会杀人?
她肯定不会照他的意思做,她甚至不愿意去看这个疯子,直接闭上了眼。
“你总是那么不听话。”里德尔凝视着抗拒的女孩,低柔地说,“但没关系。我会让你照做的。”
他话音刚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便侵袭了坎蒂丝的脑子,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耳边说——“杀了他。”
她感觉自己动了。
她意识到自己握紧了魔杖,魔杖尖端指着已经尿裤子的流浪汉,那个声音又在她耳边说——“杀了他!”
坎蒂丝惊呆了。
是夺魂咒!
她瞪大眼睛盯着流浪汉,眼见着就要朝对方发射魔咒,但她拼尽全力忍住了。
可就在她意识稍微清醒的那一秒,她身体的控制权再一次被夺走了。
里德尔的夺魂咒太过强大,他真的想让她做什么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魔杖朝流浪汉发射出了魔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念道:“——Avada Kedavra。”
一道绿光击中了流浪汉,流浪汉身子轻飘飘地晃动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坎蒂丝在那一刻彻底脱力,她跌倒在里德尔怀中,依然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里德尔操控着她,她感觉自己在跟随着他念另外一个冗长而复杂的咒语,她根本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在咒语的最后一个字母结束之后,一股极致的、无法忍耐的疼痛席卷了她整个人,她感觉她好像被一分为二,意识在疼痛到达顶峰的时候抽离,她缓缓闭上了那双蓝色的、纯洁的眼眸,在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里德尔注视着倒在他怀里的安静美丽的女孩,他亲吻着她的脸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注入了她送给他的那串手绳之后,将它戴在了她手腕上。
它此刻看上去和普通的装饰品没有差别。
那是他在复活石戒指上得到的启发。
它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手绳了,它是个——魂器。
是他为她精心制作的魂器,是她能够陪伴他永生的证明。
它戴着她手上,安全、无害,就像他对复活石戒指所做的限制一样。
这其实很费力,一个黑魔法物品,想让人不察觉到它的危险,需要非常强大的力量压制。
他当然做得到,但这也有期限。
在一定时段过后,它将无法再隐藏它的黑暗,但是没关系……
有一段时间就足够了。
她会好好收起来的。
“你要把它藏起来。”他轻柔地在她耳边道,“藏在一个不会让人发现的地方。”
坎蒂丝昏迷着,对此毫无反应,但他知道,她会照做的。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魔咒。
他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流浪汉的尸体念了个消失咒,抱起坎蒂丝,想带她离开。
在他走之前,幻影移形的声音响起,邓布利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只一眨眼的瞬间,便将坎蒂丝从他怀中抢夺了过来。
里德尔冷酷地注视着他:“我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一点呢,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面无表情道:“你破坏了我们的交易,你答应过我——”
“我没有破坏,她好好的不是吗?”里德尔不耐烦道,“你在她身上下了保护咒?或者追踪咒?”
“你没权利知道。”邓布利多快速地说,“在我彻底发火之前,从这里离开。”
里德尔没再看他。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坎蒂丝。
他杀了赫普兹巴,拿走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和赫奇帕奇的金杯,嫁祸给了郝琪。
魔法部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但丢失东西的事还没查出来。
这件事迟早会联系到他,虽然郝琪的记忆只能证明他的确知道挂坠盒和金杯的存在,但赫普兹巴有一堆极品亲戚,杀人对目前的他来说虽然简单,但一再逃避魔法部的追查也没想象中那么轻易。
他得离开英国。
他也早就想要离开了,他需要时间变得更加强大,需要走更多的地方……
也许他要感谢梅林,在他离开之前,他见到了坎蒂丝,并做了一件他绝不会后悔的事情。
他最后看了一眼坎蒂丝,在邓布利多面前幻影移形。
邓布利多眉头紧锁,他抱着坎蒂丝很快离开这里,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的住处。
坎蒂丝昏迷着,脸色苍白,浑身发冷。
邓布利多一遍又一遍地给她用着保暖咒,直到深夜时分,她才逐渐睁开了眼睛。
她原本想着再也不要醒来了。
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哪怕那不是她的本意。
她杀了人。
里德尔让她杀了人。
坎蒂丝倏地坐起来,她剧烈地喘息着,泪水如海潮般涌出来,她捏紧了自己的咽喉,想这样了解自己的性命。
邓布利多拦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声快速道:“我在这,坎蒂丝,不要那么做,你已经逃离他了。”
坎蒂丝不仅仅只是想逃离他。
邓布利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坎蒂丝靠在他怀里,她不断掉眼泪,语调却异常平静:“我必须得死,阿不思。”
邓布利多困惑地望着她:“为什么?”
坎蒂丝说不出来。
她无法给出解释。
她只能对他说:“摄神取念我——拜托。”
邓布利多微微凝眸,在她的恳求下进入了她的大脑。
那是一段极致黑暗痛苦的记忆。
里德尔用夺魂咒控制了坎蒂丝,命令她杀了人。
一个翻倒巷的流浪汉,死在了坎蒂丝的死咒之下。
违背心意杀害人命这件事令坎蒂丝痛不欲生,她跟着里德尔说了什么,在记忆里模糊不清,然后她很快昏迷了过去,一切到这里戛然而止。
邓布利多从她的记忆中退了出来,他语气极其复杂道:“这不是你的错。”他哑着嗓子道,“错的人是里德尔,你只是中了他的夺魂咒,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想那么做。”
坎蒂丝嘶哑地说:“可人的确死在我的魔杖之下……”她举起了她那根象征着纯洁无瑕的魔杖,绝望地说,“我杀了人,用我的魔杖,我是个罪人……”
邓布利多抓住了她的手,不容置喙道:“你什么都没做。你没有杀人,杀人的是汤姆·里德尔!”他一字一顿,“你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梦……
是梦吗?
坎蒂丝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低声喃喃道:“……您说得对,教授。”她颤抖着说,“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我依然活在我的十三岁……那个圣诞节我们肩并肩度过,那一年的生日他陪我在天文塔冻了一晚上,我还在那个时候,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发疯……”她捂住了脸,满手都是泪水,“这往后的多年全都是假的,这是梦,是梦……”
邓布利多注视着她,附和她:“是的。这是梦。”他缓缓拿起魔杖,轻柔道,“我向你保证这些都是梦,当你再次睁开眼之后,你不会再记得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不管是痛苦的还是美好的,全都不记得。”
坎蒂丝恍惚地望着他,然后,她在他的魔咒之下一点点失去意识。
邓布利多注视着昏迷在他怀中的坎蒂丝。
他的格兰芬多玫瑰不该垂泪到天明。
她该有她最美好单纯的生活,嫁给一个可靠的男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拥有他和父亲的宠爱与珍惜。
那才是他的糖糖该有的人生。
邓布利多拿起了魔杖,老魔杖握在他手中,他直视着坎蒂丝的脸,用魔杖对准她,低声道:“——Obliviate(一忘皆空)。”
So.....forget it...
My little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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