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林下课后就给手机开了机,未接来电有十多个,大半是顾洋打来的,他还发了几条短信,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去上课。
她扫了一眼就关掉短信,登上MO,在圣帕里斯板块里搜索吴宪永的AP教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近日出书的贴子,发了私聊过去想知道教材是否还有多的。
当然她也在众多贴子里看到了几个飘红标题,包括那些关于自己的糟心事,但她甚至都提不起兴趣打开贴子。
舒望讨厌陆肖铭和顾洋,即使知道这些传闻也没有八卦下去,她不停说着笑话,试图转移锦林的注意力。
锦林头昏眼花,虽然没心情听,但也不去阻止舒望此时的兴致勃勃,她们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朝教室外走去,舒望的话还像倒豆子般往外蹦:“周末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吧,等你身体好了,别整天看书,感冒时休息最重要……”
锦林一边听着,一边悄悄看手机,那个卖教材的贴主回复了她,说教材早已经出手了。锦林叹了口气。
舒望没注意到她的情绪,还在继续说她的周末计划,等走到楼下,锦林看到了谢煜正坐在角落的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看书,他一直低着头,似乎没有发现她们从不远处路过。
锦林和舒望下节课不在同一栋楼,她们在岔路口分开,锦林沿着主干道去她的戏剧与写作教室,路上人很多,锦林感觉他们在偷偷看着自己,就是不知道那片窃窃私语中是否还会有自己的名字。
锦林在教室后排坐了下来,上课后老师就关上了灯,用投影仪播放话剧,昏暗的光线中正是睡觉的好氛围,她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一直到下课才醒过来,这一觉并没有缓解身体的不适,反而因为长时间不良的姿势腰酸背痛。
教室里人已经走了一半,锦林却发现谢煜正坐在她身后看书,他似乎一整节课都坐在她的后座,手里拿着一本《喜剧三幕式结构》小册子。
锦林打了好几个呵欠,熬到了放学,又拖到很晚才去自己的储物柜,这时候教学楼里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储物柜附近空无一人。
她想了好几种情况,包括柜子被砸烂了、里面被塞满了各种恶心的东西,但是走到储物柜旁边,却发现从外看去和平常无异,只是门把上挂了一袋东西。
她几乎有些小心地碰了碰那个不透明的牛皮纸袋,想着里面是否放了血淋淋的死老鼠死蛇之类,最后打开却发现装的是感冒药。
没有署名,也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锦林自然觉得这所学校里的人不会那么好心,说不定又是陆肖铭和他的跟班想出来整她的,看起来是感冒药,可谁知道瓶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药片。
她随手将纸袋扔进垃圾桶,打开柜子门,里面东西没有被动过,锦林把作业本塞进去,之后又打电话给学校后勤处,让他们给自己的柜子换把锁。
通完电话后,顾洋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锦林这次接通了:“什么事?”
顾洋在那头低吼:“你疯了吗,这时候才接电话!”
她挂断了电话。
几秒种后,手机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响了许久锦林才接起。
“你敢挂我电话!”顾洋怒气冲冲。
或许是感应到锦林又要有挂断电话的迹象,他匆匆道:“先别挂断!”
“你到底有什么事?”
顾洋恼羞成怒喊道:“等你放学!我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十分钟了!”
这货居然破天荒没有先跑掉,锦林默默感慨一句,又想到了什么:“你今天给我买感冒药了?”
“什么感冒药?等会先去趟医院,你这破锣嗓子可以去给鬼片配音了。”
并不是顾洋买的感冒药,也不会是舒望买的——舒望不会匿名偷偷摸摸给她送药,锦林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个恶作剧了。
她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待会儿打车回去。”
“你还能有什么急事?别告诉我都这样了还要泡图书馆看书,你快老实出来!”
“真有要紧事,拜拜。”锦林再次挂断了他的电话,在顾洋锲而不舍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把他的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锦林当然没再泡图书馆,她从后门出了学校,去附近的二手书店问教材的事,书店老板说这本教材一直没货,因为很抢手——就连别的学校学生都在想方设法买到。
锦林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想着自己大概只能借一本复印了。
晚上回到家中,顾洋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你居然敢逃课!”
“我去医务室了,这是病假条。”锦林食指和中指捏着校医开的病假条,在他面前晃了晃,理由十分正当。
顾洋噎了一下:“那、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手机关机了,在医务室睡觉。”
顾洋忽然找不到理由谴责她,生了一会儿闷气,又问:“我看陆肖铭今天一天情绪都不太对,明天你去给他道个歉,他不会真为难你的。”
“抱歉什么?抱歉没有顺从他意淹死在泳池里?”
“你明知道他不会真做这种事。”
“或许我是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因为别人为自己鞍前马后就把人真正当做朋友。”
顾洋怔了怔,很快就意识到锦林在嘲讽自己。
“陆肖铭就是我的好哥们!”
锦林沉默地看着他。
顾洋勃然大怒:“不跟你瞎扯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病死也不关我屁事!”
说完扭头就走,盛怒之下的表情还是委委屈屈的,想着锦林这时候应该追上来道歉,但当他放慢脚步,身后却传来了关门声,顾洋气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锦林总算感觉身体舒服了点,脑袋持续不断的胀痛消失了,喉咙也没那么疼,只是鼻子因为流鼻涕一直红红的,连带着眼睛都微微发红。
她这天没有逃课,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顾洋没像往常一样一下车就把她丢到一边,他阴沉着脸,顶着明显的黑眼圈,紧紧跟在她身边,她走得快了他便加大步伐,甩都甩不掉。
锦林在他的虎视眈眈下走进教室,他们来得不早不晚,所幸陆肖铭没有来,锦林松了口气,放下书包,打开课桌抽屉,却见里面放了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酸奶和精致的糕点,还有一盒没有拆封过的感冒药。
依旧没有署名。
糕点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写的是今天凌晨,似乎是有人一大早买了放过来的,加上昨天那袋被扔掉的感冒药,她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有人在悄悄地给她送东西。
“什么鬼,胡桃小伙吗?”锦林嘀咕一声。
胡桃小伙是冕兰的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讲的是一个农夫救活了快死去的胡桃树,树上结出来的的胡桃就变成了一个美少年,每天悄悄给农夫家里干活做饭,还赶走了企图霸占家产的恶霸,最后和农夫的女儿结婚的故事。
不过这个悄悄送东西的行为不仅没有让锦林有半分感动,甚至让她产生了被偷窥的不适感。
她戳了戳前座的背,圆脸女生转过身。
锦林装作自然而不经意地问道:“你早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翻过我的课桌?我的笔找不到了。”
圆脸女生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注意到。”
“这样啊,谢谢哈。”
锦林刚说完,余光就瞥到陆肖铭从前门走进了教室。
陆肖铭目不斜视,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睛都没往她那里看。
早上最后一节课是体育,C班的学生换上运动服绕着操场跑了两圈热身后,体育老师便带着他们去了篮球场练习投篮。
篮球场三个年级共用,其他一些上体育课的班级自由活动时,男生也会自发开始打球,因此这里还算热闹。体育课上最开始是男生投三分球,女生便站在一边围观并嘻嘻哈哈地点评。
十七八岁的男生自然很在意别人的目光,个个都想表现一番,但有时候反而紧张地闹出笑话。
像是和锦林同一历史小组的许芝就肆无忌惮地评论着正在投篮的季旭的动作,手还圈成了喇叭喊道:“标准的马桶蹲,漂亮!”
饶是季旭投篮中了,脸也变得通红,气势汹汹地朝着许芝比了一个中指。
后面上场的是陆肖铭,他头发被束了起来,在后脑勺扎了一个小揪揪,一绺卷曲的长发飘在耳边。
许芝靠得锦林很近,她看直了眼,小声感慨道:“这皮相看了一年还是没习惯,唉。”
这话锦林很是赞同,虽然她厌恶陆肖铭,但有时突然见到他的人,还是会产生初见时的冲击感。
陆肖铭投篮时大家都不约而同闭嘴没起哄,他的身姿优美而舒展,动作十分标准,十投十中,投完后连体育老师都不停称赞。
男生投完后轮到了女生,锦林没有练过篮球,但她动态视力极佳,天生手感好,练习过姿势,即使动作毫不标准,在三球适应过后,后面的七球都命中球篮中心。
其他女生水准不一,有十投十中,也有一个都投不中的,舒望就使出吃奶的劲,却怎么都不得要领,周围笑声越来越大,她大概也急了,最后一球用力砸中了篮板,一下子回弹,直朝着她的脑门飞来。
在一片惊呼中,锦林却飞快窜了过去,她本来就和舒望离得很近,一下子就闪到她身边,她伸长了胳膊,指尖在球快落到舒望脑门时触到篮球,改变了其运动线路,将球推向另一侧。
舒望以为自己被砸中了,反应不及正要闭眼,却迟迟没感受到痛感。她睁开眼,瞧见锦林正站在身前。
“小心点。”锦林说,安慰过后就抬起头,本想站回到队列的原位,却看到不远处的陆肖铭正抓着篮球,脸色铁青。
似乎是她刚才打偏了球,球朝着他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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