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嘉面无表情打量了她片刻,才开口道:“你睡觉打鼾了。”
锦林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鼻子不通气。”
“医务室在图书馆出门右手边。”
“谢谢提醒,不过我已经吃过药了,”锦林又补充一句,“不会再睡了。”
“唔。”周沛嘉冷淡地点点头,转身回到座位上,拿着笔记本电脑,一直在敲键盘。
锦林倒是对她产生了更多好奇,周沛嘉也逃课了,她的视线一直集中在显示屏上,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桌子上放着两杯咖啡,看起来熬夜挺厉害的,不过脸上光滑无痘,皮肤让人羡慕。
或许是锦林无意识地对她发呆太久,周沛嘉终于把目光从电脑转到了她身上,眉头习惯性地蹙着,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你看什么?”
依旧是第一次周沛嘉对锦林说的话,她似乎对人的视线十分敏感。
锦林问:“我就想问问……咖啡在哪里买的?”
“三楼,咖啡机。”周沛嘉言简意赅。
“我去买咖啡,能帮我看下东西吗?”
“不能。”
锦林完全没在意,她朝对方笑了笑,收拾好书本,背着包走到三楼,虽然说圣帕里斯的图书馆基本没有丢东西的可能,但她还是担心陆肖铭和他的跟班一旦发现她的物品,会故意藏起来或者扔掉。
锦林在楼梯背面找到了咖啡机,那是个自动咖啡贩卖机,刷学生卡就能拿到一杯现磨咖啡,锦林按照贩卖机的指示买了一杯,又回到原先的位置。
她实在觉得头晕,无法集中精力看书,喝下咖啡也没什么用,坚持了一会儿又翻开书包,拿出早上吃的感冒药,看到说明书上写着“嗜睡”的副作用。
她开始有点后悔没有请假在家睡一天。
“你要是想睡觉,医务室有床位。”周沛嘉忽然出了声,虽然没有抬头看她,但锦林知道她在跟自己说话。
“谢谢。”锦林说,她决定不再违抗疯狂叫嚣着要休息的身体去医务室,经过周沛嘉的时候,锦林向她郑重道谢,但周沛嘉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点回应都没有。
虽然一直表现得冷漠孤僻,但意外的也会关心别人。
锦林走进医务室,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她体温有38度,校医开了退烧药,锦林吃下药便找了个床位,拉上隔离用的床帘,窝在病床上睡了下去。
医务室人很少,一直很安静,锦林睡了很久,隐隐约约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她醒了过来,听见是几个女生在不远处说装病逃体育课的事,声音不大,锦林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临近中午才彻底醒了过来。
这次来的人多了不少,外间乱哄哄的,锦林闻到了汗臭味,似乎是一群人刚运动过。
“哎,轻点放轻点放。”
“痛痛痛痛!按冰袋能不能温柔点!”
“怎么不能忍痛你强行上场干什么,一听到女生加油魂都没了。”
“混蛋你说什么!”
“你脚扭得有点厉害,下午就在这里休息吧,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哇,学生会长这么关心人!瞧瞧你们几个,再瞧瞧人家会长,我都替你们羞愧。”
“你难道不喜欢小学妹改喜欢会长了?”
锦林听到那群人叽叽喳喳聊天,其中一道声音清朗又柔和,带着几分熟悉,加上有人说“学生会长”,她当下就认出了盛安星在外边。
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就是不想让这群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但是事与愿违,只听那一直咋咋呼呼的声音开始招呼其他人坐下:“都坐都坐,别杵在这里,床位这么多,会长大大说要请吃饭呢,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饭来。”
“姜秋池你以为医务室是你家啊!”
“就当是我家呗,快来坐啊,哎,里面这床怎么拉着帘子,把光都挡住了。”
锦林听到了脚步声轻快地朝她走来,她只来得及把脑袋往被子里缩,床帘便被猛得拉开了。
姜秋池只看到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白没有一点杂质,瞳仁在阳光下是浅棕色的,像琉璃一样,眼神带着几分被发现的不情愿和警惕。他愣住了,对视片刻后,默不作声地帘子拉了回去。
其他人还自顾自聊天,没有发现异常,姜秋池远离锦林的床位后,却开始赶人。
“没事就散了吧,别待医务室了,这边挺闷的。”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要等着会长订的饭吗。”
“你就知道吃,隔壁房间更大,去隔壁吃,我待这边不舒服。”
“卧槽你有毛病啊。”
“对我就是有哮喘。”
盛安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去隔壁吧,这边确实有点挤了,秋池你扶着点高鸿。”
一群人呼呼啦啦往外走,锦林松了口气,没有被盛安星看到让她压力减轻了许多,她不想让盛安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和陆肖铭是朋友,也可能是不希望更多的传闻给双方带来困扰。
当人声都消失后,锦林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外套,又背着书包,准备去食堂吃饭。
然而打开门,却发现先前那个名为姜秋池的男生正站在门外,看到她时脸颊甚至慢慢红了起来。
“抱歉啊,刚刚打扰到你休息了。”男生说。
锦林说:“没事,我本来就准备走了。”
姜秋池脸更红了,他大脑高速思考着如何进行下一个话题,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憋了许久才小声说出一个句自我介绍:“我是高三D班的姜秋池。”
“知道了。”锦林点点头,便转过身离开了医务室,只留下姜秋池呆呆地站在原地。
锦林吃完午饭就找了个隐蔽的草坪躺着晒了会儿太阳,快到上课才拖拖拉拉去教室。
第一节课是吴宪永的数学,她的教科书被陆肖铭拿走了——事实上那是吴宪永自己编写的书,特别针对MAAT sub的数学部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她还得自己想法子再弄来一本。
锦林到了教室时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起来,只有靠门的最后一排有空座,她坐了下来,看到左前方离她很远的舒望频频回头,想跟她打招呼,表情似乎很是忧虑。
锦林朝舒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吴宪永正在发第一节课随堂测验的试卷,按照学号一个一个交上去领,他脸色阴沉,虽然没骂人,鼻子却里常发出轻哼,把被叫到学号的人惊得一个哆嗦。
锦林学号靠中,不一会儿她就被叫到了,吴宪永难得和颜悦色,甚至挤出了一点笑容。
“考得不错,下次不要迟到。”
锦林接过卷子,应了一声,回到座位才把试卷展开,看到卷面上的分数是100,附加题30拿到了15分,因为最后几道是空着的没来得及写完,其他做出来的题没有任何错误。
试卷发完后,吴宪永道:“你们大多数人基础都一塌糊涂,整天就知道不务正业,要是以为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就能什么都能得到,那我劝你们早点退课,钱买不到天赋和努力,我这门不可能有任何放水,不想期末得个F就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
说着一巴掌狠狠排在讲台上,所有人都被那声响一震,刻意挺直了腰板。
训完话,吴宪永又道:“试卷上的题我不会上课讲,你们自己问同学,或者下课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在文思楼402,你们可以随时来提问,我会很乐意给大家答疑解难。但也别以为这些题考完就过了,下次的测验我会不定期放入这次考试题目的变种题,你们最好抽出时间把自己错误的地方好好好弄明白。”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大多数同学脸上都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
吴宪永说:“现在开始上课,复习上节课的内容,谁能告诉我函数几大特性?”
没人举手,大家都安静地低着脑袋,吴宪永脸颊上的肉抖了抖,板起了脸:“上周五才说过的?这才几天都忘了吗?”
教室里一片翻书的“哗哗”声,吴宪永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锦林身上:“转校生,你来回答。”
锦林站了起来,流畅地回答:“有界性,周期性,单调性,奇偶性。”
吴宪永继续问:“你来解释解释。”
锦林早就将那些特性熟记于心,她立即回答出来,还比划了一下图形进行说明,喉咙疼得像被砂纸磨过。
“回答得很好,”吴宪永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注意到她的桌面空荡荡,只放着几张纸和笔,话锋一转又问道,“不过你书到哪里去了?”
“昨天丢了。”锦林说。
吴宪永顿时脸色一黑:“刚刚表扬你的回答和考试你就——”
“对不起下节课前一定补上。”锦林飞快认错,打断了他的话,说完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吴宪永这下倒一句责备都说不出了,他叹了口气:“用功也要注意身体,先坐下吧。”
“是,谢谢老师。”
一节课过得格外漫长,锦林没有书,大脑的眩晕也让课上讲的初等函数内容变成一片浆糊,她只能拼命记笔记,尽量记得周全。
下课后她还在收拾东西,舒望便一下子窜到她面前:“你早上去哪里了?手机都没开,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手机没电了。”锦林撒谎道。
“他们说你逃课是因为陆肖铭,”舒望忧心忡忡地小声道,“他昨天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锦林朝她笑了笑:“我早上因为感冒去了校医院,你别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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