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C城大学后, 柯兴言把沈容带到了一家餐馆外面。
这时候的餐馆还没有后世那么多花里花哨的装潢, 就是一个四五十平米大的店铺,地面贴了一层瓷砖, 墙壁刷得白白的, 里面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几张干净的木桌。
饭点时分, 餐馆的生意不错,里面坐了不少客人,只剩下两三张空桌子。
沈容抬起头看了一眼餐馆木板上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春香居”,不由在心里感叹, 孽缘啊,真是孽缘,绕了一圈, 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但仍然改变不了有些事情的必然发展趋势。
前世, 原主也是在这家□□香居的饭馆里着的道,不曾想, 时间往后推迟了, 但地点却没发生变化。也不知是柯兴言对这家餐馆情有独钟,还是有其他缘由。
瞧沈容一直盯着餐馆的招牌看, 柯兴言得意地说:“阿容, 你可别小看这春香居。他们家祖上可是御厨,有一手好厨艺, 要是早几年, 你都尝不上这样的美味。”
沈容吸了吸鼻子, 确实,非常香,站在店门口都能闻到里面食物的香味,诱人得很,可惜再好吃也是一顿鸿门宴,断头宴。这个想法一出,顿时冲淡了美食带来的诱惑。
沈容扭头看着柯兴言,赞许地说:“确实不错,不过应该蛮贵的吧,要不咱们换个便宜的地方?”
前世原主为了表示体贴,也这么说过。当时柯兴言是什么反应呢?他拍了拍胸口,豪气冲天地说“不贵,一顿饭而已,花不了几个钱”。
而今天,柯兴言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懑,故意装出来的温雅都快绷不住了。沈容现在可是大学生了,还认识郭副书记,经常给外国人做翻译出入各种高档场所,这话由她说来,真是分外可笑,不但显不出丝毫的体贴,反倒像是在嘲笑他一样,嘲笑他穷酸,只请得起她在这种破地方吃饭。
沈容还真没这个意思,她只是顺口说一说,假意推辞一下,免得太积极了,引起柯兴言的怀疑。谁知道自卑的柯兴言会想这么多。
柯兴言强力压制住心里的不爽,竭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咬着牙说:“不贵,走吧!”
说罢,自己先一步上了台阶,进了店里。
沈容扯着嘴角一笑,跟了上去。
进去之后,柯兴言点了一份土豆烧鸡,一份小炒五花肉,一份西红柿鸡蛋汤,然后对沈容解释道:“这里的菜分量很足。”
沈容瞟了他一眼:“两菜一汤,两个人足够了。”
店家的动作很快,等了十来分钟,菜就陆续上齐了。而在这期间,沈容也大致观察了一番店里的客人,很多都是穿中山装或者白衬衣干部模样的中青年。
估计这店里的消费不低,所以舍得花钱到这里吃一顿的人也不多。这些人吃完饭,结了账之后,背着手就走了,而且方向各不相同,显然不是住这附近的。
“阿容,我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柯兴言给沈容倒了满满一杯酒道。
沈容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面前竟搁了一只白色的瓷杯,里面盛满了清澈的酒液,因为盛得太满酒都快从杯子里漫出来了。
好个柯兴言,生怕灌不醉她是吧!
原主上辈子就栽在了一杯酒上,沈容知道这具身体的酒量很差,因而这一两年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酒量,每天睡觉前都会喝一小杯,然后逐步逐步少量地增加。持续了一年,她现在喝个三四两白酒完全没问题。
所以面前这杯只有一二两的白酒对她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不过万一这酒杯里提前加了料呢?那就说不好了。
对付柯兴言这种没底线的小人,务必要小心谨慎。
沈容朝他笑了笑:“谢谢,也祝你一路顺风!”
说着她伸出手去端酒吧,因为动作弧度太大,袖口一不小心扫到了桌子上,把酒杯给刮倒了,清澈的酒液撒了一桌子,酒香扑鼻而来。
沈容赶紧站了起来,歉疚地说:“哎呀,抱歉,我不小心把酒杯给打翻了!”
柯兴言倒是不在意,一杯酒而已,打翻就打翻了,白酒多的是。他提起酒瓶笑道:“没事,重新倒上就是,你小心点,别弄到衣服上了,我让老板拿毛巾来擦一下。”
说着,他站了起来,冲厨房的方向,喊老板拿毛巾过来。
趁着他注意力不在桌子上,沈容故意往旁边一站,手里的包跟着一晃,撞到桌子上,打在柯兴言的那只酒杯上,杯子一晃,骨碌骨碌滚到了地上,摔成了好几片,破碎的瓷器混着酒液溅到了柯兴言的裤腿上,弄得他脚上都是酒味。
柯兴言的眼底闪过一抹狰狞。
沈容仿佛没看见,捂住了嘴,惊讶地叫了起来:“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把杯子给打坏了,待会儿我赔。老板,麻烦你收拾一下,重新给我们拿两个杯子过来!”
饭店老板和气地笑了笑,拿起笤帚,把地上的碎片给扫干净了,又拿拖把将地上的酒液拖干净。老板娘拿着抹布擦干净了桌子,重新给沈容和柯兴言拿了两只杯子过来。
沈容笑着接过杯子,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杯子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两只杯子也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标记,区分不出任何的差别,应该没问题。
她随意拿了一只放到柯兴言面前,然后起身,弯腰拿起他手边的酒壶,笑道:“我太笨手笨脚了,把酒给打翻了,这一杯我给你赔罪!”
说着先给柯兴言斟满了,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见沈容坐回去,举起了的酒杯里全是浓郁的白酒,柯兴言的心情稍微好转,虽然中间出了岔子,但事情还是朝他计划中的走了。
他举起酒杯跟沈容的杯子轻轻一碰。
沈容的手一抖,酒杯里的酒跟着散出去了小半。柯兴言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大不了多敬沈容两杯就是,总会把她灌醉,斤斤计较,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她的猜疑。
两人端起酒杯放到嘴边。沈容手掌微微松开,挡住了柯兴言的视线,嘴唇轻轻沾了一下杯子,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容,你没事吧?”柯兴言面上关切,心里却窃喜,果然沈容的酒量一塌糊涂。
沈容摇了摇头,拿起手帕擦了擦脸:“没事,就是不怎么习惯,这酒太辣了。”
说着她攥紧了手帕,拿起酒杯一口将里面的酒喝了下去,又是好一阵咳嗽,咳得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
沈容赶紧拿着手帕捂住嘴,压低了声音。
过了好几秒,她才停止了咳嗽,盛了半碗西红柿鸡蛋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柯兴言见沈容没醉,夹了两口菜,又给沈容倒了一杯酒,他自己的也满上。
沈容吃了几口菜,有点口渴,手往旁边一摸,抓到了酒杯,她拿起酒杯,又对柯兴言说:“这一杯敬你在边疆平平安安。”
柯兴言赶紧拿起酒杯,两人碰了一下,目光在空中交汇,难得的言笑晏晏,和气得过分。
不知情的人瞧了,还以为这两人关系很不错。谁也想不到,这种平静的表象下面,两人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这回沈容似乎适应了白酒的辛辣,还是咳嗽了几下,泪花都咳了出来,但却比先前的时间短了许多。
放下酒杯,她按住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手肘支在桌子上,眼睛眨了眨:“柯兴言,我……我的头怎么这么晕?不对,怎么有两个你啊!”
柯兴言见沈容带着泪光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失去了焦距,说话也稀里糊涂的,就知道她是喝醉了。
果然,她几乎没喝过酒,酒量差得一塌糊涂,随便一点就能放倒她。
柯兴言心里暗喜,面上却装得斯文正经:“你喝多了,别喝酒了,来,喝口西红柿鸡蛋汤!”
说着起身盛了一碗汤放到沈容面前。
沈容摇摇晃晃地低头看了一眼,两只眼睛的眼皮眨啊眨的,不停地打架,过了几秒,她脑子一懵,头直直地磕到了桌子上,放在桌上的手一滑,压了下去,半只手正好落到西红柿鸡蛋汤里。
沈容一向比较爱干净,进了城,成了大学生之后,更加注意形象,要是醒了,她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手泡在油乎乎的西红柿鸡蛋汤里。
因为这一点,柯兴言对沈容喝醉了这件事深信不疑。
他站了起来,悬在沈容上方,轻轻唤了两声:“阿容,阿容……”
沈容纹丝不动。
柯兴言摇头抱怨道:“哎,不会喝酒就别喝啊,逞强干什么?”
把这句话说给附近两桌的人听了之后,柯兴言起身走到厨房外,对老板说:“结账。”
“一共15块。”老板算了一下。
柯兴言有点肉痛,15块抵得上他十来天的工资了,而且桌子上的东西也没怎么吃,真是浪费。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能收拾了沈容,这15块也花得值。
他肉痛地掏了钱,走过去,扶着沈容:“走吧,回家睡!”
“我……还喝……”沈容带着一身的酒气,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
柯兴言把她扶出了饭店,低声抱怨:“还喝,一瓶四五块钱呢,看不出来你是酒鬼,想喝去牢里面喝吧!”
说完,他搀着脚步虚浮的沈容,往左侧一转,走入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小巷子。
小巷子两边是低矮的瓦房,这个点,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巷子里非常安静。柯兴言也懒得伪装,搀着沈容的胳膊,快速地带她离了巷子。
一出巷子,外面的光线顿时亮堂了许多,沈容虚虚张开眼睛扫了一圈,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马路。马路两旁是一座一座的小院子,紧紧挨着,路边院子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看起来有不少年头了,不少枝干都死了,露出一截干枯的树枝,阳光就从上面倾斜下来,影影绰绰,照亮了这一片天地。
柯兴言熟门熟路地把沈容带到路边的一座院子前面,抬起手,敲了敲门。
很快,一个女人小跑着出来,拉开了门,往外一看,见是柯兴言,她赶紧拉开门,让柯兴言扶着沈容进去。
等柯兴言进去后,她探出头,往外面扫了一圈,见没人,松了口气,赶紧把门关上,焦急地跑了进来,对搀着沈容站在院子里的柯兴言说:“真要这么做啊?”
柯兴言冷笑了一声,扭头看她:“怎么?打退堂鼓了?”
那女人咬了咬唇,犹豫不决地说:“我……我就是有点怕,兴言,要不算了吧!”
“算了,你觉得熊靖要是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会放过你我?”柯兴言一句话问得那女人脸色苍白,见她吓得六神无主,柯兴言又说,“别忘了,他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现在不是你想算了就能算了的!”
那女人被他这么一吓唬,顿时没了主见,握住手:“我……我听你的。”
柯兴言勾唇一笑:“熊靖呢?带我过去。”
“这边!”那女人在前面引路,赶紧把他带到了左侧的一间屋子,推开了陈旧的木门,指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团说,“今天中午,我把你给的药掺在汤里给他喝了。喝完他就喊困,说要眯一会儿,我刚才推了推,他睡得很死,推都推不醒!”
“放心吧,这药能迷晕一头野猪,更何况一个人。他不会醒来坏咱们好事的。”柯兴言把沈容推到了床上,然后对那女人说,“快点,把他们的衣服脱掉。”
说着,他跟那女人,三下五除二,迅速把沈容和熊科长的外衣剥掉,然后扯了一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就迅速退出了房间。
他们一走,沈容马上起身,抓过衣服穿上,扫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熊科长,轻轻摇了摇头,这熊科长也是倒霉,老婆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不说,还要弄死他,跟原主可以排得上年度倒霉蛋了。
看这样子,熊科长应该是无意中服用了安眠药这一类的东西。时间紧迫,沈容放弃了叫醒熊科长的想法,迅速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一瞧,外面院子里空荡荡的,已经失去了柯兴言和那个女人的踪迹。
显然,为了洗脱掉掉嫌疑,他们布置好现场之后,就已经走了,很快,公安就会被他们引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沈容轻轻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
计划顺利进行,走出了熊科长家,柯兴言的脸上都还带着难以掩藏的喜色。
他扭头看了熊科长的老婆一眼,含情脉脉地说:“余音,待会儿我不方便露面,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哭,伤心地哭,嚎啕大哭。”
余音的心理素质没他那么好,紧张地握着手说:“可是……你要去哪儿?”
柯兴言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她:“别怕,我混在看热闹的人里,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他这么说,余音方放下心来,抿着唇,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看着他:“那我去了?”
柯兴言见她这幅怯生生不成器的样子,心里叹气,有些瞧不上她,但面上没显露出分毫,他环顾了四周一眼,见周围没人,赶紧走过去,抱着余音亲了一下,然后迅速分开:“快去吧,等他死了,咱们就可以双宿双飞,永远在一起了!”
“嗯。”余音像是突然积蓄了无尽的力量,重重地点了点头,扭头跑向了离家最近的派出所。
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柯兴言勾起唇笑了,脸上一片得意,若有似无地低喃了一声:“蠢女人!”
他背着手走了,但并没有走远,只是钻进了巷子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余音带着两个公安回来了,边走边抹眼泪,哭得伤心欲绝:“公安同志,我……我丈夫在外面招、妓,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还堂而皇之的带回家。我但凡有点意见,他就会对我拳打脚踢,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把那狐狸精从我家里赶出去。”
余音哭得梨花带泪,仿佛不知道,她这一告状会对丈夫造成什么后果一样。
现在上面对各种案子都抓得紧,□□□□更是重点之一。两个公安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严肃地跟着余音来到了她家。
余音这一路哭过来,声音没有丝毫的掩饰,引得附近好几户人家拉开门出来瞧瞧都发生了什么事。
瞧见余音带着两个公安进门,大家都七嘴八舌地悄悄议论,守在熊科长家门口看热闹,柯兴言趁机混进了人群里。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大妈大婶的头,看向屋子里,眼底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马上,碍眼的熊靖和恶毒的沈容都要被抓了。一下子除掉这两个心头大患,光想他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熊靖,不过一个退伍的瘸子,却在车间里,当着大伙儿的面批评他,说他工作不认真,总开小差,迟到早退,丝毫也不顾念老同学的旧情,让他在厂里抬不起头来,走到哪儿都被人说是偷懒落后分子。评优评先,发东西、涨工资这样的好事也总轮不上他!
沈容,三番两次害他。若不是她陷害自己,他又怎么会离了婚,背了一屁股的债?这女人害得他好惨!
这两个都是他的仇人,今天他们通通都要完蛋。
他倒要看看,今天之后,沈容还能不能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熊靖还能不能对他颐指气使?
柯兴言在脑子里脑补两人的凄惨下场,越想越兴奋,恨不得进去亲眼见证两人的恐慌和无助。恰在这时,余音惊讶地喊了一声,他马上煽动大家:“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先一步跨进了门槛。
人都有从众心理,他开了头,其他的街坊邻居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踏进了熊家院子,伸长脖子,凑到了熊靖的卧室门口,往里探头。
然后,他们就看见熊靖光着膀子,坐在自家的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困意,迷惑不解地望着两个公安同志:“怎么回事?公安同志,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公安进门时就把卧室扫了个遍,确认屋子里除了熊科长并没有余音说的那个妓、女。
两人皱着眉头,上前对熊科长说:“你爱人刚才到派出所举报你在家里招妓□□。”
此言一出,熊科长双目暴凸,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浑身瑟缩发抖的余音:“你诬陷我,为什么?”
余音一双盈盈美目仓皇地往床上扫了一圈,委屈地呢喃道:“床上明明还有一个女人的……”
这句话太没说服力了,事实就是床上只有熊科长一个人,而且被子有点乱糟糟的,但也并不像男女滚过床单的样子。
熊科长是被人吵醒的,脑子还有点晕,他抓过床头的衣服套在身上,按着头站了起来,走到余音面前,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为什么要害我?”
实在不想跟他过,他也会放她自由,不会勉强她。她至于这么害他吗?
他个子高,身材又魁梧,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余音有点害怕,扭着手指,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错开他的灼热的视线,吸了吸鼻子,伤心欲绝地哭道:“我……我没害你,明明是你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
余音把柯兴言教她的这招发挥得极好。
有的时候还真是谁弱谁有理,余音哭得惨兮兮的,加上她身形柔弱瘦小,站在身材粗壮的熊科长身边,不少人下意识地会偏向她这个“弱者”。再加上没人想到她会这样陷害自己的丈夫,先入为主,不由信了她的话,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熊科长。就连两个公安看熊科长的眼神都不大对。
熊科长真是冤死了,除了自己的老婆,别的女人他都几乎不看一眼,更别提乱来了。
可面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余音,所有的语言似乎都是苍白的,他的一切解释和质问,都被人解读成了狡辩。
熊科长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的滋味。
他恼怒地瞪了余音一眼,凶巴巴地说:“我没做过这种事,你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柯兴言在外面看到这一幕,拧起了眉,目光一寸一寸悄悄地把屋子里搜了个遍,心里狐疑得很:沈容呢?
找不到沈容,就没法定熊科长的罪,以后他有了警觉,再想收拾他就难了,而且他还很可能会揪出自己。更重要的是,沈容毫发无损!今天的一切都白做了!
柯兴言不甘心,他知道以沈容的聪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如果这次没法收拾沈容,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不行,他一定要把沈容揪出来。他想沈容肯定就在这附近藏着,她醉醺醺的,一身的酒气,能跑到哪儿去?
柯兴言站在人群里,提醒余音,更准确地说是提醒两个公安:“你说有女人,那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那个女人?没碰到她会不会藏了起来?”
两个公安眼睛一亮,是啊,他们过来的时候,熊家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路过来也没碰到任何年轻女人,那她能去哪儿?十有八九还藏在熊家。
两人马上就要出去找人,忽地人群外围传来了一道浅浅的笑声:“你们是在找我吗?”
人群自动往门外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沈容和她身后的两个公安。
余音因为所站的角度问题,没看到两个公安,只看到了沈容,马上急切地喊道:“对,就是她,公安同志,就是这个坏女人破坏我的家庭!”
沈容双手环胸,哈哈笑了:“我破坏你的家庭?你有证据吗?”
余音当然没有,她眼珠子慌乱地转了转,说:“我……我亲眼看见你跟我丈夫躺在同一张床上……”
没有人怀疑她会诬陷自己的丈夫,加上来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跟余音更熟,天然的会站在她那边,皆怀疑地看着沈容。
沈容没理会余音这个跳梁小丑,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柯兴言问道:“你怎么说?”
柯兴言还没说话,余音已经先蹦了出来,嚷嚷道:“他也看见了,他也是证人。”
真是个猪队友,沈容反问了一句:“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余音当然不肯承认:“我……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还跟他一起欣赏你爱人跟其他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沈容一句话就把她给问住了。
余音的这番话前后矛盾。
柯兴言的脸色很难看,忙矢口否认,把自己摘干净:“我没看到,她一时情急,说错了。”
听了这话,余音的脸刷地一下变得很难看,不解地看着柯兴言,似乎不明白,柯兴言为何要否认。
她显然脑子不够聪明,否则也不会都结婚了还跟柯兴言搅和在一块儿。
沈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欣赏够了两人破绽百出的表演,微笑道:“巧了,你们没证据,我倒是有,刚花了十块钱,加急洗出来的照片,大家欣赏欣赏!”
说罢,她高高举起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柯兴言握着余音的手,神情温柔。
“这一张要是还不够刺激和直白的话,林队长这里还有。”沈容一侧身,朝另外两名公安点了点头,严肃地说,“林队长,你看见了,柯兴言和余音刻意诬陷我和熊科长。这样的败类混在人民的队伍里,随时都可能给咱们的和政府带来严重的危害,也很可能会波及到无辜的群众,一定要严肃处置!”
她两句话就把柯兴言的行为拔高了一个层次。
柯兴言当然要坚决否认:“这位同志,没有的事,我……是那位女同志晕倒了,我扶她而已。”
林队长看不上柯兴言这种男人,拿出另外一张照片往他面前一展示:“扶她用得着亲嘴?”
好奇的大妈大婶踮起脚伸长脖子一看,就瞧见柯兴言抱着余音亲。伤风败俗,丢人现眼,大街上跟外面的男人鬼混,真是太不要脸了!
眼刀子一样的目光纷纷砸到余音脸上。
余音慌了,她也看到了那张照片,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下意识地望向柯兴言。但却听到柯兴言说:“是这个女人非要缠着我,我根本就不理她……”
他不知道沈容究竟拍了多少照片,但他知道,他一定要把自己摘出去,否则,他就完了。
余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那个经常对她诉说甜言蜜语、温柔体贴的男人?不过一张照片而已,他就翻了脸,急急忙忙把自己推出去顶罪。
她抬起头,控诉道:“你……明明是你先找我的,晚班的时候你骑自行车送我回家,还给我买新衣服,说我这样像花儿一样美丽的女人不该就这么枯萎了,明明是你在面前献殷勤,讨好我,勾引我的……”
“你有证据吗?我跟你不熟,你不要诬赖我!”柯兴言翻脸不认人,“你再胡说八道,我告你诬陷!”
沈容见了拍了拍掌,打断了他们:“巧了,我也要告你们俩诬陷!”
她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余音拉开门,把搀着沈容的柯兴言放了进去。
一看到这张照片,再结合先前的照片和余音诬陷熊科长的说辞,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家伙分明是贼喊捉贼。
一个大妈鄙夷地看着余音和柯兴言:“奸夫□□,不学好的东西,自己在外面偷人,还陷害自己的爱人!”
熊科长也大致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磨了磨牙,恨恨地盯着余音:“为什么?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枕边人给他戴绿帽子,还诬陷他,想置他于死地,是个男人都没办法接受。
有照片为证,想洗了洗也不干净了。余音知道她完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吼道:“你哪一点对得起我?天天在厂里加班加班,别人都下班了,你还在厂里干活,一点都不体贴我。一到周日,就去给周家那老太婆抬水扫地干活,家里的事情,你干过吗?战友寄你的特产、苹果,你也拿了大半去送人,我回娘家想带一点,都没有。你说说,有你这么做丈夫的吗?”
听她这么说,熊科长确实不大顾小家。但这也不是她给熊科长戴绿帽子,陷害熊科长的理由,过不下去,离婚也好,吵架找长辈或是厂里的领导做主都行,但要弄死对方就过分了。
熊科长气恼地瞪着她:“就为了这些?那家里的煤不是我买的?水不是我挑的?我没给你留特产水果,我的工资没交给你?你回娘家买东西我说过你一句吗?你生病我没送你去医院,没照顾你吗?”
他有些心灰意冷,因为他清楚,他诚然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这更多的是余音替自己的出轨找的借口。
余音被他这一问,忍不住哭了。好像,熊科长对她也不是那么的坏,他不解风情,生活没有情趣,不懂得讨她欢心,可……他也不会平时心肝宝贝,遇到事情就撇得干干净净的。
有了柯兴言先前的行为一对比,余音隐隐有些后悔,她抬起泪盈盈的双目,扫向众人,毫无意外,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冷淡,以前对她很热情的街坊邻里,如今都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
回不去了!有的错误一旦犯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余音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捂住脸,哭了出来:“是柯兴言,是他勾引我的,是他说把熊靖弄去坐牢了,熊家的这个院子就归我了,他就可以跟我双宿双飞了!”
熊科长父母都去世了,他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一旦他坐牢或者被判了死刑,房子就归余音了。
沈容恍然大悟,她就说嘛,柯兴言这样无利不起早的男人,怎么盯上长相不是特别出色的余音了,敢情一是为了报复熊科长,二来是盯上了熊科长家的这个院子。
想必就算自己不主动找他,他也迟早会对熊科长下手!
熊科长更是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他走过去,拽着柯兴言的领子,就给了他一拳!
柯兴言被打得眼冒金星,殷红的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熊科长犹不解气,狠狠给了他好几拳,打得他鼻青脸肿的,这才将他丢到了地上。
一脱离熊科长的魔爪,柯兴言马上连滚带爬地藏到了两个公安后面,控诉道:“他……公安同志,他打人!”
林队长低头瞥了他一眼,轻蔑地撇了撇嘴:“活该,你睡人家老婆,还想谋财害命,没打死你都算便宜你了!”这种败类就该打!
柯兴言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躲在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孬种,林队长收回了目光,对先来的两个公安说:“把这一男一女带回局里,严查此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柯兴言听到这催命符一般的话,浑身像摊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完了,害人反害了自己,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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